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凡尘无忧（13）

楚曦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夜幕降临也未能等到奚嵘归来。

        近来的照顾大概是让她习惯了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这样一道身影，入睡前醒来后皆温柔的望着她。

        她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床榻上，感到有些委屈，辗转反侧直至夜深，终于抱着一腔不解睡去。

        夜风轻轻地吹过窗子，绕过门前。

        一道身影携着微凉的风意，走到她的床前。

        奚嵘俯身在床边坐下。

        目光沉沉望着安然入睡的少女，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一双细细的眉紧蹙着。

        他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皱褶，眉宇间的神色既是温柔又是无奈。

        他从未对她发过如此莫名其妙的怒气，想来小家伙一定是委屈极了。

        上一次在魔界交界处与黑袍女人交手，原本便受重伤的身体情况似乎越发严重。他甚至发现有一股魔气不知何时侵入身体，在体内不断的游离着，如同一道细丝攀附在心脉之上。

        原本他是想按照从前的意愿安稳的陪伴着阿楚长大，再闭关修养。

        可如今他发现那股魔气正在不断的侵蚀着他的意志与灵力，已经不是他能够轻易压制。

        少女即使在睡梦中也噘着嘴巴，仿佛还在同他置气。

        如樱花般娇嫩的唇瓣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粉色的唇在皎白的月色下流动着暧昧的色泽。

        奚嵘的指尖自她的眉间划过鼻尖，覆盖在上面。

        他的眸色忍不住发深，盯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指腹下柔软的触感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麻痹了意识。

        他忍不住的摩挲着，轻轻在娇嫩的唇瓣上辗转。

        如同是细细的吻过每一寸。

        直至少女沉睡中发出一声似乎不悦的轻哼，他才恍然惊醒般发觉自己做了些什么。

        奚嵘慌忙起身背对而立，他的指尖剧烈的颤抖着。

        那个床榻上安睡着的是他的弟子。他比她大了那么多的年岁，怎会对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产生这样难以控制的冲动？

        一定是入侵体内的魔气在操控他的意识，它正在妄图摧毁自己的信念，也摧毁自己的道心。

        不可再拖下去了。

        他身形狼狈，逃一般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楚曦刚醒来便发现了奚嵘留下的纸条。

        “闭关？”

        她皱眉，“师父闭关为何如此突然？”

        她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辣鸡，你说奚嵘他这是怎么了？一言未发便闭关了？难道男人也会有情绪不稳定的几天吗？”

        系统不好意思的抠抠手指，它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她晚上奚嵘回来过这件事。

        但奚嵘的举动又的确是它一个系统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于是它试探着问道，“宿主，我有一个问题如果说你们人类在半夜偷偷潜入别人的房中是什么意思啊？”

        楚曦蹙眉看着它，认真审视着系统。

        系统心虚的戳了戳手指。

        “当然是谋财害命啊！”

        系统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楚曦毫不迟疑道，“什么正人君子会做得出半夜偷偷潜入别人房中这种事情？自然是为了谋杀啊！”

        “不会吧”系统急得快哭了。

        “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的眼神一凛看过去。

        “我、我没什么。”系统紧张到结巴。

        不过楚曦很快就继续纠结奚嵘闭关的原因去了。

        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她同奚嵘从未分开过，人人都道她是奚嵘的小尾巴。

        楚曦拿着纸条，上面似乎还带着奚嵘身上独有的松木香，她感到一丝迷茫。

        没了师父，她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

        造作啊！

        她一下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丝毫不见几日前的颓废模样。

        这些年来，她生活在奚嵘严格的管教下，日日苦练修习，小小的年纪活得比苦行僧还要艰苦。如今师父闭关，终于没有人能够约束她了！

        系统吃了一惊，!!!∑(Дノ)ノ，“宿主？你好了？”

        “有师父疼，自然是会做作一点啦。”她摆了摆手。

        此刻的楚曦已经在脑海中构想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以不经过允许便任意的下山游玩，可以同师兄妹厮混在一起，可以潇洒的斩妖除魔。

        只不过是想一想，她就已经开始激动起来了。

        但结果显然不尽人意，她坐在小一的背上，不过三日便将人间景色看尽。

        斩妖除魔，更是不要提。太强的打不过，太弱的轮不到她。

        游游逛逛，只拔掉了一根成精后望图吃人的小人参。

        她百无聊赖的躺在小一顿背上，柔软的毛发将她陷了进去，“小一，你说这人间你可有何喜欢的地方？”

        “哼哼。”小一的声音软乎乎的，“嗷呜！嗷呜！”

        楚曦手中拨弄着它大大的耳朵。“算了算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你又未必能解答。”

        “唔？”小一坚持的完成对话，“嗷呜！”

        系统立刻冒头，“你看它连说话都不会，还是我好吧？有什么话，跟我讲讲。”

        楚曦虽然十分嫌弃这个傻白甜的系统，但眼下的确除了它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讲话。

        她怅然若失，“世间虽大却也在三日看尽，山河再壮丽却无法使人产生归属感。我似乎是在观赏风景，却始终觉得孤单。”

        “喵。宿主，我听不懂。”系统一张火柴人的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情。“好高深。”

        “唉。”楚曦叹气，“是啊，你怎么可能懂得人类的情绪呢？”

        “但是我知道你此刻的样子叫什么。”系统想了想说道。

        “叫什么？”

        “文青！”

        “”

        来，接我一板砖。

        小一却似乎是听懂了，叫起来，“嗷呜！嗷呜！”

        楚曦正纳闷小一怎么忽然叫了起来，就见小一的两只翅膀在空中拧成一道漂亮的麻花，立于在楚曦头顶上空。

        而后犹如螺旋桨一般剧烈的旋转起来。

        楚曦被猛的惯力差点从小一的背上掉下来。“我靠？什么情况！”

        一刻钟后，小一载着楚曦成功在嵩玄山着陆。

        楚曦的头发糊了满面，配上被风刮到凌乱的表情，模样犹如厉鬼，她晕头转向的跳下来，扶着仙树稳住身形，弯腰，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飞、飞机啊”

        如果她能读懂兽语，那么她一定能知道小一当时骄傲的语气，“主人！小一知道这题！你这是想家了奥！”

        系统睁大双眼，天真道：“宿主，我们怎么眨眼就回来了呢？”

        “两、两个蠢货”

        楚曦虚弱的爬回自己的床上修养，她平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念奚嵘。

        而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便如同点燃了火苗在心里迅速蔓延开来，她的心被灼烧着，无法平静。

        她想念奚嵘做的饭菜，想念他塞到自己手中的糖葫芦，想念与他相关的一切。

        楚曦当即从床上爬起，一路跑到思过窟前。

        她在结界前坐下。

        尽管她不知道结界后的奚嵘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看见自己。但似乎只有靠近他，心中的那簇灼烧着的火苗才能够停歇下来。

        “师父，这些日子我没来看望你，你也不要同我置气。”

        她伸出手来，掌心触摸在结界之上，流动的灵力温和，熟悉得令人心安。

        “我用这些时间看过了许多的地方，见过了许多的风景。我甚至还收服了一只为非作歹的妖怪。那妖怪格外的强大，但我只用一只手，便将它制服了。”她笑起来，“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撑着下巴，固执的望着。

        “可惜听不见师父夸我了。”

        “师父不在，我便只剩下自己一人了。”楚曦自言自语，“只要你不要像水云台的小老头一样在那里待上百年，我便原谅你这一回的不告而别了。好吗？”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我已经让步了。我劝你不要过分哦”

        楚曦不知自己究竟说了多久的话，终于感到有些累了，却又不舍得离去，便窝在结界前的角落睡着了。

        此刻的结界后，睁开了一双眼。他的目光望着结界外的少女，含着他也未曾觉察的柔情。

        楚曦在结界前待了整整三日，她终于感到饿了，不情不愿的爬起身。

        “师父，我饿了”

        “楚曦！”

        身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她蓦然回首，却见卫翊急匆匆跑来，一副焦急的神情。

        “我知道你回来后四处寻不到你，没成想你竟来了思过窟。”他走到楚曦的面前。

        楚曦不解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

        “我”卫翊却仿佛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一般。最终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许久未见你，怕怕你在山下惹出什么麻烦”

        楚曦不悦道，“胡说八道！我下山是为了斩妖除魔！”为了佐证自己说的话，她从怀中掏出来那根被制服的小人参精。

        “看！这乃是我所收服的一个嗜血杀人的大妖！”

        怎料因为太过激动一把将栓在人参头上的红绳拽了下来。

        小人参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圆滚滚的眼睛在看见楚曦的瞬间瞪得更大了，他迈着小短腿急急往后退了几步。

        在发现无路可退后，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是哪里啊呜呜我要回家。”

        卫翊看着眼前哭得泣不成声的胖娃娃瞠目结舌。

        “这就是你收的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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