第16章 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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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总不答反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沈兆景沉默几秒，脸微红，小声道：“没有，就早上说话拌了几句。”

        听了她的解释，胖总哼一声。

        中午陈亦周打电话问他在哪里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

        按平常两个人像双胞胎似的黏糊劲，一个人在哪里还需要问别人吗？

        胖总回答了所在酒店位置，陈亦周独自坐车过来，因酒店是陈亦周家的，他很轻松借了酒店后厨，鸡汤一直炖着，收到胖总说剧本研讨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才煮的面，从后厨端出来的时候，像护着什么宝贝。

        可陈亦周又什么都不说，把保温壶递给他就走了。

        两个人连面都没见着。

        胖总可看的清楚，保温壶里一共给沈兆景煎了两个荷包蛋。

        胖总叹声气，又抽出张纸巾给沈兆景擦脸上的汗，四个小孩全是他带出来的，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到今天三十多岁油腻大叔，胖总真养成几分老父亲的心态。

        他忍不住劝道：“陈亦周嘴笨，说错话你别生气。”

        听胖总说这句貌似偏袒自己的话，沈兆景抬起眼皮，她那双眼睛亮的很，在大银幕上特别讨喜，就像是水里洗过几遍似的，世间所有都能容纳，却什么都沉不下来。

        她鼓鼓脸颊，心里还在生气，可刚吃完陈亦周的鸡汤面，忍了两下，只是说：“他不笨，我才笨。听不懂人家说的话，还不是我笨吗！”

        这赌气的话听着还是小孩呢，胖总心里闷笑，把保温壶收好，说：“行啦，我也不管你们两个，走，送你回家，之后帮你请假，一直到进组。”

        “什么时候进组？”沈兆景问。

        胖总看了眼手机屏幕：“半个月后，到时候去广东实地拍。”

        沈兆景嗯了一声，上了保姆车，造型师正在跟司机一块打游戏，看他们上车，随口问：“哎，周周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吗？”

        刚问完，就看见坐在副驾驶座的胖总给她比眼色，造型师立马收到，她小心地看了眼沈兆景，几秒后，沈兆景整个人窝在后车座里恹恹的，说：“没看见他。”

        她打开手机，跟钟星说整个吵架的开始结束。

        钟星放了半天假，收到消息的时候兴奋的翻坐起来，打字时指甲戳在屏幕上噼里啪啦的响：【陈亦周居然还会跟你吵架！】

        公主：【你怎么傻了吧唧的，吵架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不应该是他和冯珍珍谈恋爱这件事吗？】

        钟豆豆：【谈恋爱怎么了？冯珍珍多漂亮啊】

        沈兆景盯着屏幕上钟豆豆这句消息，气的要冒烟，下一秒，又一条新消息弹过了。

        钟豆豆：【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发脾气的点太奇怪了吗？要是周思成和冯珍珍谈恋爱你会这样吗？】

        沈兆景被怼，一时也觉得自己糊里糊涂，过了好久，她打字发过去。

        公主：【我就是觉得他重色轻友，要是周思成或者是你这样，我也会生气。】

        钟星看她发过来的消息，突然笑出来，她才不信，但也没有戳破沈兆景，眼看沈兆景又要炸毛，她给沈兆景连连发消息顺毛。

        钟豆豆：【周周又没有承认，说不定是你自己多想了。】

        钟豆豆：【我去问周思成，这事情他肯定知道。】

        沈兆景一看这句话，整个人慌张坐起来，按着发语音。

        公主：【不行！你不许问，你问了周思成，不就相当于把我送到陈亦周面前了吗！】

        话音落，副驾驶座原本正在回复消息的胖总好奇回头：“什么东西？”

        谈恋爱这件事不明，肯定不能拿到胖总面前，沈兆景缩下去，又躺回座位，用小毯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看一眼胖总立马收回，可爱的像小猫，闷声闷气道：“没有，就是我们吵架的事情。”

        她说的含含糊糊，胖总也不多问。

        钟豆豆：【行！那我也不问了。】

        钟豆豆：【就让你一个人‘好奇’吧！】

        沈兆景气闷，她放下手机，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车顶，她叹声气，想着陈亦周和钟星说的话，反反复复想不明白。

        一旦有点明白，她又害怕的从边界线旁跳回安全距离。

        过了半响，她忽然将毯子拉到头顶，大声抱怨道：“好烦啊！”

        一车的人听得都笑，造型师一边打游戏一边说：“十几岁的时候有什么烦，等你二十几岁三十几岁才会真的觉得烦，你这个时候说的烦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沈兆景用小毯子盖住脸，睁着眼睛，突然有点好奇，问：“姐姐，你二十多岁的时候烦什么？三十几岁又烦什么？”

        她爬起来，双手扒着车座往前靠近，造型师抬眼看她一眼，就算凑得这么近，也看不见沈兆景脸上毛孔印，她才十七岁，年轻的要命，漂亮又有朝气，对这个世界还抱有最大的善意和好奇。

        造型师思考了下：“二十几岁烦毕业烦找工作，三十几岁烦结婚烦房子——”

        她才说出来，沈兆景便觉得无聊，又躺回去，勉强听造型师说完，沈兆景总结了下：“你们大人的生活真的很无聊。”

        话音落，车厢内除她以外的大人们都忍不住笑起来。

        沈兆景想，就算她真的到了二十几岁三十几岁，她要烦的也绝不会是这么普通又庸俗的事情。

        回家后，沈兆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她手撑下巴正在翻看自己从剧本研讨会上拿回来的剧本，打印后的剧本握在手里有种实质感，她翻开上面有着自己匆匆划过或记录的几行笔记。

        翻看完，沈兆景趴在桌上哭的浑身颤抖。

        为张晓莲，为安琪，也为自己。

        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两个女孩子之间和自己唯一的共同点，张晓莲和安琪都有一种不愿长大的天真。

        这是下午她自己在想的。

        此刻她突然又一点理解最后的死亡结局。

        如果真的成为大人，不论是张晓莲还是安琪都接受不了自己的不堪，只有小孩子才不会过多苛责自己。

        最后哭的脑袋疼，她决定透透气，下楼，外婆正在看电视，看她一眼便说：“你妈妈去舞团了，晚上才回来。”

        她嗯一声，站在玄关处换鞋子，问外婆：“我要出去逛一下，外婆你有想让我带的东西吗？”

        外婆：“带一瓶酱油回来。”

        说完，她独自念叨起中午发现家里没有酱油炒菜的事情。

        再次抬头，沈兆景已经出门了。

        沈兆景拉上防晒衣的拉链，扣上一顶黑色棒球帽，这次她绕了点路，没有从陈亦周家门口路过。

        她坐上地铁，胡乱坐了几站，等她回过神，地铁上人突然多了起来，空气浑浊而闷热，沈兆景有些忍耐不住气味，在下一站顺着人流下了地铁。

        站在地铁出口，沈兆景一脸迷茫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试探性的往前走，可这里不再是她熟悉的高楼大厦或住宅小区。

        最后不知怎么回事绕到一条略显破旧的小街前，街面上尚存污水，沈兆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就在回头的时候，她发现那个红毛男。

        他又换了个发色，银白色，高瘦的男孩子手里夹着烟，一双冷漠的眼透过烟雾在看她。

        两人对视许久，沈兆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她也不觉得对方会帮她认路。

        没想到她的猜想完全想错了，对方大步靠近，走在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吸完一支烟，突然问：“你想去哪？”

        沈兆景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她礼貌回答：“不知道。”

        这句回答太过礼貌似乎噎了他一下，沈兆景解释：“我迷路了。”

        几秒后，男生轻笑一声，问：“下午空吗？”

        沈兆景点头。

        男生也跟着点头：“行，跟我走。”

        沈兆景也不知道那一秒是怎么想的，还真的跟在男生身后，最后走到一家网吧前，沈兆景脸上稍显犹豫：“我没带身份证。”

        男生又笑了，似乎觉得她这个话很蠢，故意说：“又不开房，带什么身份证啊。”

        沈兆景被他说得脸红，她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截了当说这样的话，当即抬脚就要走。

        男生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逗你玩的，真是个大小姐。”

        说罢就放手，带她一块进去，网吧老板显然是他的熟人，见沈兆景跟着他，脸上多出一丝暧昧的笑，就在沈兆景以为网吧老板也会开那种玩笑的时候，男生揪着她防晒衣的袖子带她往里走。

        男生熟门熟路的坐下。

        身旁的沈兆景很嫌弃盯着看。

        过了几秒，男生乐了：“你傻站着干哪呢？”

        沈兆景瞥了一眼椅子和耳机。

        男生叹声气：“服了。”

        他抽了包纸，一张又一张的铺在椅子中间，用纸巾包住耳机才递给沈兆景。

        沈兆景终于坐下，她面对电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是她第一回进网吧，还是跟一个根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生一块进的。

        她瞥了一眼男生面前的屏幕，英雄联盟，沈兆景也玩，她点开，一上线，周思成立马给她发消息。

        暂停营业：【快，我和周周拉你一起。】

        她瞟了一眼消息，还没有回复，身后的男生问：“要不要跟我来一局？”

        暂时不是很想见陈亦周，沈兆景装作没看见周思成的消息，同意了旁边人的邀约。

        又过了会，周思成再次发消息。

        暂停营业：【你在和谁玩？】

        被抢过手机的周思成秉着呼吸不敢说话，他扫一眼紧盯手机屏幕的陈亦周，小声说：“没准是和钟豆豆玩呢！”

        陈亦周低垂眼睫，说：“她出去了。”

        他把手机还给周思成，仰头看向窗外即将落山的太阳，说：“是我说话太过分。”

        周思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一脚踹过去，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失恋。”

        他又笑了下，说：“沈兆景只想跟我们玩一家人的游戏，她才不会拆穿自己营造的假象，她也不敢想自己的弟弟会喜欢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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