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谋，算

短短一个月，在偃族与影族的有意传播下，有关“上古秘境火云洞”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万灵大陆，并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一时间，想要寻求机缘，又或者只是单纯对传闻中的影族感到好奇、想要看热闹的修真者顿时络绎不绝，纷纷启程前往了位于风族地盘边缘位置的那片重山峻岭。

虽然影族迁居的栖息地位于大山深处，如果不是沿着影族开辟的秘密通道，难免会遇到深山中潜伏的异兽猛禽，但由于有张为峰之类的强者，所以就算是足以媲美星河境的一些异兽也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除了部分灵智较高的异兽提前察觉到风险，彻底藏起来了之外，剩下的一部分猛禽异兽要么是被随手路过的强者给秒杀了，要么就是成了一些大佬临时代步、用来凸显身份的坐骑，可谓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而托这些大佬的福，那些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的修真者也跟着得了不少便宜。

毕竟实力越是强大的异兽，浑身上下的素材也越为珍稀，有些大佬击杀了异兽后，也只是取走了最有价值的部分，而剩下的那些，自然就成了别人眼中的机缘了。

所以这还没到影族跟秘境，好些人就已经深觉此行不虚了。

“经过这番清理后，风族跟其他好几个种族的地盘间就不存在危险了。”

张御卿坐在一头巨大的金色鸟兽背部，听着从地面传来的一阵欢呼，侧头望向身后的凌翩鸿道，“难道这就是谢天生的计划？”

凌翩鸿站在鸟兽身上，任由呼啸的狂风被鸟兽的双翼搅碎，然后吹动起脑后的飘带，语气平静地回道：“风族只是跳板罢了，可想要通过这块跳板够到其他种族的地盘，这片区域内的异兽就是个大麻烦。

毕竟单凭洞天境以上的修真者，纵使能拿下那些地盘，没有人手管理的话，那也只是徒劳而已。

所以在下一场战斗开始前，自然要清出一条能让大部队通行的道路才行。”

“呃......”

张御卿眨了眨眼睛，略显无语地说道，“我其实并没有想问这么多的。”

凌翩鸿语气清冷地回道：“但你既然被分配了这个任务，就代表有权知道这些。”

“......好吧。”

张御卿见状，只好识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并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那道身影上。

师天道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睁眼发现是张御卿，于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张御卿没有理睬师天道的示好，重新转向凌翩鸿问道：“区区一座秘境而已，有我们不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带他来呢？”

凌翩鸿回道：“因为据仙道盟内的记载，火云洞内危机四伏，并分布着某种诡异的力量，所以我们需要师道友的协助。”

“阵法？”

张御卿挑了挑眉头，诧异地问道，“那不是应该让观师兄来么？”

凌翩鸿摇了摇头，回道：“虽然那种力量跟阵法类似，但并不是阵法形成的，带观有常过来不仅没有帮助，反而有可能会帮倒忙。”

说到这里，凌翩鸿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那种力量不仅有着瓦解一切阵法结构的能力，而且踪迹莫测，反倒更像是概念上的存在，比如......”

“命运？”

师天道见张御卿无视自己，倒也没有生气，而是顺着凌翩鸿的话出声问了一句。

“嗯。”

凌翩鸿点了点头，“虽然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根据记载上所言，确实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师天道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沉吟道：“我明白了。”

说罢，师天道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副询问的表情。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谢天生现在应该就跟影族待在一起，而他现在明面上又是仙道盟的通缉犯，遇到的话，需要出手么？”

“......”

现场顿时陷入了安静，张御卿与师天道二人全都注视着凌翩鸿，等待对方的回答。

凌翩鸿则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自然是要动手的，而且必须要全力以赴，当成真正的敌人来对待！”

师天道语气莫名地追问道：“那就是格杀勿论的意思了？”

谁知凌翩鸿点头后突然又摇了摇头，道：“但我并不觉得我们能杀掉谢天生。”

师天道表情一僵，继续问道，“那要是加上张为峰那个怪物呢？”

“......”

凌翩鸿再次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就是谢天生自己该考虑的问题了。”

......

与此同时，失去了阵法掩护的影族栖息地内，谢天生正站在城镇外的一条河水旁，静静地凝视着水中的游鱼。

随后，一条黑红色的游鱼突然间跃出水面，并在空中变成了一名身材高挑的佳人！

影诗浑身干燥地落在岸边，望着面前的谢天生，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现在相信你说的那句话了。”

谢天生问道：“什么话？”

“就是关于你布局算计我的那一句。”

影诗回道，“因为根据传来的消息，张为峰也来了。”

“嗯？”

“虽然张为峰并不是为火云洞来的，但据说偃族之前曾派人去过神剑天，你很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暴露的。”

谢天生望着影诗，说道：“如果张为峰真的被偃族说动了，你应该更加头疼才对。”

影诗闻言，却是无所谓地回道：“这你就说错了，因为不管是偃族也好，张为峰也罢，都是影族惹不起的存在，所以即便多了一个张为峰，我的头疼程度也早已经没办法变得更严重了。”

“哈！”

谢天生轻笑了一声，“还能说这些话，看来你已经跟天族接触过，并达成协议了吧？”

“没错。”

影诗点了点头，沉声回道，“我已经跟天族结盟，以让出火云洞名义上的归属权，换取对方从此以后庇护影族的承诺了。

换言之，你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谢天生目光平静地望着一脸严肃的影诗，淡淡地问道：“你真是这么认为的么？”

不知为何，见谢天生这么问，影诗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但她还是保持神色不变，说道：“影族如今面临的威胁主要有两个，一是偃族，二就是火云洞引来的觊觎了。

我想的很清楚，天族虽然不如人族势大，但要对抗偃族还是有可能的，因此影族未必就要投靠人族，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

谢天生没有说话，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影诗见状，只好接着道：“至于第二个威胁，天族既然获得了火云洞的名义掌控权，那么风险自然而然也就转移到了他们身上了。”

“......”

谢天生仍是沉默，没对影诗的话作出丝毫反应。

影诗注视着谢天生，感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但还是强行压下思绪，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的布局确实精妙，但却少算了一点，那就是影族早就厌烦了作为‘影子’存在的生存方式。

所以，影族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再成为别人手上的棋子了，你以为在偃族的威胁下，影族只能投靠人族，但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令你的计划尽数付之东流！”

说罢，影诗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仿佛在为自己摆了谢天生一道而兴奋不已。

“游鱼跳出水面，依然还是鱼；棋子掉出棋盘，同样也是棋子。”

谢天生突然开口道，“你虽然一再排斥影族曾经的生存方式，但可曾想过，就像鱼始终离不开水、而棋子也终究在棋盘上才具有存在的意义一样，这其实就是影族的立身之道呢？”

影诗闻言，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原先的神情也再也维持不住了，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

谢天生将视线从影诗身上移开，望向波光粼粼的河水道：“世间万物皆存在正反两面，就连这清澈的水流也是如此。

你以为一眼就看到了底，但其实从光线透过水面照射到下方，然后再反射回你的眼睛，这段过程当中的光线早就发生变化了。

从表面上看，影族的天赋确实给你们带来了很多灾难，但透过这些灾难，你就能发现这其实也是变相地让影族受到了保护。

毕竟需要用到替身的家伙，本身就不可能在万族混战那种环境下，时刻冲杀在战斗的第一线不是么？”

影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为了生存，影族就应该放弃尊严，成为任他族贩卖的商品么？”

谢天生语气平静地回道：“我只是想说，你也好，曾经那些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成为‘影子’的影族也罢，都将影族延续下去的希望放在了别人身上，却从没有想过提升自己的实力，摆脱这种困境罢了。”

“谁说我......”

“你确实想要将影族的天赋带领到另一个使用方向，但你先前刺杀风絮的举动难道就不是在表现自己的‘价值’，从而待价而沽么？”

谢天生打断了影诗的话，语气平静地反问道，“既然都是明码标价，那你的行为难道不是自欺欺人么？”

“不是的！”

“‘换形’是影族独有的天赋，也代表着影族，你要做的是同时接受这个天赋的正面与反面，而不是将其固定在地面，永远只展现出其中一面内容。

因为那样或许看上去没什么，但剩下的那一面其实已经永远被埋在地底下面了。”

“......”

影诗彻底陷入了哑口无言的状态，就连自己与谢天生原本谈论的主题都忘了。

然而，谢天生却没有忘记影诗是为了说什么来的。

只见他凝望着河水，接着道：“从表面上来看，我的计划确实是失败了，但是......

你怎么知道自己这一步不在我的预料当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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