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子安

三日后，江姝带着春兮一同换完男装后，便来到万花楼赴约。

        尽管江姝之前已经跟春兮稍微说了些今晚的事情，但是春兮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是很震惊。

        江姝此刻摇着纸扇，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正和被唤作“红姨”的老鸨交谈着。

        “徐小公子，您来啦！”红姨脸上堆着笑容：“好久都没见你来了！今日有位公子在二楼包厢等您呢，特意吩咐我在这等您！”

        “那就多谢你了，红姨。”江姝微微一笑，便准备带着春兮上二楼。

        “哎呀，徐公子，您的小厮也这般眉清目秀的，瞧瞧这皮肤细嫩细嫩的，多少姑娘多比不上呢！”红姨注意到江姝身后的春兮，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连忙称赞。

        春兮今夜是一副小厮的打扮，被她打量地有些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红姨，这小厮第一次跟我来这种地方，不要吓到他。”江姝不动神色地挡在了春兮面前，笑嘻嘻回答。

        红姨这才收回目光，忙道：“那是那是。”

        随后便唤万花楼里跑堂的小厮带江姝两人上了二楼。

        ……

        江姝叮嘱春兮在门外守着，便推开了包厢的门。

        只见男子一袭玄色暗纹宽袖锦袍，袖口绣着金丝滚边，腰系玉带，墨发用上好的羊脂玉发簪束起，依旧带着那半截银色面具，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优雅矜贵。

        江姝合上门，坐在了男子的对面。

        “事不过三，这都第三次见面了，好歹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江姝也不跟他客气，拿起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卫子安。”对面的男子轻抿了一口茶，抬眼看了正在吃东西的江姝一眼：“你倒是心大。”

        江姝笑道：“公子想要杀我轻而易举，何必使这些阴招？”浅啜了一小口清茶，继续道：“况且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若真是如此，你未免太绝情了些。”

        男子冷笑：“无知。”

        江姝也没有辩驳，只是瞧着他：“说吧，本公主洗耳恭听。”

        她指的是她母后的事情。

        “徐皇后的那封信里少的那件东西并不在我这。”男子缓缓开口：“那件东西应该是夏渊与大梁九年前来往的信件。”

        “什么？”江姝瞳孔猛地收缩，“夏渊叛国？我凭什么相信你？”

        “公主稍安勿躁，那些东西并不在我手里，我也只是猜测，那东西应该在夏渊那里。”

        江姝蹙眉不语。

        男子继续开口：“公主不妨听一听我的猜测。九年前，在与大梁的那场战争里，夏家叛国不料被北启将军发现，为了防止证据暴露，遂将证据放在了寄给徐皇后的家书里。”

        “可是，母后当时刚刚生下绎儿，身体不好，收到信时父皇刚巧狩猎去了，可是母后第二天就离世了。”江姝补充道，转念一想：“不对！父皇的狩猎太过于巧合，定是有人发现了家书里的事情！昭华宫有奸细！是不是那个小莲！”

        “公主聪慧。”

        江姝忽然笑了笑道：“那么公子，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男子扬眉不语。

        “是希望借本公主之手灭了夏家，还是另有别的计谋呢？”江姝起身踱步：“所以，公子你的身份究竟又是什么呢？”

        “公主多虑了，在下与夏家有小小的恩怨罢了，想借此机会给他点教训。”

        江姝自是不信，却也知这个自称“卫子安”的男子不会对她讲出实话，便不再追问。

        半晌后，男子开口：“本以为夏渊病重，七夕那夜我便趁机潜入夏府，却不料中了那个老匹夫的奸计。”

        江姝立于窗前，并没有接男子的话，她在思考他这些话的真实性。

        男子见状，也不多说。

        屋内陷入了平静。

        良久，江姝才缓缓开口：“可否求公子帮个小忙？”

        “公主但说无妨。”

        “将小莲抓起来送到公主府。”

        男子勾唇一笑，望向江姝：“公主殿下，这可不是小忙。”

        江姝迎上目光：“本公主相信公子你的能力。”

        男子放下茶杯，冷冷一哼，没有说什么。

        江姝莞尔一笑：“多谢公子，今夜就动手。”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男子眸子一眯，正想说什么。

        此时，敲门声响起。

        “公子，一位自称白雪姑娘的丫鬟找您。”

        是春兮的声音。

        小莲？

        江姝挑了挑眉，半开了屋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容貌平平的脸，却涂满了厚厚的胭脂：“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江姝应了句，便带着春兮一同往三楼去了。

        ……

        江姝刚到门前，便能听到悠扬的琴声，今夜的琴声不似之前般清冷，多了几分委婉连绵之感，如同幽谷之中的山泉一般缓缓流淌。

        她不忍打断，直到屋内已一曲罢，才轻轻推门而入。

        江姝微笑启唇道：“白雪姑娘有心事？”

        白雪起身来到外室，微微行礼。

        今日白雪依旧带着面纱，一袭素色的流光纱裙将身段尽显，眉目清冷。

        白雪径自坐在江姝的对面，亲自给江姝倒了一杯茶，道：“徐公子好耳力。”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示徐公子为知音，今日得知徐公子入这万花楼，才吩咐小雨去邀公子来一叙。”

        “能得白雪姑娘这一句话，徐某不胜荣幸。”

        白雪摇了摇头，“我自幼被红姨收留，一直在这万花楼里。如今我要离开这里，有些怅然若失罢了。”

        江姝有些疑惑，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离开这里？”

        白雪低了低头，有些羞赧的样子。

        江姝这才明白，“可是……可是有良人要将姑娘娶回家？”

        白雪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哪有什么良人，我这等身份不求遇良人，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罢了。他的正妻两年前因病走了，如今他无儿无女，说是喜欢我，以贵妾的身份将我抬进府里，此生只待我一人好。”

        江姝闻言：“这是好事。”

        白雪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他确实待我好，府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但是男人的承诺我从来不信，更何况我是这等地位，以贵妾入府已是抬举了。”

        “姑娘何出此言？姑娘虽身在万花楼，但以艺扬名于天都，姑娘的琴、曲、舞技艺无不令人佩服，又何必自降身份？”江姝宽慰道：“既然他既无污劣的过往，也愿意为姑娘一掷千金赎身，姑娘要相信自己的魅力与能力。”

        白雪瞧着她，“徐公子所言极是，是我太过忧虑了。”

        江姝微微颔首，“只是姑娘出了万花楼，小雨该如何？”

        白雪眸光微动，笑道：“徐公子似乎……很关心她？”

        “徐某只是随口一问。”江姝不动声色。

        “看她自己的意愿吧，跟着我或者留在万花楼都可以。”白雪叹了口气。

        两人又聊了些其它的，江姝正想着起身告辞，此时门外传来了小厮着急的声音。

        “姑娘，小雨不见了。”

        “什么？”白雪一愣，“怎么回事？”

        江姝心里也是一惊：这人……速度这么快？

        门外的小厮继续道：“先前红姨吩咐小雨去厨房给姑娘端一碗羹汤，谁知半天都找不到人！”

        “知道了，你先赶紧找一找吧。”白雪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露出担忧的神色。

        “刚刚还是小雨带着徐某上来的。”江姝故作一副非常疑惑的样子。

        白雪起身福了福身子：“今日小雨的事情，事发突然，白雪就不陪徐公子了。”

        江姝点点头，便起身告辞。

        ……

        江姝来到二楼，又重新回到那包厢门口。

        推开门看到的是一个身材肥大的男子左拥右抱着两位妙曼的女子，卫子安早没了踪迹。

        江姝在原地石化。

        屋内原本的调笑声也戛然而止。

        三双眼睛生气地盯着江姝。

        “对……对不住，在下进错门了。”江姝反应过来后，连忙一边道歉一边将包厢门关上。

        待江姝关上门，身后传来一声笑。

        江姝转头，消失的卫子安正倚着二楼的围栏，嘴角挂着一抹笑。

        “出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江姝想着刚刚尴尬的场景，毕竟是女孩子，有些害羞。

        “包厢价格昂贵，在下自然是不会多待，只能在此处等待公主。”

        江姝暗想：你这副样子哪里像是没有钱的？整日净是谎话连篇。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表面也没有反驳他，江姝直接走到他身旁，自然而然拍了拍他：“你动作倒是快。”

        男子看着江姝拍他的手，笑容顿时在脸上消失。

        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人已经送到你府里了。”

        江姝毫不在意，勾唇一笑，扇着扇子轻生道：“多谢卫公子。卫公子果然能力出众，不愧是本公主看好的。”

        “多谢公主抬举。”卫子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姝。

        “只是这突然少了人，万花楼……”

        还未等江姝说完，卫子安便打断了。

        “公主放心，我自会处理妥当。”声音清冷，语气不容置疑。

        “那就有劳卫公子了，告辞。”江姝“唰”的收起扇子，见好就收，转身下楼离开。

        卫子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挑眉：真是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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