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凄艳风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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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婶本是风尘中人,20岁时嫁给了县长。儿女大了问白婶:爸的县长怎么当的?白婶道:你们爸是科学家,本是去那个省搞地质调查的,害虐疾掉队了,没有医院,就睡在一户多两间屋的农民家里,自己带的奎宁,吃奎宁。他自己都不知咋回事,就发表他当了县长。
听起很搞笑,但那个时代,这也是事实。当时有些省份,鸦片、土匪这两样,泛滥成灾,县长官职扔地上都没人捡。省政府都没人或者少人上班,表册一向都没人造过,写有各县长名字的水牌挂在堂上,水牌掉了或名字被擦掉了,就不知道各处县长是阿谁了。
杨影他们大姐白姬,只比白婶小五六岁。先姐妹相称,后来成了母女关系,改名叫杨小如。只有她对白婶情况一清二楚,白婶不好意思说的她都知道。
白婶名叫白双。母一胎双胞,开始她叫小双。白姬从未见过大双,可知大小双分开后就没有聚首。这样小双就取名白双,也当做艺名。
她们先在一个富裕的省份。她们的家,小筑后街,曲廊幽室,帷帐凳桌,楚楚有致。廊前有老梅两树,海棠几盆。屋后有芭蕉园和水池假山。白双雅好吹箫弹筝,也能展喉清唱。食谱茶经,样样精晓。更还妙于针工,古代有个名叫夜来的宫女,能在重帷之内,不用灯烛之光,裁制立成,白双也有这种本事。
白双嗜洁,湘帘榧几,地无纤尘。肤白皙,发覆额,眉目如画。见客不甚酬对,若遇佳宾,那才谈辞如云,一座倾倒。又善周旋,掌酒令无毫发谬误,自己也能饮酒,广筵长席,人劝一觞,皆膝席欢受。
这日来一督军,值白双梳头,长发委地。双腕如藕,面如半月,眉如远山,瞳仁点漆。叫声“请坐”,就这一句,祸从口出,督军对人说西子王嫱,不过尔尔,强将白双掳去。白双暗暗叫苦知自在清雅的日子已完结了,以不许碰才十一岁的白姬为条件,方才顺从了他。然白姬却经常告白双督军行为之不端。白双乃当着督军面,持剪刀绞断青丝,督军慌忙扯住。白双哭闹:绞发算什么,还有一了百了的,以剪子做刺喉状。督军妻妾众多,她这样闹起很扫面子,便给姐妹二人买了车票,让她们走。这一走又出祸事,姐妹在途中遇匪,被挟持到与地质家杨君做县长的山口县之邻县。因一路白双寻死觅活,土匪为免人财两空,也就没有折腾姐妹俩。这是些流匪,不可能带什么压寨夫人,就在那里将白双悬价“出售”。
有个名叫中华职业教育改进社农村考察团的团体来到此县,白姬上街买粑粑,见了这群公务人员,便上前求救。这群人口头答应着,当天到了山口县,就将此事给县长杨君说了,问有无办法。杨君慨然允诺,县衙并无差役值日,他当晚摸黑去两个差役家里,交待了此事。次晨便带此二背着枪的差役,骑马来到邻县。说服了该县六十多岁衔支长烟杆的县长,共闯匪穴与匪首交涉,连吓带诱,许以某乡某村一年的捐税。因匪患不是短期而是长期存在,地方与匪勾通,也都会说话算话。便将姐妹俩带了出来,并且还送上了回到家乡去的汽车。临别,白双风鬟雾鬓,憔悴可怜,却还敬请两县长坐,她端庄穿的类百褶裙的留仙裙,石华广袖,援琴而鼓弹别凤离鸾之曲,如猿吟鹃啼,二县长不忍闻也,长太息以送别。
杨君回去才隔了一天,姐妹俩共乘一马,由二兵丁护送,到县衙来了。杨君出来看见,疑是错觉,把眼睛擦了又擦。等看清之后,心里便是三分的吃惊,加三分惊喜加一片混沌与茫然。在此之前,二女的吃惊,疑是错觉,比他还严重。她们来到城外,看到城垣高不及丈,进城商店无一家,仅有零摊三五。县政府进去荒草没膝,两旁房屋缺窗少梁,歪七倒八,杳无人声只有草虫唧唧。还以为是荒了的旧衙门,她俩白双还骑马上,白姬下了马。二兵丁抢上堂去,见二堂上有案桌一张,上置有火签二筒。又窥见侧边破屋内桌上伏有一人,为老迈的收发主任。人声中主任慢吞吞抬起头来,问明情况,便进去将杨君叫出。
白双痴情丝毫不改,跳下马,携妹泪花闪闪走向杨君。
白双掏钱把二兵丁和马打发走。白姬拉着不要杨君掏钱,杨君装样子的根本掏不出钱来。主任、白姬一同在后面烧水料理,杨君带白双在案桌边坐下听她说,原来却是那辆长途车的司机说车坏了要修,当天不能走了。姐妹俩欲投店住宿摸不着门,后来才听兵丁说这里旅店风俗,也无什么招牌,就是在门口摆床破絮,她俩哪里知道,又害怕问,只得又来找口叼着烟杆的县长老头。县长神态大变,这令她们怀疑连车开不走了都是县长用的诡计。县长似有难言之隐,闷声吸了好几口烟之后,方抬头说许诺给土匪的捐税,实际上得由他掏出来。后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很明显。从他故□□看不看实际色迷迷的昏花老眼也把意思表达殆尽。白双也很干脆,她借口上个茅厕,在那里须臾之间,便用随身的利剪从鞋底中取出了四颗金珠,用来交给县长,以赎己身,还要求县长派兵护送,说要去山口杨县长那里。
县长将烟杆递在左手,摊右手掌心接过金珠,掂了掂便知不假,口中酸溜溜:原来是看起的少年郞!便照着白双所说的办了,因为不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闹开去了对他是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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