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意外

瑞河边。

        “殿下，真巧啊。”江姝站在瑞河河岸，看着眼前的宋临言问道。

        宋临言身量颇高，江姝堪堪抵到他的下巴，以至于不得不微微抬头望着他。

        江姝今日与林寒霜一同来游玩，却没想到刚出来没多久便撞见了宋临言，她本想装作没看见宋临言，直接径直走过，却没想到宋临言先开口打招呼，叫住了她。

        她无奈，只好停住了脚步，打起了招呼。

        街道两旁，照明的灯笼已经挂了起来，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杂耍表演，街头小铺格外热闹，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花朝节庆祝着。

        “永宁公主。”

        听到这一声问候，江姝才发觉了宋临言身后的萧齐，他依旧穿的亮眼，脸上带着笑容，双手交叉抱剑瞧着江姝。

        “是你？”一旁的林寒霜语气里满是吃惊。

        很明显，萧齐循着声音看到了林寒霜之后，他原本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留下满脸错愕：“寒……霜？”

        江姝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瞬间明白了些：这两人必定认识，只是林寒霜怎么会和大梁的将军萧齐认识？

        林寒霜反应过来后，脸色有些难看，没有回应萧齐的话。

        萧齐上前了一步，却没想到林寒霜迅速向着江姝身后躲了躲。

        见此情形，萧齐跨出的脚停了下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江姝偏头看了看林寒霜，有瞧了瞧萧齐，欲言又止，不知从何问起。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林寒霜的脸色十分僵硬，便对江姝低声道了句：“公主，寒霜有些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

        “要不……让春兮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本宫不放心。”江姝一眼便知晓这两人肯定有什么过节，但现在不是问的好时机，便顺着林寒霜的话说了下去。

        “多谢公主，不用了。”林寒霜微微行了礼便匆匆离开，除了第一眼，后面的目光没有在萧齐身上停留一刻，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萧齐见她这样，挠了挠脑袋，有些手足无措。

        江姝多少有些不放心，便依旧让春兮跟了上去，送她回府。

        宋临言望着林寒霜突然离去的背影，向萧齐问道：“你与她……认识？”

        “回殿下，她便是之前臣向您提起的那个，救了臣性命的女子……”萧齐说到此处，眼中划过一抹犹豫，欲言又止。

        他思量再三，最终咬牙道了句：“殿下，臣去去就回。”刚说完，便抬脚朝着林寒霜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江姝问道。

        宋临言稍加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很久之前萧齐中毒，恰巧碰到了那位姑娘，听萧齐说，她救了他的命。其余的，孤也不知晓。”

        很明显，林寒霜与萧齐方才的那般样子，不仅仅是所言这么简单。

        “多谢殿下。”

        此时，江姝的画舫已来，正欲与宋临言告辞，却不料他先开了口。

        “孤对这天都布局不熟，不知可否有劳公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姝打断了：“殿下又不是第一次来大祈了，怎么可能不熟呢？”说完，又凑近了些，踮起脚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这天都的布局，殿下心里恐怕比本宫还熟悉吧？”

        一阵风过，青丝飘飘，不经意间蹭到了他的侧脸上，淡淡的发香若有若无地包围着他，宋临言不由得怔了一怔。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公主？”又是一声，将他们之间的对话打断。

        江姝眸子微微一凝，偏头看到了一身藕荷色的颜绾绾。

        “公主万安。”她又稍稍行了礼，双眼却看着距离靠的有些近的江姝与宋临言。

        这道目光才让江姝意识到，此时此刻她与宋临言靠得未免也太近了些。

        她连忙退到了一旁，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想到眼前的颜绾绾应该还不认识宋临言，便轻声开口介绍起来：“颜小姐，这位是大梁的太子殿下。”随后又对宋临言道：“殿下，这是江北刺史大人之女颜绾绾。”

        三人寒暄了几句后，江姝见二人都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开口邀请他们一同上画舫游船。

        宋临言似乎一直等着江姝这句话，她话音刚落，宋临言便道了声：“如此甚好！那孤就恭敬不如从命！”

        颜绾绾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公主，臣女初来乍到，想四处走一走，就不叨扰公主殿下了。”

        “如此也好。”江姝摆了摆手便让她离开了。

        在颜绾绾转身离开的时候，江姝抬眼不经意间瞥到了她腰间挂着绣着红梅的香囊。

        ……

        此时，只剩下宋临言和江姝。

        看着眼前的宋临言，江姝顿时有些无语。

        无奈，总不能将他撵走，江姝便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画舫之上。

        月色之下，树影婆娑，河水缓缓流淌，银色的月光洒落河面，两岸灯笼倒映在水面之上，火光随着河水摇曳着，波光粼粼，宛若明珠。

        两人并肩站在船头处，望着两岸来来往往的百姓，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嘈杂，相比之下他们这般显得有几分静谧，一时间谁都不曾开口。

        “公主。”宋临言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看到一支利箭径直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他连忙身形一闪，顺带拉着江姝一同躲到了一旁，而那利箭划破了他的衣袖，重重地刺在了画舫的甲板之上。

        江姝被他这么突然一拽，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先是有些恼怒地瞪着他，随后看到那支利箭，原本的情绪一扫而空，顿觉情况不妙。

        她连忙向四周望去，只见又一发利箭直挺挺地飞了过来。

        “公主，小心！”宋临言将江姝又拽紧了些，让她躲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即偏身带着江姝又躲过了一支利箭。

        “保护公主！有刺客！”画舫之上的侍卫们连忙将江姝围了起来，警戒地向四周看去。

        只是晚上夜色昏暗，两岸树木众多，却是连刺客的身影都寻不到。

        下一刻，竟是有十来支箭齐刷刷地射到了画舫之上，相比前两支，这些箭的准头差了极多，只是这些箭头竟通通点了火！

        画舫本身皆由木头所制，极其易燃，这分明是想将他们活活烧死！

        江姝一双凤眸里，倒映着那箭头的火光，宽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究竟是谁！竟如此大胆！

        宋临言与她纷纷退到了船尾处，此时船头已逐渐烧了起来，火光四起，微风拂过，火势愈旺。

        他们俩在这画舫上已经无处可去！

        “公主，现在只能入水了。”宋临言望着眼前的情况，十分冷静，很快便做出了这个决断。

        江姝一改平日的模样，此时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临言，弱弱地说了句：“殿下，我不会水。”

        宋临言一愣，才想起来她确实不会水，不然六七年前也不会从山上摔下来，差点被淹死。

        江姝自小便不会水，而当初那场从山上落水的意外也加剧了她对水的恐惧，今日里难得兴致来了才来坐画舫游玩，没想到却糟到了这等刺杀，她现在心里十分后悔，暗暗想着：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了。

        瑞河水深，并且极宽，此时若是下水很容易被水冲到下游去，水性不好的人甚至直接沉底。

        可是如今，他们除了这般也别无选择。

        他握住了江姝宽袖下的手，很少见的没有嘲笑她：“不用怕，在水里抓紧我就好。”

        宋临言能够感受到她对水的恐惧，因为她的手此时冰冷无比，甚至在忍不住地打颤。

        江姝闻言闭目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般紧紧抱住他：“好。”

        此时周身的空气逐渐升温，火势袭来，如野兽一般凶猛无比，仿佛要将整个画舫尽数吞噬一般。

        宋临言望着突然抱紧自己的江姝，心下一动，反手将她拥进怀里，随后带着她跳进水中。

        二月上旬，夜里依旧有几分寒凉，这河水虽不如冬日里那般刺骨，却还是带了几分凉意。

        江姝落入河中，紧紧闭着双眼，屏住呼吸，死死抱着宋临言的腰身，像一只八爪鱼一般缠着他。

        宋临言此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他之前救她时，仿佛也是如此，缠得他动弹不得。

        下一刻，一阵风过，二人顺着水流朝着下游冲去。

        画舫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原本上面的侍卫伤的伤，死的死，最后留下来的也都纷纷跳入了河中。

        黑夜里的火焰像妖怪一般张牙舞爪，发出“劈里啪啦”木头燃烧的响声，原本精美的画舫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火，而岸边的百姓挤作一团，呼喊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嘈杂混乱。

        拥挤的人群之中，那一抹藕荷色的身影独自驻足观看，与刚刚不同的是，她此时外面多了一件玄青色的外罩。

        她看着河面那艘燃烧在熊熊烈火之中的画舫，面色平静，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婉，而原本被系在腰间的那个香囊也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她泛白的指尖缓缓摩挲着那香囊上的红梅纹饰，眸子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出片刻，她便带上兜帽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之中，好似她方才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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