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香汤沐浴

白雾茫茫的海子里有划水声，是人在游泳。

        杨灵很快发现了岸边的衣服，在那里蹲来下，暗想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用香汤沐浴。

        昨天他们来游泳没有约韩桑柔，事后杨灵故意说给他听。韩桑柔听了连声埋怨，并说一定要来游一次。哈，他现在遂愿了，游舒服了。杨灵从划水声听出他变换着游泳姿势，还在抓鱼呢，鱼在他手中哗哗拨水。

        东方渐吐鱼肚白。雾腾腾的水面偶尔被风撩开一块，露出碧蓝。吹散的雾像一条条素绢在林中悠荡着，又一丝丝牵在光净的崖壁上。

        划水声停了好一会，枪筒所指的旧军服仍静躺在那里。杨灵警觉起来，恐他突然从背后出现，遂回头凝视片刻。再掉头，衣服不见了。杨灵吃惊不小，却见右边白雾露出一道缝隙，隐约现出那件旧军装，相距不过十多米。说时迟那时快，杨灵迅疾举枪，根本不瞄就要勾动板机——

        背后传来响亮的喷嚏声，他欲勾板机的食指硬住了。韩大胡子站在他背后，穿件皱巴巴的衬衣，正划火柴点烟，一只眼角轻描淡写地瞟着他。

        杨灵遂报之一笑，抱怨道：“呀，韩叔叔，你吓跑了我到手的……”“到手的啥呀，哈哈，你觉得瞄准了啥？”“一只黄羊。”

        韩大胡子吐着烟圈，突然说：“杨灵，你昨晚干的好事！”

        杨灵已有准备，道：“韩叔叔，你原来是个蹩脚侦探！其实我并没有碰她一根毫毛。”韩大胡子喝道：“假话！我早看你是条色狼！不过嘛，当第二个猎物出现的时候，你对已经到手的猎物失去了兴趣，这也有可能。”

        这时有群野羊跑到湖边饮水，吸引了韩大胡子的视线。杨灵讨好般地把□□递过去说：“韩叔叔，你打。”韩大胡子接枪射击，一只野羊倒在血泊中。他走过去割肉，枪就靠在脚边。他很快割下一大块肉，才发现枪不见了——杨灵取枪的动作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却见杨灵已在远远一块石头上坐着，眼睛并不看他，不慌不忙地将铁砂子又灌进了枪筒。他便冷静地站起来说：“喂，我走了。烦你替我道谢尔古，后会有期，请他来干校耍！”

        “你何必急？”“干校的纪律严，我再耽搁，回去就不好交差了。”“你不是要个向导？”“不必了，我请尔古画了张路线图。”

        杨灵将□□横在大腿上，斩钉截铁地说：“你走不成！”

        韩大胡子看见杨灵眼中流露出的杀气，仍镇静地点燃香烟，和他对面坐下，说道：“你应该明白，我是偶然走进你这个圈子来的。”“不对，你在跟踪。你说从黑河林业局给干校运木料，翻了筏子，撒谎！清庙的人，包括干校，都在松阳岭伐木！”

        “哈哈，这两年你上山伐过木没有？我听说松阳岭和西溪的几匹山都砍成了光头！”“那也不至于到黑河来！”“事实就是如此！”“好吧，就算如此。韩桑柔，你既然走进了这个圈子，就休想活着出去！”

        韩大胡子把烟蒂一扔，怒吼道：“你小子太放肆了！”

        杨灵将枪口一抬：“别动！”韩大胡子眼看他镇静自如地端起□□，又见他眼中闪着绿光，就知道此人心硬如铁，他开枪在即了。噢，韩桑柔生平第一次在对手面前颤栗了！生平第一次在面对死神时感到如此委屈和窝囊！他叫道：“别开枪！我还有话说！”

        杨灵枪口仍一动不动地指着他，说道：“爽快点死！看你是条汉子，我不会让你暴尸荒野，我马上就把你埋了。”

        韩大胡子又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缓缓说道：“刚来那天，听阿果叫出你的名字，我惊了一下，不相信会这样巧。杨灵这两个字我听得很熟，因为我认识杨媛。”

        “哈，杨媛也是你的调查对象？”“她叫我韩叔叔。她摔伤后我送她住院，还经常到医院去看她。”“还有没有？继续编。”

        韩大胡子掷掉香烟，挥舞着拳头上前两步，气愤地叫道：“小兔崽子，要不是看媛媛的份上，你刚才傻兮兮的对我衣服瞄准，我从背后就宰了你！”杨灵冷笑道：“你再动我就开枪！给你两分钟，快把话说清楚！”韩大胡子瞪了他一会，才又说：“后来杨媛精神上出了点毛病，你到医院去找我老婆……”

        杨灵猛然打了个抖，枪尖搭下，铁砂子几乎倒出来。韩大胡子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继续说：“就是李医生”“那韩敏力”“是我女儿，丫丫。”

        韩大胡子看见杨灵一副就要缴械投降的神态，颇为诧异，但此时哪容多想，抢上前去踢掉□□。见他还傻傻地楞着，自己可不犹豫，将他一拳打倒。随后拾起□□，掉转枪托，一下接一下地抽打。他出手老练、准确，每一下都打中地方。杨灵每一次扭动、抽搐，每一声□□、喊叫，反而给他添劲，好象老熊在折腾自己掌股之上的一只狼崽似的。

        背后传来阿果剌耳的叫声。韩大胡子回头看时，阿果已经跑拢跟前。他便丢掉枪托，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累得大口喘气。看那杨灵，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缩在地上一动不动，阿果趴下去号哭起来。

        蒋猴子也站在旁边，恶狠狠地盯着韩大胡子。韩桑柔喘息既定，撕张烟盒纸，掏笔写了几行字，递给阿果。这时蒋猴子看见了他塞在口袋里的黄蜡，叫道：“黄蜡，你这偷儿！”韩大胡子便将黄蜡丢给蒋猴子，然后拿起那块羊肉，又寻到了游泳时抓住的两条肥鱼，用树枝穿上，提着大步走了。

        蒋猴子过来看那张字条，却是写给他县上熟人的，介绍阿果到文工团去。

        这时那堆血糊糊的肉开始扭动，并站了起来，蒋猴子和阿果忙搀着他。杨灵蹒跚地走到湖边，洗了脸和身上的血污。蒋猴子问：“伤重不重？”他苦笑道：“还好，骨头没断。”“咦，你咋单独同他打起来的？为啥不叫我？”杨灵不答，隔一会才说：“他是韩敏力的爸爸。”

        蒋猴子瞪大眼睛道：“呀，真的？”“天快亮时他偷偷走了，我拿□□追出来。后来才晓得他是韩敏力的爸爸这事你别跟韩敏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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