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宫宴

宫宴还在继续，江姝有些兴致怏怏，若是平时她必定端着酒杯逗的德全帝合不拢嘴，今日看着夏渊，就想起母后的死，心里就烦得很。

        正当江姝准备找什么借口出去溜达一圈时，夏渊这个坏老头又不安分起来。

        “皇上，这是臣特地从大梁寻来的舞姬。”

        江姝看着殿中正在跳舞的女子，那女子用赤色的面纱半遮着面容，只留下一双勾人心魂的双眸。

        一袭赤红色的舞衣，身材高挑妙曼，宽大的袖口洒满点点金闪，翩翩起舞宛若仙子，手腕和脚腕上戴着铃铛，随着她的舞步，叮当作响。

        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江姝抿了口果酒，启唇笑道：“夏丞相眼光万里挑一，这舞姬不论是姿色还是舞技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大祈与大梁这些年来虽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夏丞相还是不要和大梁的人走得太近了，免得被有心之人”

        那舞姬听到江姝的话语，目光循着声音看了过来。

        江姝一双明艳的丹凤眸子毫不躲闪，两人四目相撞。

        那名舞姬对上江姝投来的目光，下一秒便将头偏向了一边，避开了江姝眼里的探究。

        夏渊闻声看向江姝，江姝欲言又止，收回目光，面容上只挂着疏远的微笑。

        语气似开玩笑一般，却又令人深思。

        一时间大殿上安静了下来，只留下舞姬的铃铛声与奏乐声。

        江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依旧一副无事的模样抿了口果酒。

        “楚楚，不可放肆。”德全帝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的局面。

        “是，父皇。是楚楚妄言了。”江姝起身微微行礼，一双丹凤眼却毫不避讳地看着夏渊，眼神明亮，嘴角噙着笑意。

        嘴里虽说着“妄言”，但瞧着江姝这般姿态哪里是真觉得“妄言”了。

        德全帝本就宠她，如今她都已经起身告罪了，自然是不会再为难她。

        本以为江姝所说的这三两句“玩笑”话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又有一人开口。

        “皇上，公主所言不无道理，两年前虽与大梁签下八年和平协议，但大梁终究是只猛虎，不得不防啊！”此刻发声的正是三朝元老太师楚庭。

        “区区舞姬罢了，太师莫要说的如此严重。”德全帝打了个圆场。

        夏渊只能连连称是。

        江姝也不愿明面上和夏渊撕破脸，便径自换了个话题：“听闻太师的两位孙女年纪虽小才情却在整个京城闻名，七夕宴上楚二小姐更是得巧之人，自从七夕宴一别，楚楚一直想与她们私下里见见面，说些姐妹的体己话。”

        江姝自称“楚楚”，给足了太师楚庭面子，大殿上不少大臣开始暗自羡慕。

        楚庭听到自家的孙女在宴席上当众被夸奖，自然是高兴的，他倒也爽快，哈哈大笑两声道：“臣替孙女多谢公主赏识。”

        江姝也不多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庭也毫不含糊，同样一饮而尽。

        “孤没记错的话，太师的大孙女如今刚满十岁吧。”德全帝开口，“小孙女应该只有八岁吧。”

        “回皇上，正是。”

        大殿上的人猜不透德全帝话语中的意图。

        “这小孙女年纪上倒是与绎儿挺配的”德全帝饮了一口酒继续道：“倒也是以后太子妃的合适人选之一。”

        语气随意，众人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德全帝真有此心思。

        一瞬间大殿上眼神交错，各怀心思。

        江别鹤端起酒盏的手，愣了一愣。

        “父皇，儿臣年纪还小”江别鹤起身解释，却不料德全帝打断了他的话。

        “孤开个玩笑，绎儿与诸位爱卿莫要多想。”

        江姝眯了眯眼，如果真是这般，倒也不错。

        若是能得到楚家的支持，那绎儿在朝中的地位岂不是更稳？

        想到此处，心情大好，又饮下满满一杯，虽是果酒，禁不住江姝这般豪饮，再加上江姝酒量一向不好，此刻早已面颊红润，头脑也有些晕乎乎的。

        此时，德全帝便称醉带着夏贵妃离开了宴席。

        因为皇帝的离席，大殿上热闹了不少。

        大臣们纷纷到太子面前祝贺示好，有真情流露的也有虚情假意的，江别鹤都能一一应下。

        江姝撑着额头，静静看着能够在大臣之间周旋，并且游刃有余的江别鹤，有些出神。

        他，似乎长大了。

        ……

        江姝在外面的廊下溜达了一圈，本想散散酒气却遇到了靖王江别琛。

        “皇姐。”江别琛停下脚步跟江姝打着招呼，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江姝本就看他不顺眼，那脸上的假意得笑容让江姝更加厌恶。

        江姝闻声不得不停下来：“靖王殿下。”

        语气不咸不淡。

        “雪夜寒冷，皇姐怎么跑出来了？”靖王是一脸的关切，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姝是他亲姐姐呢！

        江姝微微一笑，也是很虚情假意地回应着：“多谢靖王殿下关心，本宫出来散散酒气，靖王殿下呢？”

        此时的场景，外人看来颇有一副姐弟互相关心的模样。

        “本王也出来散散酒气。”

        两人在廊下对视了几秒，灯火明亮，面上都是虚伪的笑容。

        雪还在下着，江姝刚出来时还是几片悠悠扬扬的飘落下来，现在已是鹅毛大雪，密密麻麻。

        江姝本想就此结束对话，却不料江别琛继续开口。

        “本王听闻太子殿下的病是由林太傅一手调理好的，这林太傅想必也是出身名门，这般厉害。”江别琛眼神深不见底。

        这是来试探她呢。

        江姝眸光微转，不动声色，继续带着笑说：“这本宫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本宫去安国寺看望太子时曾见过他几次，但并不熟。既然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太子太傅，那必然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得到父皇的赏识。”

        江别琛一副恍然大悟之态。

        “皇姐就不怕林太傅对太子殿下……”江别琛欲言又止。

        江姝微微一笑：“父皇都这般信任他，本宫虽与他不熟，但是自然是相信父皇的安排。怎么的，难道靖王殿下有什么怀疑的吗？”

        说完，江姝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

        “自然不是，本王只是担心太子殿下，既然皇姐都这般说了，本王自然也是相信父皇的。”

        “靖王殿下似乎是对林太傅很好奇？”江姝挑眉。

        江别琛似是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随口问问罢了。”

        “如此没有别的事情，本宫先回殿里了。”江姝似乎有些冷，搓了搓双手。

        本就是独自出来散散酒气，江姝一没有带小暖炉，二没有披狐裘。

        江别琛看到她这般样子，点了点头开口：“那皇姐先回吧，本王再一人随便走走。”

        两人客气地告别之后，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其实江姝并不冷，今夜喝的果酒有些多，身上暖乎乎的。

        她平日里并不常喝这些，酒量不好。如今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

        待江别琛消失在了视线里，江姝也转身朝着相同的方向走了。

        因是大雪，一路鲜少有人，偶尔有一两个丫鬟。

        江姝走得慢，走走停停，看着廊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此刻的雪越下越大，仿佛是被人扯碎了的棉絮，纷纷扬扬，一团团一片片。

        江姝放眼望去，天地一色，此时的东宫花园里已是白茫茫一片，屋顶上、廊檐处、树梢边都覆着白雪，晶莹剔透，银装素裹。

        正当江姝走到一个略偏的池塘旁，准备转身回去时，便看到江别琛的背影。

        江别琛有些行色匆匆的样子，正往前走着。

        江姝生怕被发现，便向着一旁的鹅卵石小道走着，躲到了池塘边的树林里。

        这边的灯光有些昏暗，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因此不容易被发现。

        江别琛穿过池塘旁边的凉亭，拐进另一侧的鹅卵石小道，径直往假山后面去了。

        江姝皱了皱眉，这边本就已经有些偏僻了，他还往那边走做什么。

        如此想着，江姝便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一路江姝远远地跟着，直到到了最东边的树林里。

        江姝远远地看到江别琛正和一个黑衣手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夜黑风高的，江姝看不太清，只能远远地看见模糊的身影。

        此时江姝躲在树林旁的假山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洁白的雪花落在她乌黑的青丝上，脸上不知道喝酒还是被冻的缘故，红扑扑的。

        四周夜幕笼罩，万籁俱寂，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由于距离太远，江姝完全听不清二人所说的言语，便犹豫起来要不要再偷偷上前偷听。

        在江姝思索了片刻后，决定猫着腰慢慢潜到前面的一堆茂密的灌木丛堆里。

        那堆灌木丛很高，此刻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江姝身形瘦小，很容易躲进去。

        就此打定主意，江姝便准备行动。

        而就在此时忽然身后有一人，一只手捂住了江姝的嘴，另一只手一整个圈住了江姝。

        是一双十分冰凉的手。

        江姝瞬间睁大了双眼，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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