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楚家

一眨眼便倒了正月底。

        江姝因为腿伤的原因一直都没有出门，错过了今年的上元节。

        其实她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奈何德全帝一直叮嘱她在府里乖乖养病，不要到处走动。

        德全帝经此山匪一事，甚是生气，便将抓到的山匪都纷纷处死，只是江姝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叫云逵的，想到自己这些拜他所赐的伤痛，江姝气得牙痒痒。

        江姝从来都不是圣人，她一向睚眦必报！

        更何况那个可恶的山匪竟然打了两次她的脸蛋！江姝每次想到都气得胸闷。

        如今还没出月底，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楚家的少夫人——楚尧的妻子何氏故了。

        自从三年前楚尧战死沙场的消息刺激到了这位夫人，她便一直身体虚弱，甚至听说这位夫人不久前就已经疯了。

        何氏是自杀。

        江姝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半散着头发半倚在榻上看书，长发垂到腰间，乌黑亮丽，泛着珍珠般的柔光。

        因为屋里炉火旺盛，她也只穿着件里衣，江姝本就偏瘦，此刻更显得单薄。

        江姝听着烟夏一句一句的诉说着关于楚家的那位少夫人，有些可怜她的悲惨。

        江姝便吩咐丫鬟们更衣备车，准备前往楚家。

        丫鬟们却纷纷担心她的腿伤。

        “本宫自己的腿自己知晓，如今早就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江姝执意去楚家。

        楚太师为国为民，楚尧又为国捐躯，不管怎么说，江姝都得去悼念一番，以表心意。

        正在这时，春兮从外面进来传话道：“公主，太子殿下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殿下与公主一同前去楚府。”

        江姝闻言，点了点头，便起身更衣。

        ……

        楚太师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不少，他身后跟着楚云姒与楚云婳姐妹俩，两个人身高相差半个头，都穿着守丧的孝服，眼眶也都红红的。

        “人已去，太师节哀。”江姝与江别鹤安慰了楚太师几句便进入大堂给楚少夫人敬了只香。

        出了大堂，楚太师向江别鹤介绍着自己的两位嫡孙女，江姝细细端详着这两个女孩，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她们了。

        而江别鹤回宫后并未见过这两姐妹。

        稍高些的是姐姐楚云姒，年十二，身形高挑偏瘦，眼眶红红的，容貌秀丽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尽是冷漠，行礼说话时声音淡漠平静，礼貌却又叫人难以亲近。

        稍矮些的是妹妹楚云婳，年九岁，还带着点小孩子的婴儿肥，五官精致，很是可爱，一双眸子乌黑明亮，眼里含着泪光，应该是才哭过的模样，但是与江姝打招呼时却还是落落大方、仪态端庄，很是亲近。

        江姝与这两姐妹先前见过几面，但没有太多的交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身旁的江别鹤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颔首。

        “两位殿下今日能来楚府，楚庭感激不已，如今便让小孙女绾绾带二位殿下四处走走。”

        楚庭身后的楚云婳闻言福了福身，应了下来。

        待楚庭离开后，江姝便以腿不宜长时间走路为理由，在偏殿歇息了，只留江别鹤与楚云婳两人。

        没错，江姝的确存了私心。

        一来她如今的确腿脚不宜长时间走动，二来她想起了上次宫宴上父皇说的话。

        若是……若是绎儿真能娶到楚二小姐，那么楚家便能够稳稳当当站在江别鹤这一边，对他只会有更多的好处。

        春兮便扶着江姝缓缓来到了偏殿。

        因为是和江别鹤一同来的，江姝今日只带了春兮一人。

        主仆二人刚坐下片刻，便看到江别琛带着随从也进来了。

        江姝挑了挑眉，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端起茶盏低头专心致志地喝着茶。

        “皇姐，好久不见。”江别琛依旧是面带微笑，一脸关切：“皇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江姝心里暗自腹诽：这江别琛，怎么每次都这般殷勤……

        表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多谢靖王殿下关心，本宫已经好多了。”

        “本王本想着去看一看皇姐的，谁知近来一直要是缠身，都不得空……”

        “靖王殿下公事缠身，本宫一切安好，不牢殿下费心。”江姝面不改色地撇清。

        江别琛说话被打断了，丝毫没有一点恼，反而继续问道：“皇姐可知，那山匪为何要抓走你？”

        江姝一听，心里愣了愣，开口：“本宫听说好像是那山匪一直跟朝廷不和，这才动了本宫的心思。”

        一句也不提背后主人的事情。

        江别琛抿了口茶，没有说什么。

        偏殿就此陷入安静。

        不一会儿，又一位老熟人来了。

        “公主，靖王殿下。”来人福了福身子，微微行礼。

        江姝闻声看过去，眼皮跳了跳，是夏泱泱。

        今日是遭了什么罪，一个接一个的遇到不想见的人。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江姝表面还是微微一笑：“夏姐姐不必多礼。”

        江别琛更是热情：“表姐，如今就我们三人，都不是外人，不用多礼。”

        江姝僵硬地笑了笑：可别，我和你们不熟。

        三人现在都坐在偏殿上，面面相觑。

        夏泱泱率先开口：“公主殿下，泱泱本想着来看望公主殿下，可谁知……”

        看看，果然是一家人，这两人连聊天内容都一模一样，甚至推辞借口都大差不差。

        江姝实在听不下去，便也打断了她：“都是小伤，无事无事，如今已经痊愈了。”

        这表姐弟俩……

        接下来，他们俩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

        江姝并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便果断起身准备离开。

        “本宫去花园转转，那么表姐弟俩慢慢聊。”

        不等他们回答，江姝就已经起身出了偏殿。

        “公主，您的腿……”春兮有些担心。

        “无事，稍微走走不碍事的。”

        主仆二人刚刚在廊下转了个弯，便瞧见了江别鹤与楚云婳两人并肩向她们走来。

        江别鹤脸上依旧神色淡淡的，而楚云婳原本脸上的愁容似乎消散了许多。

        看样子两人聊得还算惬意。

        江姝眉眼一弯，极为满意地笑了笑。

        “春兮，本宫觉得楚二小姐似乎很不错。绎儿一向对于女子都是抗拒的。”

        春兮闻言也仔细瞧了瞧那两人：“公主说的是，殿下与楚小姐确实般配。”

        “但是今日本宫让他俩独自闲逛时，他并没有拒绝。”江姝摸了摸下巴，颇为满意。

        ……

        春日的下午，阳光明媚，绿柳荫荫，日头穿过枝间的空隙，洒落在青石板台阶上。

        顺着一层层青石板台阶而上便是安国寺。

        远远的，便看见一位贵妇人带着两个小女孩沿着台阶而上，边走边聊着天，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在撑着伞。

        那贵妇人一袭绛紫色的妆花裙，五官温婉却是一脸病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两只手各牵着两个小女孩，稍高些的女孩年纪大一些，整个人偏瘦，穿着黛绿色的齐胸纱裙，虽有些不苟言笑，但气质清新脱俗。

        而稍矮些的还带着点婴儿肥，一袭藕荷色的齐胸纱裙，裙摆处印着梅花的暗纹，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梅花刺绣荷包，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煞是可爱。

        等她们走进了才听清了她们在聊些什么。

        “娘亲，爹爹真的是大英雄吗？”稍矮些的女孩开口，声音娇憨可爱。

        “是，你们的爹爹是个忠君爱国的大英雄。”贵妇人眼神坚定，熠熠发光，眼睛也有些湿润。

        稍高些的女孩微微侧目，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绾绾也要像爹爹一样做一个大英雄！”

        “好，咱们小绾绾也要当个女将军大英雄！”贵妇人体力有些不支，微微咳了几声。

        “娘亲！”两个女孩纷纷关切地停下了脚步。

        “无事，都是老毛病了。”

        主仆一行人便停在了一旁的树荫下歇息。

        “那绵绵姐姐也要和绾绾一起当喔！”

        一直寡言少语的女孩听到这句时，微微一笑，轻声应下：“嗯嗯，要像爹爹一样，成为大英雄。”

        春光乍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温柔亲切。

        ……

        ……

        江别鹤深夜从梦中惊醒，起身来到桌边到了一杯水。

        今日去了楚家，如愿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那个女孩。

        楚云婳。

        自从两年前在安国寺无意看到那母女三人，江别鹤也不知怎的竟有些放在心上了。

        或许是羡慕她们能与母亲天天生活在一起，日日能见到母亲。

        而他自己身子弱，母后早逝，甚至很小的时候便独自搬到了这安国寺里。

        今日在楚家与楚云婳在花园里随意逛了一圈，闲谈了一路，他觉得很惬意。

        楚家花园里尽是一棵棵楚云婳最喜爱的红梅树，他不由得想起跟红梅一样夺目的楚云婳。

        楚云婳通诗书，识礼仪，才艺惊艳。

        今日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江别鹤就发现她的棋艺更是出众，令他惊讶。

        果然，楚家的人不容小觑。

        他又想起了父皇宫宴时的玩笑话，其实……若是这般倒也不错。

        今日阿姊这般安排撮合，想必也是正有此意。

        想到此处，他喝了口茶，嘴角不知不觉微微上扬。

        连他自己都未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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