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合作愉快

与迹部景吾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下场悲惨的早上，橘杏这边倒显得从容了许多。

        她挂完电话，心不在焉地洗漱穿戴，推开房门便看到了老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口，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景吾少爷，您还好吧？”

        “哦我没事，”橘杏说着连连摆手，在老管家目光射出的精光中，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恰当，于是又慌忙放下。

        “只是在房间里发现了不太优雅的生物，于是稍有失态，抱歉。”她揣测着迹部的行为习惯，努力地装着他的口吻，又自己加戏，做作地拨了拨头发。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我立马让人去您房间检查一番！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的失职，还请您见谅。”老管家神色严肃，但眼里还隐含着担忧，“少爷我看你今天精神似乎不太好，是否需要请家庭医生过来检查一番？”

        他是觉得我有点异常？

        橘杏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迹部平时不是这样与人沟通的？

        不不，自己现在就是以迹部的形象出现的，即使行为有些失常，但一般人也不会脑洞大开，怀疑到自己并非本人这一点上，应该不会引起大的恐慌。

        于是她稍作正色，“不必了，我只是有点饿而已，麻烦您去准备一下早饭。对了，告诉司机，我稍后和朋友有个约会，安排一下。”

        管家了然的点点头，微微欠身，把右手放到胸口上，向她行了一礼，“景吾少爷，您不必如此客气。早餐都已经准备好，您请随我入座。”

        橘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实在不知道以迹部景吾这样跋扈的性格是平时如何和下人沟通交流的，于是只能尽量少说话，少做事，以避免出错。

        迹部家的早餐是橘杏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奢华丰盛，不仅有传统的日式味增汤、豆腐、玉子烧、茶，还有西式早餐，满满当当地排满了一整条宴会长桌，琳琅满目，显得十分夸张。

        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千万遍不要显露出没有见过世面模样，最后还是忍不住借口支开管家和佣人，一头扎进了盛宴中。

        在尽情尽兴地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后，橘杏坐上了豪华舒适的劳斯莱斯，准点抵达了两人相约的爱马仕咖啡馆。

        平民的世界和有钱人的世界本来就被划分出了三六九等。

        银座街头人来人往，有衣着华丽的贵妇耗费着大把的时间泡在奢侈品店里，只为挑选一件合适的衣服；也有神色匆忙，穿着体面的白领，拎着可以撑门面的名牌包，维持自己体面光鲜的表明；也有衣着普通瞪大眼睛仰望高楼大厦，啧啧称奇的普通人。

        橘杏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级，对于奢侈品是绝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去买一身的，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进奢侈品店。再加上平日里自己对咖啡毫无半点兴趣，那种苦涩的味道在她嘴里看来甚至不如街头100日元的气泡可乐，刚一进门，她就感到一丝局促和胆怯。

        端庄优雅的经理和店员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迹部少爷，许久未见。您还是要之前的那些吗？”

        橘杏看着不断的点头哈腰的经理，原本有的几分胆怯也烟消云散。她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目光环视了店内一圈，终于在一个视野良好的角落里找到了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少女。

        经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鞠躬道歉，“迹部少爷，十分抱歉，我们也劝过那位顾客说这是您的专座，但她执意要坐。您来之前我们正与他沟通，但协商无果，您看……”

        橘杏摇摇头，“没关系，他是我朋友。”

        走到跟前，橘杏才发现趴着的人面有菜色、神色恍惚，于是不禁担忧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对面的人抬起幽怨的双眼，轻轻哼了一声，“还不是托你那好哥哥做的早餐的福。”

        只这么一句话，橘杏便了然地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她略带歉意地为哥哥道歉，“抱歉，我该提醒你不要吃我哥哥做的任何东西的。”

        迹部摆手，脸上有可疑的红晕，“也不全怪他。”

        在吐完早餐后，迹部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大少爷平时从未体会过平民公共交通工具的艰难苦楚，虽然周六的早高峰比起工作日已经温柔很多了。

        没有坐过地铁的迹部少爷像一条身不由己的沙丁鱼被人流挤进地铁站，然后他在地铁站指示牌旁开始了一个人的碎碎念。

        “好像是先要买一个叫做车票的东西。可是这东西到底该付多少钱呢？”

        “嗯，让我来看看这上面有一个地图，这标的是价格吗？120圆、150圆、400圆、600圆……

        “虽然本大爷直觉敏锐头脑机智，但还是找不出这其中的规则啊。相邻的地铁站有相差30圆的，也有相差200圆的，这是为什么呢？到底买哪一个好呢？”迹部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如果买的太便宜了会不会被认为本大爷想逃票？那样可真是太丢人了。没办法了，只好用最后一招了——买最贵的车票，然后在随便哪一站下来就可以了吧。”

        “啊，居然只要800圆，这也太便宜了。那如果到站了钱不够，会不会被人以为本大爷想逃票？那样可真是太丢人了。算了，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车辆指示牌上显示着车辆即将进站接着进站。迹部景吾在站台上继续疑惑；“本次进站……下次进站……左边还是右边？到底哪班车会先来呀？算了，先上吧。”

        然后迹部大爷把自己艰难地塞进地铁车厢——准确地说是被艰难地塞进车厢，像一条身不由己的鲶鱼，在车厢中扭动，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目的地越行越远。

        果然还是一开始就搭计程车就好了。

        橘杏一边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居然有深入民间体察百姓疾苦的一天，一边又对他这一早上的遭遇深表同情。

        当然她要是知道迹部景吾一早上的地铁费和打车费掏空了她半个月的零花钱，就绝对笑不出来了。

        “我们这……是怎么回事？”想起今天要解决的正事儿，橘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是不是撞鬼了？”

        在九州乡下老家，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请庙祝拜狐仙之类的事情，也常有传闻。

        “相信科学。”迹部倒是平静很多。

        科学你妹！科学能解释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吗？橘杏无声控诉。

        在网王的世界里网球还能杀人呢，真的好意思谈科学吗？

        “我猜测，这是魂穿。”

        橘杏无力：“……你刚刚才说要相信科学！魂穿是哪门子的科学？”

        “当然有科学依据。魂穿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意识离开肉身，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迹部瞟了一眼从害怕转为发懵的橘杏，“首先我们要接受一个前提，那就是世界上有灵魂。”

        “早在1907年，就有科学家曾做过“灵魂试验”，通过对大量的人生前和死后的体重对比测试，得出灵魂是存在的，且重量约为21克。”

        “接下来，你要理解在我们的三维世界里，人的灵魂虽然看不见，但确实是存在的物质，那么灵魂通过空间和介质转移也就成为……”

        橘杏眼睛都直了，迹部逼逼赖赖的科普，在她耳里听起来和噪音没有什么区别。

        仗着身高优势，她一把捂住了迹部的嘴，无视掉他的挣扎，“好了闭嘴。”

        “你说得很对，不许再说了。”

        迹部挥动四肢，奋力抗议，只因体型有差，有理说不清。

        橘杏说出她的解决方案，“要不找个神社的住持给算算？”

        迹部景吾不赞同。奈何被禁言，只能以眼神表示抗议。

        “那就说定了，我们……”橘杏准备单方面出具解决方案。就在那刹，安静的咖啡馆里响起了“滴滴”的机械声。

        “欢迎来到消除偏见系统。”

        橘杏愣了愣，“什么声音？”

        “为了世界的爱与和平~为了不让偏见践踏人间的真情~”

        明明是冰冷的机械声，却还要装做活泼，有种非人类硬生生卖萌的诡异感。

        “我们将充满偏见的人捆绑在一起~要他们去体味对方的酸甜苦辣~感同身受~”

        两人对视一眼，环视四周，发现咖啡厅里的人正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仿佛并没有听到这声音。

        “打造一个没有偏见，充满爱的世界~”

        “peaceandlove~喵~！”

        结尾是个卖萌的猫叫，二人被这仿生猫叫生生激起一身冷汗。

        “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迹部景吾挑眉。

        “嘻嘻少年人，若不是你有着太多的偏见和傲慢，今天早上本可以躺在你家柔软华丽的床上享受悠闲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机械声非常欠打地欲言又止，迹部景吾眉头紧锁，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为了消除世界的偏见，为了打造一个充满爱意的世界，我们选择一切对对方抱有偏见和傲慢的人类进入我们的系统。直到双方消除偏见为止，才能解除绑定。

        “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将以对方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拥有对方的家庭和社交圈，体会到对方生活中的一切。但愿这样的交换能够让你们互相理解，消除自己原有的偏见，peaceandlove~”

        机械声孜孜不倦地进行着说教，迹部和橘杏对视一眼，陷入了长久的震惊。

        “为什么是和这个人啊？”橘杏首先爆发，“东京这么大，有偏见和立场不一的人那么多，怎么就选了我们……”

        “嗯？什么叫做‘和这个人’？你听上去似乎很不满？”

        “我当然不……”

        “选择二位作为任务对象，当然是因为缘分啦～！啊～～缘，妙不可言～”

        “千里情缘一线牵，请您珍惜这段缘～”

        “你给本大爷闭嘴！”迹部保持着他良好的教养，只是用语言表达了他的忍无可忍，“所以你们的游戏规则是什么？”

        “临危不乱目标明确，小朋友，我很喜欢你这样清醒的头脑和单刀直入的风格，所以先勉强原谅你的无礼～”机械声音贱兮兮地夸奖了迹部一番。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请看屏幕。”

        迹部和橘杏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电子，屏幕上有着一些数据。

        “这是偏见计分系统，现在的偏见值是100分，只有当偏见值变为0，你们才能互换回身体。”

        “当然由于你们性别不一，社会身份不同，所以系统也为你们准备了一些道具。这些道具是要通过偏见值来进行兑换的，比如说你们两个通过努力让自己现在的偏见值下降了10分，如果你们需要兑换某种道具的话，那么偏见值又会重新累加。”

        “每一项道具旁边都附有使用说明和兑换分值，使用前请留意你们的偏见值，如果突破100分，那你们则被视为任务失败，将永远被困在对方身体内，请两位努力哦。”

        “听起来像是攻略一个游戏。”橘杏评价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强制退出这个游戏？”迹部景吾摸了摸下巴。

        “小朋友，你这个想法非常得危险。”机械声阴恻恻地笑起来，“想绕过游戏规则，另辟蹊径的人是会受到惩罚的哦。轻则增加游戏难度，重则——”机械声充满威胁意味地停顿了一下，“即刻宣布任务失败，永远被困在对方体内。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哦。”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

        “如果两位都没有异议的话，”机械声依旧毫无起伏，却让人隐隐觉得马上将要发生什么，“那么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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