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穆勒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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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之后第一个没有闹钟的早上，我竟然还是准时清醒。

        不得不感叹一句，强大的生物钟。

        晨曦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来，在雪白的墙上划出一道色彩，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翩跹，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我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好。

        我就这么趴在楚子麒身上，偏着头睡了一晚，导致现在脖子都要断了。

        我揉着脖子闷哼一声，慢慢从楚子麒身上挪到旁边的床上，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发现不只是脖子，连头也很疼。

        轻轻咳嗽了一声，干涩的嗓子和呼吸不畅的鼻子提醒着我，还是感冒了。

        楚子麒还在沉睡，金色的晨光在他的脸上跳跃，他把自己的头发睡成了烟花的形状。

        我的头发随我爸，发质软，发量虽然不算少，但也没有很多，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秃”然来临。

        楚子麒的头发硬得扎手，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真实写照，一看就是不用为发际线发愁的那种，但早上很容易睡成爆炸头。

        我偷偷伸出手，手指张开，缓缓插进楚子麒的头发中，在他头上轻轻梳理摩挲。

        他没有被我作乱的手弄醒，只是觉得痒，偏了偏头去躲我的手。

        我像偷尝了油的小老鼠，贼兮兮地一乐后收回手。然后凑近楚子麒，视线粘在他脸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可能是楚子麒睡得太过香甜，我被他感染，看着看着，忽然忘了自己头痛脖子也痛的事，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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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过来时，我头不痛了，但感觉全身都像是泡在了水里，沉重又无力，完全不想动弹。

        模模糊糊间，忽然有人在挠我的胳肢窝。

        我一笑，完全清醒过来，“老楚？”

        楚子麒站在床边，正对着光去看体温计。他的手骨节分明，在阳光下白皙透亮，格外好看。

        然后他坐到床边，托着我的背把我扶起，让我靠着他，把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你早上发烧了，不过现在烧已经退了。”

        我扶着他的手把水喝完，干哑的嗓子好了许多，但鼻音依旧很重，“现在几点了？”

        “下午两点多。”楚子麒把水杯放到一旁，又让我躺回床上，“多喝点水，烧退了，就不用吃药了。”

        我乖乖点了点头，眼珠随着楚子麒的身形转来转去，“我饿了。”

        “我煮了粥，要喝一点吗？”

        “要！”

        楚子麒转身任劳任怨地去厨房帮我盛粥。

        我自己挣扎着坐起身，现在其实除了身体发沉，鼻子堵得厉害之外，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楚子麒帮我在床上支了一个小桌子，端上来一碗喷香的大米粥，还有一碟清炒的生菜。

        从昨晚到现在，我肚子都饿瘪了，尽管很清淡寡味，我还是狼吞虎咽，把饭菜全都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我放下碗吧嗒了下嘴，“我想吃辣条。”

        楚子麒：“……好了再吃，现在不行。”

        我躺下去，拍拍鼓起的肚子，忍不住又嘟囔一句：“我想吃辣条。”

        楚子麒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回望我，视线在我肚子上打了个转，“酸儿辣女？”

        我：“……还是不吃了吧。”

        他端着碗筷出去，厨房里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睡了太久，我现在精神还不错，不想再躺着了，索性爬起来去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熨帖地流过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将一身的酸重都洗掉，我顿觉神清气爽。

        吹好头发出来，楚子麒正坐在客厅给我削苹果。

        我带着一身水汽坐到他旁边，双手托着脸颊，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怎么每次生病，都像变回了小孩子。”楚子麒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

        “因为我是病人。”我扁着嘴巴说，因为带着鼻音，声音听起来糯糯的。

        我觉得生了病之后，我好像变成了一块草莓味的□□糖，整个人都懒懒的，软软的。

        为什么是草莓味的？

        因为我现在又有点想吃草莓了。

        楚子麒受不了一样，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我嘴里，义正言辞道：“左焱。”

        我叼着苹果歪头看他：“？”

        他啧了一声，做着深呼吸：“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我把苹果从嘴边拿开。苹果上除了一圈牙印，还沾了一点亮晶晶的口水。我下意识地舔了舔濡湿的唇，大脑还是有点迟钝：“我？哪样？”

        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楚子麒忽然俯身过来，用他那双我昨天还感叹过看起来很软的唇，堵上了我的。

        苹果掉在地上，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我眨巴眨巴眼，掉线的脑子终于慢慢上线。

        啊啊啊啊啊！！！

        他在亲我！！！

        就在我后知后觉地要去推他时，楚子麒像是尝到了甜头，得寸进尺，搂着我的腰一个利落的旋身，把我压在沙发上。

        天旋地转。

        我本来鼻子就堵，又猝不及防地被楚子麒剥夺了唯一一个气体交换通道，几十秒纠缠下来，我缺氧缺得手软脚软浑身都软。

        在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的激励下，我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揪着楚子麒的领子使出吃奶的劲儿——

        吹出了一个鼻涕泡泡儿。

        我：“……”

        不小心被我的鼻涕泡泡儿糊了一脸的楚子麒：“……”

        他迫于鼻涕泡泡儿的威力，终于松开了我。

        然后我们两个就这么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大眼瞪小眼。

        隐约间，我似乎仿佛好像听到了我的手机铃声在响，山坡上的两头牛。

        虽然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首bgm只是徒增尴尬。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要说点儿什么时，这蜜汁尴尬被楚子麒的一声轻笑打破。

        他平时很少笑，就算是笑，也要么是憋着坏水，待会就让你倒霉的看着瘆人的笑，要么是脸上写满“就这？”的轻蔑欠揍的笑。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对了。

        可我还从没看见过他这样，两只眼睛像深邃的潭水，清浅的笑意从中间荡漾开来，就连眼尾都泛着一点宠溺的余波。

        宠……溺……

        我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我走神时，他掏出手帕，一点一点，温柔又仔细地把我的鼻涕擦净，然后轻声说了两个字：

        “笨蛋。”

        这气氛着实有点不对劲，我只好扭了扭身子去推他，哼哼唧唧说：“你先起来。”

        楚子麒却不为所动，那双好看的眼睛望进我的眼底，带着点蛊惑的意味，肯定地说：“你喜欢我。”

        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在一瞬间爆红，然后手忙脚乱地大声质问他：“谁说的？你瞎说！”

        “穆勒说的。”

        whaaaaaaaaat？

        他不理会我“你怕不是个傻子”的眼神，继续说道：“穆勒五法第一法——求同法。我出现在教室，你也出现在教室，我出现在小吃街，你也出现在小吃街，由此可知，我出现的地方，你也会出现，说明我是你的原因。”

        我张开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大家不都这样嘛！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小吃街。却被他接连不断的话堵了回去。

        “穆勒五法第二法——求异法。我出现在教室，你也出现在教室，我不出现在教室，你也不出现在教室，由此可知，我不出现的地方，你也不会出现，说明我是你的原因。”

        “穆勒五法第三法——求同求异并用法。我出现在教室，你也出现在教室，我出现在小吃街，你也出现在小吃街；我不出现在教室，你也不出现在教室，我不出现在小吃街，你也不出现在小吃街，由此可知，我出现的地方，你也会出现，我不出现的地方，你也不会出现，说明我是你的原因。”

        我觉得我的大脑已经被卡住了，失去一切运转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叭叭叭叭地说着他的“穆勒五法”。

        “穆勒五法第四法——共变法。我出现在教室，心情很高兴，你也出现在教室，心情也很高兴；我出现在教室，心情很忧伤，你也出现在教室，心情也很忧伤，由此可知，你的心情随我心情的改变而改变，说明我是你的原因。”

        “穆勒五法第五法——剩余法。被研究的复杂现象有雨，光，沧海桑田，左焱，现象的复杂原因有云，日月，时间，楚子麒。云是雨的原因，日月是光的原因，时间是沧海桑田的原因，由此可知，楚子麒是左焱的原因。”

        在我目瞪狗呆的状态中，他再一次俯下身来，鼻尖亲密地蹭着我的鼻尖，用他极具魅惑性的低音炮，不断轰击着我所剩不多的理智，说：

        “我是你的原因。”

        “你喜欢我。”

        “就这么简单。”

        我：“……”

        其实他那番乍一听很高大上的穆勒五法理论，之后我脑子清醒时再回想，根本就经不起犀利严密的推敲。

        但在当时，我满心满眼都是他，楚子麒三个字已经占据了我人生中的大半部分，余生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除了他，我再想不到还能有谁。

        所以，我还能说什么呢？

        “东边滴山坡上有两头牛，

        公牛对母牛说爱啦呜哟～

        母牛对公牛说你羞不羞，

        公牛说不羞不羞爱啦呜哟～”

        我的手机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大声响起。估计是歌词太过无厘头，我们两个静静听完一遍后，楚子麒又笑了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脸还是很烫，揪着他的领子质问道。

        “爱啦呜哟的眼神。”他收住笑，用盛满阳光的眼睛凝视着我。

        “……哼！”

        楚子麒再次俯下身来，那张俊脸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近，直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暧昧地在我唇边打转，然后我听到他用低音炮轻轻说着，“iloveyou”。

        我好像，又开始缺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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