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玄清的日记

“还有什么心愿吗？”

白化玄并没有劝玄清活下去之类的，已决定赴死的灵魂，不必用苟且的偷活来侮辱他。

“心愿……”

玄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多么遥远的词汇，当听见白化玄说起这句话时，他居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且，就算反应过来了，他的心也是空空的，没有什么心愿。

沧海桑田几百年，再不谈什么心愿。

若说有，恐怕也已是执念。

“如果可以的话，在我死后，能帮我带一束花吗？”

玄清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像是回到了自己还是人类的那一年。

那时候，依稀记得也还是这个季节，他遇到了一株青色的彼岸花。那株花真的好美，就像开在地狱与人间的交汇处，分割阴与阳。

“那么，一路走好。”

白化玄缓缓抽出日轮刀。

“冰之呼吸法，二之型，霜雪满天。”

呼～～

寒冷的霜风吹来了飞雪，在阴沉的天空下，玄清分明是笑着的。

“哦，对了。”

已半个身子被冰冻的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白化玄释然的说道：“我还有一本日记藏在东北方瀑布的空洞里，那里面应该会有一些对你有帮助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自己不曾变成鬼啊。”

可惜，没有如果。

啪。

玻璃落在地面被击碎的声音响起，玄清所化作的冰雕均匀的裂成了一块块碎片，其中，没有半点污秽。

鬼的死亡就是这样，简简单单，无踪无迹。

玄清这个人活的真的很累，在鬼中他是个异类，因为他不吃人。如果不是他实力强大，并且藤袭山诸鬼实力普遍不行，他早不知被教训多少次了。

若是把他算进人的行列里，就更是异类了。

别的不说，只外形一点就绝不可能被普遍大众所接受。

毕竟，这里又不是他的老家，若是在他的老家，别说双头四臂了，怪兽那些家伙都能冲的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白化玄还是会记得他，即便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那种誓死守护人性的那种精神真的很让他动容。

在某一刻，白化玄看着玄清，就仿佛像是看见了未来的自己一样。如果将他自己带入玄清的身份，他真的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堕落。

“你是人，我也会，永远是人的。”

白化玄就这样待在玄清留下的碎片旁看了许久。将还没吃过的半扇烤过的野猪肉放在地上，再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瓶白酒。

他依稀记得好像是这么个流程，酒敬玄清一杯，望他黄泉路上不寂寞。

鬼，是没有灵魂的，或者说即便有也微弱的不可思议。

这是白化玄这段时间的研究发现。鬼们漫长的寿命带给他们长生不死和超强治愈，但这一切并不是没有代价。

他们的灵魂会像燃烧的薪柴一样为肉体提供能量。这也是变成鬼后性情大变的根本原因，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真的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不过玄清不一样，拥有死神力量的白化玄非常清晰的看见，玄清的灵魂居然保留了大半，这也是他能压制自己“鬼”那一面的原因。

这非常不可思议，而且不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率可以从那本日记中寻找到。

“能模糊的知道我的想法，能感知实力的强弱，能察觉一个人的善恶。呵，玄清，你和我还真是像啊。”

白化玄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玄清的血鬼术有了猜测。

不再多想，白化玄摇摇头，彻底熄灭了昨晚所剩不多的篝火，如无意外，这里他将不会再来，因为地处偏僻，大概也不会有人打扰这里的亡者沉眠。

倒是选了个好归处。

拿起日轮刀，开启心理学隐身，白化玄走在路上，久违的喝了一口白酒，那辛辣的滋味直接刺激到大脑。

这种东西，玄清真的会喜欢吗？

路上的白化玄不禁笑出声来。

看他那清心寡欲的样子，大概率是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但问题是人都归西了，放肆一下也无所谓吧。

无人能看见的身影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太阳照常升起。在这一刻，白化玄忽然懂得了什么叫做知己。

和朋友不同，知己就是知己，一生难遇一人。

沉默片刻，美酒一扔，一人饮，无滋味。

……

瀑布旁，白化玄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走到了这里。

以冰的力量暂时冻结瀑布，白化玄将手探入其中，一番摸索后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本本黄透了，还有黑色霉斑，烧焦痕迹的册子。

看的出来，玄清的生活真的很闭塞，写出的日记由于保存不当受潮发霉时，他想到的办法居然是用火烤。

拜托，虽然火与水相生相克，但问题是这种道理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翻开第一本序列一的日记。

“江户年，不知什么日子，天气晴。

对于我这种猎户而言，真的不知道具体年份，不过这无关紧要，反正是写给我寄己看的。打猎结束后休闲的生活太无聊，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写日记。”

呵，寄己？

还有错别字？

白化玄不禁笑出声来，看的出来，玄清那时候还是人，很年轻，也很不正经，在生活的压力下居然还有心思写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江户年，依旧不知是什么日子，天气，阴。

距上次说写日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啊，我秋山千里大人绝不可能是懒惰不想动笔，只是，只是打猎太过辛苦，嗯，没错，就是这样。”

秋山千里？

白化玄微微眉头一皱，这才是玄清的本名？

继续往下翻看。

“江户年，天气，阴。

反正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日子，索性就不写了，顺便还能省点油墨纸张钱。嗯，千里大人今天也要努力存钱！”

喂，玄清，这可不是偷懒的借口啊。

白化玄默默吐槽一句，然后继续向下翻。

“江户年。

今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儿，她真的好美。哪怕天气阴沉沉的，但她在我心中却像是太阳一样。连阴暗遮掩不了她的美！

决定了，从今以后天气也不要写了，省钱省钱省钱，我千里大人一定会娶到这个女孩儿的，我发誓！”

……天气都不写了，你把年代也省略不是更妙？白化玄翻了个白眼，就像是跨越生死时空在与玄清交流一般。

“今天很奇怪，我追逐一头獐子到了某处河边。那河边开着一朵奇怪的青色花朵，在它西方是深色的阴暗，但东方又是泛着金芒的光明。看样子，很像老人们口口相传的彼岸花。

但是，彼岸花不应该是赤红色的吗？

所以，这应该不是彼岸花。既然不是彼岸花，那应该是能吃的吧？

我真的不是个吃货，但这朵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等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将花吃掉了。

奇怪，真的很奇怪，按理说我千里大人也不是那么没有自制力的人啊。”

青色的，彼岸花……

白化玄没去吐槽自己猜的真准，玄清果然不再写年代之类的。

而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日记中描写的那一朵青色的彼岸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鬼王鬼舞辻无惨的诞生就是因为某种奇特的怪病加一朵青色彼岸花。

这也难怪玄清的灵魂保留的那么好。青色彼岸花的其中一个特性似乎就是滋养灵魂。这点，从之前交手的鬼舞辻无惨那里也能看出。

本就活了千年，又因为珠世小姐的缘故耗费了九千年的寿命。即便如此，鬼舞辻无惨的灵魂也只是相对较弱。

这是很惊人的事，毕竟，这个相对，是对比白化玄。

如果换作其他柱，鬼舞辻无惨的灵魂强度远胜其不知多少。

如果他能得到青色彼岸花，说不定能让久久停滞不前的灵魂强度再攀升一大段，这样对付鬼舞辻无惨就更有把握了！

可惜，玄清并未在这一页日记中详细记录青色彼岸花开放的地方。

这一页没有，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白化玄开始加速翻阅日记。

在白化玄强大的动态视力和感知下，这一本日记被很快翻完。

看的出来，青色彼岸花对玄清的影响并不是很大，顶多是让他感到精力充沛，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这样的改变并不能让玄清一飞冲天，他依旧只是个小猎户，过着平淡的生活。

直到……第二本日记。

“江户年，天气，阴。

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了。但今天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记下来。我，似乎已经不是人了。那个怪物，我遇到了一个怪物！他想吃了我！虽然最后我将他杀死了，但在战斗的过程中，他咬中了我一口，有一些什么东西注入了我体力。

现在的我，看见那位美丽的小姐居然有种想要吃了她的冲动？！

呕！

我，我也……变成了怪物……

不！

我绝不能接受！

我是人！

我是人啊！！！

……

我要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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