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瓷娃娃

无论是真心意还是假客气，孙小米一律照单收。
  她嫌弃地瞥了一眼顾承泽用过的那双筷子，随即自然地接过何思思手中的转个个儿，夹起一筷子肉时还不忘问道：“这些你都不吃了吧？”
  何思思也没有想到，何小米竟然是这样一种性格。
  看着眼前的女孩大快朵颐，眼中盛满了好奇与喜悦，那些原本让她觉得味同嚼蜡的食物突然间也变得美味起来。
  孙小米并不在意这些食物的主人是否回答，妈妈曾经说过，拿别人的东西之前需询问对方的意见，她已经问过了。
  一筷子又插向那盘红艳剔透的糕点，另一只手里抓着的肉排也不放下，就着未咽下肚的牛肉又塞进了鼓胀的腮。
  随后，“呸”地一口，全都吐了出来，残渣全吐进了顾承泽的碗中。
  “呸呸呸！酸死了，这是什么东西？”孙小米吐着舌头，如果不是顾及手中的肉，就要像被辣到的猢狲般去捋舌头。
  何思思笑了，再也不是刚才那美丽却刻板如套公式般的笑容。
  “这个是山楂糕，开胃的。”何思思递出一张纸巾，随即又补充道：“我也不是很喜欢酸。”
  “不喜欢就不吃嘛，下次让顾承泽别带这道，换一道你喜欢的口味。”孙小米边说边又伸向了大虾，那语气仿佛顾承泽只是个贴身佣人。
  没有空手再去接何思思递来的纸巾，孙小米扬起脸，沾满酱汁的小嘴努了努，示意何思思帮她擦。
  再次愣住的何思思下意识伸手将纸巾印上红唇，反应过来后，又很认真地擦了擦。
  唇上轻轻痒痒的感觉，让急性子的孙小米自己凑头在上面狠狠抹了一把，又投入到了与美食的战斗中。
  “我，没有说不喜欢的权利。”似乎在回应刚才孙小米的话，何思思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孙小米听力敏锐，几乎听不到。
  又扒拉下记忆的碎片，在关于高中的片段里顾承泽对待何思思除了占有欲强烈之外，人也有点病娇，对外却营造了一副痴情校草的模样，主打一个精神攻击，从不动手。
  从未领略过精神控制大师的本领，在孙小米的观念里，动手她都不带怕的，更何况只是讲几句，更加无关痛痒。
  “他们都说你像个瓷娃娃。”随意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油渍，思考并不影响孙小米进食的速度，两人的餐肴已经没了一人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托腮欣赏着孙小米喷香吃相的何思思将视线又转回了眼前人的眸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泥人也该有三分脾气，即使是美丽的瓷娃娃，碎了也要扎人满手血。”说完，孙小米的口中啐出一根鸡骨头。
  “叮当”一声，再次落入了顾承泽的碗中。
  何思思还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系统空间里的小系统1823已经抓狂了。
  这小祖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和煽动任务目标自杀有什么区别？
  被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病娇PUA了多年，何思思的精神状态多少都是有些不正常的，这要是受了刺激那还得了？
  任务可是拯救何思思，让她能自由自在地度过一生。
  虽说“生”的第一笔也是“死”的最后一笔，但“二笔”也不能这么随意定人生死啊。
  小系统1823看向少女OS：这就是你教出来的？
  少女则一脸微笑地看着光屏OS：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何思思此刻面上如同那平静的湖面，是多年来学会的隐忍控制，不形于色，内心翻涌了多少波澜就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还记得初见这个“妹妹”时，她眼中对自己的羡慕和看到顾承泽时的惊艳，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态度和性子？
  “我看你一点也不像是山里来的丫头。”何思思微笑着，拿过孙小米的小脏手，仔细擦着。
  “思思你也不像的。”吃完除山楂糕外的最后一口食物，孙小米用刚刚被擦干净的手摸了摸依然平坦的小肚子，又十分自觉地递上另一只手。
  孙小米一句话，何思思依旧只是笑，空间里的少女却思考了良多。
  屏幕上，两个女孩儿相对而坐，一个精致柔美，一个娇嫩可爱。
  即使何思思有何顾两家教养和娇养的便利，骨相里却不是那偏僻山区、乡野粗民后代应有的模样。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两双眼睛齐齐回顾。
  看到熟悉的人，何思思瞳孔深处猛然一缩，一声“阿泽”唤出口，拉着孙小米的手也猛然收回。
  望见熟悉的金色字体，孙小米的瞳孔也不由放大，仔细瞧着上面的文字：
  【顾承泽的脸色瞬间苍白，却还是维持着温柔和煦的面皮，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嫉妒、愤怒、狠毒、不安……】
  孙小米瞅了瞅不远处的顾承泽，果然那脸说白就白，看着就比死人多了道气息。
  眼神看不出什么，但从描述来看，比那霸道总裁的眼神饼状图还要复杂，就两个眼珠子，令人担心能否容纳得下。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起伏明显加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呼吸声的确有了变化，这让孙小米有种观看演员现场演绎剧本的奇妙感觉，看向远处飘落的树叶，还好最后一句只是个形容。
  【黑暗在心底翻腾，眸底染上猩红。
  “她为什么要关心别人？为什么要拉别人的手？我才是她应该最关心、最在乎的人啊！
  那个野丫头到底哪里好？她凭什么吸引思思的注意？我一定要让她在这学院里过不下去！”
  】
  三句不离“别人”、“野丫头”的，让孙小米失去了再研究他瞳孔变色的兴趣，而就在这时，文字描述的主人公突然变了。
  【何思思看着顾承泽的脸色，心底也涌起复杂的情绪。】
  孙小米转头瞧向何思思，这两人倒是很像，心里复杂的时候也是面上不显，难道和她一样，第一次当人，还没适应使用人类的表情？
  【她想起了八岁那年养的小狗、九岁捡到的猫咪、十二岁交到的朋友……一个个，都因为她的亲近而莫名消失，现在，是妹妹……】
  孙小米觉得何思思在咒自己，可是她没有证据。
  文字到这里就不再继续，看似没什么用，也确实没什么用。
  神奇的笔要到明天才恢复效用，再说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她都不知道要改哪个字。
  顾承泽的阴暗心思全部被他埋藏在心底，还不知道早已被孙小米看了个透彻的他弯了眉眼，像邻家哥哥一般看向孙小米：“小米妹妹怎么也在这里？”
  孙小米大眼睛眨了眨，闪过一抹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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