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39、浪费

“夹夹。”不要觉得惊讶，这是樱子在呼唤小夹，而不是原本世上唯一会这样叫她的男人。

        只因小孩子的口齿不清，同时为显得亲昵，才会诞生出这样的称呼。小夹初次听到时也很惊讶，之后便不在意了。毕竟除了樱子之外，这个时代恐怕也不再有人如此叫她的人了。

        “嗯？”女人微笑着低头，视线对接上小不点纯白的双眼。

        “夹夹喜欢爸爸么？”

        ——哦？

        可怕啊，才两岁的小朋友。虽然还比不上彼时旗木樱桃的早慧，但竟已经对“喜欢”这个词产生概念了吗？

        不，她还是先确认一下樱子的意思吧。“樱子喜欢亮平爸爸么？”

        “喜欢！”小不点毫不迟疑。

        女人便放心了，“嗯，我也喜欢。”

        小不点的下一个问题却将女人打没电了：“夹夹会变成妈妈么？”

        ——はい？

        不得不同时感慨：小孩子对于语言的学习和接受力真是惊人啊。

        很显然，在樱子的脑子里，“樱子喜欢爸爸”和“夹夹喜欢爸爸么”中的“喜欢”已经有两层含义了。

        心感好笑，但小夹还是温言软语地迅速将女孩哄睡了，可见她确实在哄小孩方面很有经验。其实有句潜台词：如果多花点心思，她也并非不能哄好少年卡卡西呢。

        只不过……

        站起身来，在门外等待着的俊秀青年笑容温润，虽说白眼一族不同于常人的面貌想来或许有些恐怖，可实际上日向家的族人往往在神情恬静时带着天然的圣洁。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来自于月亮么？

        离开卧房后她轻轻拉上纸门，陪同亮平一起回到客厅。

        “樱子这几日状态不错，继续按处方吃一阵子，估计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停药了。身体恢复后可适量多食用红肉。希望她慢慢地能壮实起来。”

        亮平点头谢过，“好，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明天就买些牛肉回来。”

        “可以的，牛肉是不错的选择，尽量煮烂一些就好。”

        日向青年望向她的眼眸中隐隐有柔光。

        “今天也不留下来么？”即便有肌肤之亲，女人也从未在此过夜。

        女人莞尔，“不了，天太晚了。”

        “好。”男人没再坚持，但也并不退缩地继而说到：“那就等到你明日午休再见。”

        她点点头，默许了有着欲望之意的邀请。

        亮平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她也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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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有些晚了，离开日向族地时弦月已挂上树梢，小夹匆匆行至医院，打算就在办公室里再凑合一晚。

        近期每日如此，若无需出任务，午、晚饭就在日向家“借”一口，需要清洗时，要么去公共浴室、要么借亮平与樱子家的浴室，总之确有一阵子没回到旗木宅了。

        这不，房东大约收着房租却心有不安，竟找上门来。

        =

        才自医院的走廊找至办公室的门，小夹就停住了。“咦？急诊吗？”

        “你还接急诊？”少年的反问也来得极其自然。

        “不接。”小夹立刻摇头。

        “我想也是，毕竟是‘1号’难求的大医生。”

        “‘大医生’是什么鬼？我可是在上班时间满满当当地接诊，就算加诊也从没拒绝过。”但她毕竟已不再是受人支使的护士小夹，休息时间加班的事情却再没有过，也不再有人给她排夜班。

        “唔，放心，我不是来找你拌嘴的。”卡卡西倒是开宗明义，奠定了对话的前提。

        小夹想了想，还是请他一同进入，没有催问来意，接了一壶热水后，便安坐在办公桌后打开台灯。

        “你每天晚上就在这里过？”银发少年的模样被台灯照亮，光影交错，神情中仿佛有莫名的矛盾。

        发现他似乎在打量她的状态，小夹搓了搓疲惫的双眼，放下手掌：“是。”

        “亏你还有办法保持整洁。”卡卡西的语气仿佛是赞许，小夹听后淡淡一笑，未作回应。

        于是他继续说：“你可别忘了房租还剩下三个月的份，若想退钱现在还……”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话风有所改变：“你那间屋子再不打扫可落满灰了。”

        小夹未解其意，回答道：“明白，我会注意清扫。”

        “不是要你清扫啊……”少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为难，他也是刚刚意识到原来想让自己说几句软话竟是这么有挑战的事。

        明亮的台灯照耀着女人的轮廓，她的黑发未绑，如一匹绸缎披在肩头；没有说话的打算，微启的唇透着淡红，唇角惯于柔和，没有生硬；虽然她年纪不小，眼眸却有着幼童般又圆又大的特点，在阴影下略一眨动。

        他也就是不经意发觉，自己或许会喜欢女人这样的状态。只是她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

        “喂。”

        他试图唤来她的注视，如愿以偿看到了女人疲惫却明亮的双眼。

        “如果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对我直说。”

        小夹有些惊讶。

        她不知道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虽说最近见面的机会也并不多，但这样的变化也略显突兀。

        不，公允一点，或许奇怪的不是少年，是她自己。

        “没有啊。”她对现状的否认引发一阵沉重的静谧。

        意识到自己才是房间中的成年人，她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伴随着仿佛妥协的叹息：“卡卡西，我不知道你了解过多少医理。”

        “你说？”

        少年表达了兴趣，女人便开始介绍：“你知道，人体的生长时刻伴随激素分泌么？”

        “基本认知。”这样的话也就代表他有足以和她交流，当然隐含的意思也是警告她别太将自己看扁。

        小夹收到了想要的讯息，同时选择屏蔽不必要的信号，“对，无论是吃饭、睡觉、走跑跳，甚至言谈、思考，无一不依靠和受激素影响。”这是大前提。

        “如何呢？”

        “你知道我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身体就在‘逆生长’吧？”

        “知道。”卡卡西说完便若有所思地再次打量她。

        “是，你注意到了，我现在的样子像多大年纪的人？”没等少年开口，小夹就接着道：“确切的很难推测，但大约在20岁上下，换句话说‘我现在’可能还没有水门的年纪大。”

        卡卡西沉吟了一下，大约也想缓和气氛，便问：“你不愿意？”

        可见天才如果强行聊天也会说出蠢话。

        小夹抑制着莫名沸腾起的情绪，继续解释：“我正经历这样一个时期——是我之前没考虑到的——人在10岁到20岁之间的生长变化最快，相应的激素变化也最不稳定，所以我不怪你有些时候的反应；”（卡卡西听到这里愣了一下。）

        “我与你相同之处，在于我们的体内都同时分泌着不同甚至作用相反的激素，因为身体需要平衡。但我和你不同之处，在于我身体调节目标是使我‘倒着长’，也就是越长越年轻。”她说。

        随着拨动鬓发的动作，橙黄的光线在脸颊上晃动，诚然她首次出现在这个时代时就很显年轻，难以想象时光此刻还在她的肌肤上逆流。

        “这种情况下，它一边要维持日常的调节，不至于使我吃着饭就睡过去、或正说着话就做了个鬼脸，一边还要让我逆生长，冲抵所有已然平衡的激素，你说，我的状况……”

        卡卡西将话接过去：“你是说，现在你的身体里乱成一团？”

        “虽然我觉得它基本上还是有序的状态，但……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卡卡西便试着换了一种描述：“其实你的身体正在大量地浪费，所做的不过是件消耗巨大但意义不大的事。”

        灯光照射之处，空间又沉静下来。

        女人靠在椅背上轻蹙双眉，似乎听到了弦外之音。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的不满与我无关，只是因为你的身体不听话？”

        小夹有些发怔，没想到敏感和脆弱袭来竟如此突然，像是身处乱流的礁石遭受四面八方的海浪拍打——这么青春期的感受，她真正经历青春期时都没体会过。

        她拨动额发，抚面，长呼一口气：“啊，是，不好意思啊，阿姨正在经历‘更年期’。”

        浪费，是的，就如她选择从真正的丈夫身边回到这个时代，浪费，“无意义地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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