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试探

待江姝吃完后，卫子安便拉动铃铛。

        这响铃乃是一种机关，每个房间都有安装，这也是望江楼高明之处。

        因为望江楼的包厢宛如迷宫，一般进入包厢后，有事便可以拉动铃铛传唤楼下的小厮。

        果然不出片刻，望江楼的小厮就在门外敲起了门。

        随后顷刻间桌上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等小厮们纷纷退出去后，卫子安才启唇开口道：“昨夜里卫某的属下办事不周，公主见笑了。”

        他所指的应该是身后的那个黑衣暗卫。

        江姝浅浅喝了一口水，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道：“确实确实，本宫倒不曾见过谁相邀像卫公子这般偷偷摸摸、一路尾随，甚至半天才张口说了句‘卫公子有请’。”

        说着，江姝一双明亮的眸子在这二人身上打量着，继续开口道：“不过本宫又想到他的主子卫公子，便觉得属下这般一番动作，也能够理解了，毕竟有其主必有其仆。”

        卫子安丝毫未恼，迎上江姝的目光道：“慕影，你听到公主的话了吗，下次莫要如此无礼。”

        身后那名被唤作慕影的暗卫，笔直的站着，微微低着头低声回应道：“是，主子。”他似乎想了想又讷讷地补充了一句：“公主，属下的所作所为皆与主子无关。”

        慕影这一番木木呆呆的言语，让江姝闻言轻笑出了声，就连身后平日里冷漠寡言的秋晏都微微扬起了嘴角。

        见江姝手里的茶又见了底，春兮上前又倒满了。

        “卫公子的属下还真是……护主呢。”江姝扬起下巴，一双凤眸里尽是笑意，活脱脱像一只娇憨得意的小狐狸。

        卫子安“咳”了一声，目光轻扫了身后的慕影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公主今日是如何发现在下通过那小乞丐相邀的？”

        江姝一脸得意，开始缓缓解释道：“第一，那小乞丐见到本宫却十分镇定，礼节话语都慢条斯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紧张，虽然他口中说因为害怕一直未敢说出那夜所见，可是他的目光、语气、肢体动作没有哪一个能证明他内心是紧张的。”

        “哦？还有呢？”

        “第二，那小乞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甚至可以说是满身污渍，但是本宫当时发现他的指甲里却异常干净，并且若是常年流浪在外，身上必有难闻的异味，可是他当时靠近我时，身上只有一股泥土的味道。很明显，这是刚刚刻意而为之。”

        江姝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卫子安听得微微挑眉，面具后的眸子里的兴致越来越浓。

        “更何况他言语之间便是想要将本宫引到这望江楼里来，就更为可疑。本宫又想到昨夜里你的那个暗卫，便又六七分怀疑是你，但是也不确定。所以便来到这里一探究竟，直到楼下月九娘接了本宫的话，本宫才彻底相信，就是你。”

        卫子安嘴角带着一抹笑，拍了拍手道：“公主厉害。”

        江姝也是微微一笑，回应道：“卫公子谬赞了。”

        两人就这么对坐在桌前，互相带着笑容试探地打量着，一副十分客气的样子。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许诡异。

        良久，江姝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局面：“卫公子三番两次邀我而来不会只是想请我吃一顿午饭吧？”

        “公主真会开玩笑。”卫子安轻笑摇头。

        江姝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微微凝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听闻公主昨日夜里去花市转了一圈？”卫子安带着试探的语气，抬眸不着痕迹的看了江姝几眼。

        江姝闻言冷笑道：“卫公子派人监视本宫？”

        “这倒不是，公主如此小心翼翼，不仅换了衣服还行踪不定，很难被发现啊……卫某只是派人去公主府相邀公主时，正巧碰到了偷偷出门的公主罢了。”

        说着，卫子安的目光便看向身后的慕影。

        慕影顿时一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投向自己的目光，甚至那公主的两个丫鬟也开始纷纷看向自己。

        特别地那个昨夜里与自己交手的那个丫鬟，此刻正用一种鄙夷不屑的眼神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什么老鼠蟑螂一般。

        最后慕影又把目光转向了他的主子，谁知主子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很明显他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

        “呃……”慕影尝试开口解释，“昨夜里属下去公主府正撞见有人偷偷摸摸在翻墙，后来细看才发现正是公主……然后属下就……就一直暗中‘保护’公主……直到后来公主回府路上才‘相邀’……”

        越解释到后面，慕影的声音越低，他一直拼命看着自己的这位主人，可惜某人一直悠哉游哉喝着茶，一副看戏的模样。

        “卫公子还真是会教导属下，这般的关心本宫。”江姝暗讽了他一句。

        谁知卫子安竟大大方方应下了，“多谢公主美誉，你我朋友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江姝被他这句话噎住，正在喝水的她一个不注意被呛到了。

        果然，论起不要脸，她可比不过卫子安。

        “咳……咳咳咳。”

        身旁的春兮连忙上前帮她轻轻拍了拍后背，边拍边道：“公主小心些。”

        “咳……咳。”江姝渐渐缓和了下来，瞪了对面的卫子安一眼，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想必公主都是在查楚家的事情吧。”卫子安故意卖关子。

        江姝闻言瞬时抬眼向他望去，急迫道：“你……你知道其中的事情？还是说……凶手就是你！”

        “公主，这楚家百余口性命，你可不能随便污蔑在下。”卫子安缓缓放下杯子继续道：“早上派的那个小乞丐口中所说并非虚言，我前夜晚上来这望江楼，的确见到了楚太师离去的马车，至于……至于他与和人在这边，之后又去往何处，卫某可是一概不知。”

        “谁知道你说的真话假话，依本宫看先把你抓起来！”江姝微微后仰，靠着椅背，眯着眸子紧盯着他。

        卫子安笑道：“我相信公主不会如此不明是非的。”

        江姝闻言偏头不搭理他。

        “所以楚家的案子公主查到哪一步了？”卫子安正了正颜色，严肃问道。

        江姝听罢若有所思，上前伏到桌边，脸凑到前面盯着他道：“哦？卫公子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

        “随便问问罢了，毕竟那晚我也无意遇到那楚太师。如今告诉你一声，多少也算些线索。”

        江姝又重新靠回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用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话说，卫公子，先前山匪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本宫可是至今没有找到那个云逵！”

        一提到那个云逵，江姝就来气，莫名其妙的挨了他两巴掌还有……调戏？

        可是奇怪的是，后来江别鹤将山上的山匪全部抓进牢里，唯独不见云逵，后来江姝又派人去山上找了一趟，还是没有发现。

        可能云逵早已逃之夭夭了。

        江姝自小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哪里容得自己受这般委屈！

        “还在调查中。”卫子安回答地不慌不忙，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江姝轻哼了一声道：“卫公子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多谢公主指点。”

        “……”被他这么回答，江姝一时间有些失语。

        每次对上卫子安，江姝发现自己在嘴皮子这方面鲜少能胜。

        “无聊。”江姝半天嘴里才憋出两个字，随后便起身道：“多谢卫公子今日的招待，没什么事情的话，本公主要回去了，若是还有什么证据，还请卫公子不要吝啬。还有卫公子何时能告诉本宫你的真实身份？”

        “慕影，把东西拿给公主。”卫子安避而不谈江姝刚刚所言，只是岔开话题吩咐慕影。

        慕影闻声便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走到江姝面前，恭恭敬敬递给江姝。

        江姝疑惑地接下，带着满脸的不解打开了。

        里面正是江姝年前出事那晚所带的配饰。

        “你……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这当时不是被云逵拿走了吗？”江姝一双眸子里尽是错愕，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正当慕影要开口解释时，卫子安率先开口道：“云逵在下没找到，但是在半山腰找到了这些，许是他落荒而逃时丢下的，在下一看便认出这是公主那夜所带的配饰，便就带了回来，一直忘记归还给公主。”

        江姝点了点头，带着笑意谢过了他。

        ……

        待江姝三人离去后，包厢内只剩下卫子安主仆二人。

        卫子安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凝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十分安静，静得慕影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慕影难得破天荒的好奇问道：“主子，您为何不告诉公主您抓到云逵的事情？”

        话音刚落，卫子安一双眸子凌厉的盯着他，慕影慌忙低头。

        正当慕影觉得卫子安不会解释时，下一秒卫子安缓缓开了口。

        “人都已经死了，告不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声音清冷。

        慕影低头想了想，倒也是，云逵那死的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没少受自己这位主子的酷刑，虽然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主子对这一个普通而又恶劣的山匪，还要自己亲自动手，一般不都是直接交给他解决的吗？

        不过，主子的思想他还是少揣测吧，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完成主子布置的任务就行了，慕影默默想着。

        卫子安凝眸想起了他抓住云逵的那日，他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求饶，看着行囊里全是江姝身上的首饰，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卫子安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云逵边磕头饶命边道：“昨夜里寨子里掳回来的那死丫头，小人见她浑身富贵宝贝，就通通拆了下来！若是大人想要……小人就将这些宝贝通通献给大人，只求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哦？”卫子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今日救下江姝时，她浑身是伤的模样。

        云逵见状，以为卫子安对他的这些东西感兴趣，忙拍马屁道：“大人不知，那死丫头听说是宫里的小公主，细皮嫩肉的，金贵着呢！也是个倔脾气，死犟死犟的，小人一气之下打了她两巴掌才老实下来！”

        卫子安闻言眯了眯面具下的眸子，幽幽开口道：“哦？你打了她？”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云逵心“咯噔”一跳，只能继续往下说道：“小人……小人……”

        卫子安又问道：“公主都敢绑架，谁给你的胆子！”

        云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是这一切他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都是大哥云彪与那个官老爷联系的。

        “大人饶命啊！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只是奉命办事啊！饶命……啊……”

        云逵的话还没说完，卫子安便已拔剑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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