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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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孙明远之所以屈尊降贵从省城来松北市, 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是为了调查他姐说的胡小离。虽然他觉得他姐有点神经质,一个消失快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来,而且是以童话小说的方式。过去的二十年就算是正常家庭想要顺利熬过来都困难, 更何况裴也宁这种出身不好又拥有美貌的离婚女人。
但是他姐执意要查清楚, 他只能顺着查一查。等见到那个作者,非得把对方的皮扒下来一层不可!害得他姐提心吊胆,总得付出点代价。
让孙明远意外的是,查起来一点也不顺利,因为出版社的主编是个硬骨头,说什么签了保密协议, 就得遵守。孙明远几乎是拿着放大镜在主编身上照,都没找到可以拿捏他的把柄。最后还是出版社某个想讨好他的人给他透露消息, 说那本书的作者应该是来自松北市, 因为前一阵,主编问过几次有没有松北市的来电找他。
居然是松北市?确实有点巧。
孙明远把高亮叫过来,让高亮和他一起去松北市,顺便让高亮把裴也宁的女儿叫出来,让他见识一下,曾经高高在上的裴也宁的女儿,如今被人随意践踏是什么样。回去后再把所见所闻告诉他姐, 到时姐姐心情肯定大好, 接着去讨好姐夫,他再趁热打铁, 没准能拿下几个大项目。
第二个目的就是赚钱。高亮果然是个能为财为利不折手段的混蛋人物,听说他来松北市, 就给他介绍个生意。
有人从南边运了一批电器来松北市, 这人没背景没人脉, 货被人扣押了。
孙明远只需要跟相关部门的人吃顿饭,货物放行,货主给他好处费。来松北看裴也宁女儿的狼狈相,再顺便赚一万块,很值。
挑剔完国营饭店的客房这不行那不行之后,孙明远才给高亮一个正眼。
“高亮,你怎么知道有人的货在松北市被扣的?”
怎么知道的?实话就是他妹妹高灵跟他说的。
高灵逃婚后直接去省城找高亮,高亮和女朋友租房子,并且之前裴秀找来后,他长了心眼,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知道他和郭晓月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让房东把房子又开了个门,让外界以为这是两套房子。二人世界过得正快活,怎么可能容得下高灵。
亲妹妹又如何,也一样是个麻烦。
但是高灵却说她能让他赚到钱,能让他未来的路一片光明。
高亮当然不信,他一个省城的大学生,能听高灵这个最远就去过松北市的村姑的话吗?
他把高灵赶出去的时候,高灵说她真的有赚钱的办法,让高亮给她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看在亲妹妹的份上,同时也担心她会去骚扰他的心上人,高亮给了她机会。
高灵的机会就是让他去买邮票,说是邮票到手就能升值。
高亮当然不可能听高灵的,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邮票,他就花了五十块钱。
结果还真的像高灵说的那样,转天就有人在邮局门口高价回收他买的那版邮票,五十块钱过了一天的时间,就变成五百块钱。
高灵得知他已经把邮票卖了,一副被人挖心割肉的模样,她说一万块都卖便宜了,再过二十年,能卖几百万。呵,她知道几百万是什么概念吗?都能把她埋了!陵城作为一个省会城市,一年的财政收入都没几百万的零头呢。
即便对高灵的话存疑,看在她让自己一天赚了五百块钱的份上,高亮决定再信高灵一次。
高灵说,有个叫瞿天北的商人从港城进了一批电器,在松北市被扣押。只要高亮能找到关系,让扣押方放行,跟瞿天北要两万块钱好处费,他都会给。
高亮觉得高灵简直是异想天开,随随便便就能两万?一万都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高亮正琢磨怎么跟孙明远开口,孙明远就找到他,说要去松北一趟,看看裴秀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已经被折辱成落夕镇最惨的小媳妇。
截止到目前,孙明远还不知道裴秀已经和他离婚的事。离婚的时候,裴秀说的那番话确实让高亮很受用。
“以后要是还想继续从他们身上扒拉好处,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把我逼急了,我会去省城搅和得天翻地覆。”
裴秀当时跟他说这话的时候,高亮气得想打人。冷静过后,高亮又觉得自己其实不算亏。
只要孙明远不知道他和裴秀离婚的事,他就能继续从孙明远身上捞好处。而且没有婚姻这层道德束缚,他也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本以为自己只需要时不时编一些裴秀在乡下伺候他爹妈的悲惨遭遇给孙明远听就行,没想到孙明远突然屈尊降贵来松北市,高亮措手不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反正孙明远以前也没见过裴秀,很容易应付。
再看现在孙明远从离开陵城开始,就一直抱怨,住进松北市最好的饭店,还挑三拣四。让他去落夕镇,岂不是更要他的命?所以,根本不用担心离婚的事情被他知道。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巴了?”孙明远对高亮迟迟不回答他的问题的反应非常不满。
“是我妹听说的。上周,我妹不是坐火车去陵城找我嘛,我爸妈不同意她出门,她执意要去。没钱买车票,就扒火车。乡下丫头没出过远门更没坐过火车,扒到货车去了。正好看到那批电器被扣。”高亮解释。
孙明远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高亮,他心里肯定高亮肯定没说实话。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遇到那种情况,肯定吓得跑没影了,还能呆在那里摸清楚前因后果还有货主的名字?
等回陵城,他会让高亮知道糊弄他的后果。
等爷爷做内科体检的时候,裴秀实在受不了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索性去医院门口的河边透透气。
刚坐下,裴秀突然发现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她爷爷差不多岁数的奶奶神情恍惚地沿着河边走。走几步,往河里看一眼,空洞的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
在医院门口看到如此表情的人,裴秀心里咯噔一下。
跟着这位奶奶走了几百米,到了一处明显水更深更急的地方,她停住脚步。在她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候,裴秀上前拉住她。
裴秀使劲浑身解数才让老太太放弃挣扎,她老泪纵横地说:“要是能活,谁想死啊。可是我不死,会拖累我孙子啊!”
从老太太哭诉中,裴秀得知老太太有肠胃方面的疾病,和她相依为命的孙子为了给她治病,走南闯北做生意。好不容易积攒一些钱,孙子把全部的钱投到一笔生意里,结果货被扣了。要么交高额罚款,要么货物被没收。不管是什么结果,孙子都承受不起,而且孙子还借了不少外债,就想做一笔大生意。
老太太觉得自己是累赘,在医院每天花钱,一点帮不上孙子。思来想去,只有她死了,孙子或许还能无牵无挂地东山再起。
哎,也是个苦命人啊!
就在裴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时候,老太太的孙子赶过来。
二十出头的年纪,很高,也很瘦,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即便如此,他还是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奶奶说:“奶奶,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刚才我找到门路了,被扣的货很快就能放行,不用交罚款。本来这批货就没问题,就是别人惦记上了,才会出幺蛾子。我的手续都是正当的,那些人再怎么惦记我的东西,也得掂量一下在朗朗乾坤下作恶的代价呀。”
老人将信将疑,“真的吗?他们真的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们?”
“当然是真的!奶奶,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回医院的路上,这位叫瞿天北的年轻人对裴秀再三感谢,老奶奶也对裴秀流眼泪说谢谢。
裴秀从瞿天北背对奶奶时流露出来的黯然推测,关于他的那批货,他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谁也不容易啊!
和体检完的爷爷准备回家时,恰好在医院门口又遇到瞿天北。
瞿天北对面的中年男人双手提满了水果和礼品,他对瞿天北说:“小瞿,谢谢你买这么多东西,有心了。东西我收下,但是你说的事情,我真的爱莫能助。”
“许科长,求求你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别别,别求我。我真没那么大本事!”说完,他伸手把瞿天北推开,推不动,用拳头锤了一下。
没那么大本事,你收人家的东西干嘛啊?收了,还拿人家的东西打人!
太不要脸了!
就连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知道先前他家小秀刚救下年轻人的奶奶的李老师都看不下去了,李老师上前一步,对那个中年男人说:“同志,你这种行为很恶劣。”
对方白了李老师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裴秀上前,“爷爷,狗可以咬人,咱可不能咬狗。”
大概是因为被周围异样的目光震慑住,再加上本身就品行不端,对方不敢再纠缠,当然也没有把收了瞿天北的东西还回来,而是飞快地跑了。
瞿天北再次对裴秀表示感谢,李老师问:“小秀,你们俩认识?”
都不用裴秀开口,瞿天北就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了。
“看来你的事情不是很好办,要是你奶奶知道真相,恐怕还是会……”李老师听完,眼神里满是对瞿天北的悲悯。
瞿天北似乎也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哪怕是认为冷心冷肺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能平安喜乐的裴秀,看到瞿天北这副样子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经过上辈子的经验,裴秀认为很多事情袖手旁观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此刻,她做不到。
“瞿先生,天无绝人之路!我掐指一算,你今天就能遇到贵人。爷爷,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裴秀就穿过马路,走到对面的水果店里,买了三样水果。
返回来的时候,裴秀把其中一袋给爷爷说:“爷爷,你先回家,我去找陈医生。”接着又让瞿天北去他奶奶的病房等她。
李老师猜到裴秀说的贵人是谁,他想和裴秀一起去找人,但是裴秀执意让他先回家休息。回家前,李老师看着孙女的背景,非常笃定地对瞿天北说:“小瞿,去照顾好你奶奶,我孙女说有办法,肯定就有办法。”
裴秀一路打听来到陈誉的诊室门口。
这会儿其实已经是中午下班时间,但是陈誉给一个从外地赶来的病患加了个号。
陈誉看到患者很紧张,似乎是不适应被几个人注视。他便跟患者说:“这两位是医学院的实习医生,你不要紧张。”
裴秀站在门口,好奇地探头往里看。
原来穿着白大褂的陈医生比平时更有魅力!特别是他和患者说话的样子,给人的感觉专业又很舒服。
护士注意到裴秀,立刻走过来,态度也不是很友好地说:“这位同志,你有挂号吗?”
裴秀摇头。
护士又说:“陈医生今天的号已经满了,而且我们陈医生从来不接受病患或者家属的送礼。”
这护士怕不是陈医生的迷妹吧!
裴秀说:“护士姐姐,我是陈医生的朋友,正好路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扰陈医生工作。”
护士走开后又回头,看到门口的女孩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往陈医生的诊室里看,嘟囔一句——“陈医生在松北居然有女性朋友……”
陈誉工作结束后,看到裴秀那张明显写着“有求于人,我要笑得很好看”的脸,心里有些好奇,小丫头又因为什么事有求于他?
“陈医生,医院门口卖的梨,又甜又脆,我特意买给你尝尝。”
陈誉身边的实习生和护士无不把目光落到裴秀身上。
清冷克制的陈医生会怎么应对热情漂亮的女孩呢?大家的目光又变成在陈医生和女孩脸上来回游走。
“晚上我回家再吃也一样。”
周围的白大褂个个面露震惊的表情,高岭之花般的陈医生竟然和女孩和颜悦色说这种可能会让人误会的话。
裴秀倒没意识到陈誉的话有什么不妥,相反,有求于人的她,就喜欢看到他凉薄清冷的眼中含笑的样子。说明他心情好呀,心情好求于他,成功的几率也会高。
“晚上家里还有呢,中午可以先吃嘛。陈医生,你现在应该下班了吧?要不一起吃午饭?”
“嗯,等我一下。”
陈誉回办公室洗手,把白大褂换下。
实习医生趁机好奇地问裴秀说:“小同志,你和陈医生很熟啊?”
熟吗?裴秀说:“还行吧。”
“小同志,陈医生平时在家里也不苟言笑吗?”
“没有啊,他在家里会笑呀。”应该不是吧,他和大壮在一起的时候,表情可放松了。
实习医生们露出了然的表情,看来陈医生和这个年轻的小女孩关系不一般啊!之前来找过陈医生几次的耿连长,据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没看他和耿连长和颜悦色。
难道是男女有别?不,医生眼里无性别。没看陈医生对护士都一样嘛!
“小秀,走了!”陈誉站在走廊的尽头。
裴秀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陈誉第一次叫她名字,而且还是和爷爷一样的亲昵。她只注意到此时的陈誉里面一件白衬衣,外面是黑色风衣的搭配。时尚真的是几十年一个轮回,她穿来之前,男性着装似乎就流行这风格。当然啦,主要是人帅身材好,就算披个麻袋也自成风格。
陈誉很自然地把裴秀手里提着的水果接过来,问:“在我们医院食堂吃,可以吗?”
请客吃饭,哪有吃食堂的。而且食堂是不是要饭票啊?
显然陈誉看穿裴秀心中所想,他说:“我中午休息时间不多,食堂方便。伙食也不错。”
跟着陈誉来到食堂,裴秀一下子成为焦点。
不少人窃窃私语,总结起来就是——原来陈医生有女性朋友啊!关系匪浅的样子,想倒追陈医生的恐怕没希望了。
裴秀脑子琢磨怎么跟陈誉开口说瞿天北的事情,眼睛盯着食堂打饭大婶的勺子看,生怕她把土豆牛肉里的牛肉给颠没了,所以她并没有留意到周围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
陈医生果然没骗人,医院职工的伙食确实不错。裴秀把土豆牛腩里的汤汁倒饭里,拌饭吃,真香。
“陈医生,你们医院的伙食真好,怪不得你平时都不用在家里开伙。”裴秀放下筷子。
陈誉比她先吃完,他说:“不开伙,是因为一个人不方便。”
“那你以后可以到我家里搭伙吃饭。”有求于人嘛,总得客气一下。
“好啊。”
裴秀怔了一下,陈医生怎么这么不客气啊?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对了陈医生,有件事情我想跟您请教一下。”
“什么事?”
裴秀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瞿天北的事情告诉陈誉。
陈誉饶有兴致地问:“你为了帮一个陌生人,来找我这个不算熟的人?似乎整个事情对你不算有好处吧?”
裴秀认真地说:“因为我曾经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把伞。陈医生,我太知道一个人无助是什么滋味了。当初我在省城,要不是你跟招待所的服务员打招呼,我肯定会半夜露宿街头。瞿先生的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利益分配,但是对于他和他奶奶来说,却是两条人命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秀觉得陈医生笑了。
“我不能保证能和你希望的一样,给别人撑伞,不过我可以先和你一起去见一见瞿先生?”陈誉对眼前的女孩又添了一份好奇,别人都叫同志,她倒是前卫,非常不符合她过往的经历。
在病房里面对奶奶的表现得很轻松的瞿天北,把自己的遭遇跟陈誉阐述完,差点绷不住,他红着眼睛对陈誉说:“我可以只要本钱,利润一分钱都不要。求求你帮帮我。”
“我尽量。”
啊?就三个字啊?裴秀觉得陈誉说得有点少,她应该补充安抚瞿天北几句,可是脑子转了几个弯,她也不会安慰人呢。
“等我消息。”陈誉又对瞿天北说,然后让裴秀先回家。
本来裴秀还想留下来再想想该怎么安慰瞿天北,但是陈医生说完就看着她,意思应该是跟她一起离开。
难道有什么话要单独和她说?可是直到走到医院门口,陈医生也不像是要跟她说点特别的话的意思,而是很普通地一句话——“你先回家。”
陈誉回到科室,让护士把水果分给大家。
护士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鼓起勇气问:“陈医生,那个女孩是你朋友?”
陈誉点头。
自此,平时中午休息,时不时有人来陈誉办公室请教问题或者送东西的现象消失了。
下午,结束一天的工作,陈誉正准备去有电话的院务办公室往耿小磊单位打电话,就听到耿小磊和护士们打趣的声音。
“你猜我今天为什么找你?”耿小磊兴致勃勃地说。
陈誉根本不屑于完这种猜猜看的游戏。
耿小磊又说:“你猜我来你这里之前,看到谁了?”
“孙明远。”陈誉不想再听耿小磊一惊一乍。
结果耿小磊却把声音提高几个分贝,他说:“我去!你怎么猜到的?是的,我看到孙明远那孙子!我很好奇,这孙子平时在咱们大院不是一副上杆子自我阉割进宫当太监的德行吗,怎么会跑到松北市来了。于是,就偷偷地跟在他后面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他在陵城恶心人就算了,还跑到松北市来祸害人。有个倒霉蛋,一批从南边进过来的电器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查扣了,孙明远想从中获利。在陵城要顾及穆家的面子,有些事不方便做,在松北,他算哪根葱,就敢在这里胡作非为,我得扒他一层皮!”
怎么猜到是孙明远的?当然是他妈妈专门打过电话来。让陈誉有些诧异的是,事情过于巧合,孙明远应该就是想黑掉瞿天北的货的人。同时,陈誉也多想了一层——周围的人都知道孙明远胡作非凡,穆家人也能忍?
耿小磊继续说:“孙明远想要跟货主要一万块的好处费,然后再去跟扣货的人再敲诈一笔,威胁对方要告到省里去。两头吃!特别恶心!”
陈誉问:“是谁扣的货?”
“这事吧,其实就是小鬼难缠。火车站那边一个有一丁点权利的小科长干的,仗着他的局长亲戚,胡作非为。”
“狗咬狗的把戏,应该很好看。”陈誉说道。
耿小磊连连点头,“对对,就该让他们狗咬狗。”
陈誉问:“上次你说谁在都市报当记者了?”
耿小磊眼珠子一转,反应过来,“你是说,直接让记者来报道?妙!真妙啊!”“争取后天见报,不过记者查线索,再写稿,有点费时间。你可以先把事实和证据调查清楚。”
一直以来,耿小磊对整臭孙明远这事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说:“查这事还不简单!我们侦察连刚退役的战士还没来得及回老家呢!”
晚上,裴秀下厨做了三菜一汤,爷爷说得对,人情往来,还是有必要的。中午陈医生请她吃了午饭,晚饭她来请。
“大壮,去看看陈医生下班没有,让他来吃饭。”
爷爷有些好笑地说:“大壮哪里会说话,我去吧。”
再回头,大壮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陈誉刚刚回家,大壮对着他叫,做一个边走边回头的动作。
“让我去吃饭?”
“汪汪!”
之前吃过裴秀做的点心,陈誉当然不意外她会做饭,只是味道这般好,还是让他有些诧异。
李老师有些得意地说:“我家小秀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到最好。”
“小秀确实很优秀。”陈誉说道。
裴秀手一抖,一块肉掉下来,便宜了大壮。
小秀……学霸医生叫她小秀,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餐桌上,陈誉透露了帮瞿天北用媒体曝光的方式解决问题。
裴秀睁大眼睛问:“原来八十年代末,已经可以动用舆论来解决问题啦?”
这丫头,说的什么怪话。好像她知道以后会发展成媒体舆论监督的年代似的。
“应该可以吧,《都市报》是发行量很大,权威性也很高的报纸。最近一年,他们揭露了不少社会热点问题。像这种火车站一个小科长利用手中一丁点权利就能把商人价值二十几万的货私吞的行为,又被省城来的大院家属的亲戚截胡的事,应该很符合热点新闻的要素。”陈誉说道。
李老师赞同地说:“记者如果选这个题材,确实很容易写成热点。但是大院家属的亲戚,会不会找人把报道压下来?”
陈誉说:“不会,《都市报》不是我们省的媒体。而且这种事,大院那个人应该不会替他亲戚兜着。”
裴秀的侧重点却是刚才陈誉说的金额。二十几万!1988年的二十几万是什么概念啊?她要是有这么多钱,应该可以直接躺平了吧?分别去京市和沪市买十几套房子,再在宜居的城市盖个房子……不对,直接磨现在的房东把房子卖给她,现在住的房子就很宜居。往后余生,只剩下吃喝玩乐这件事,哪至于装小学生给自己的书写软文。
可是现在的人已经那么有钱了吗?生意人都能拿出二十万了?这可是万元户都能登报的时代啊!
后来裴秀才知道,这批货价值二十几万,并不等于是瞿天北的身价,里面包含了成本、贷款和他的投资。如果销售顺利,瞿天北能获得两万多的利润,和他在港城和走私犯斗、边境的违法分子斗智斗勇的付出几乎成正比。
利润高,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命赚这钱。
陈誉注意到对面的丫头乌黑的眼珠子提溜提溜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先是羡慕,然后是憧憬,最后又变成可惜。
“陈医生,你说对吧?”
“啊?哦,对!”刚刚陈誉的注意力和目光全被裴秀吸引,都没注意到裴爷爷说什么。
李老师正准备说下个话题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几天不见的许三叔出现了。
“三叔,你来啦。晚饭是不是还没吃,正好,菜和饭都还有。”裴秀第一时间发现许三叔脸上的表情有些亢奋,她猜测应该是对付董志强的事情有眉目了。
可惜爷爷根本不给她一探究竟的机会,他对陈医生说:“陈医生,如果你有空的话,请帮忙和小秀一起去遛大壮。”裴秀有些不甘心,出门后,示意陈医生和大壮先走,她把耳朵贴在门上。
在她视线范围之外,陈誉对大壮做了个手势,大壮立刻跑过去,咬着裴秀的袖子,拽着她走。
屋里,许三叔情绪有些亢奋地说:“李老师,成了!董志强被警察抓走了!”
李老师按住许三叔端水杯时发抖的手,“慧琴爸爸,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董志强如果不被警察抓走,祸害的有可能不仅仅是慧琴一个女孩。”
许三叔点头,“对,李老师您说得对。”
老实本分多年的许三叔,为了女儿,不得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董志强是个混蛋,所以许三叔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董志强的所作所为和目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过去多年,许三叔走村串户,再加上他心地善良,没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其中有一个混道上的,几年前因为地盘纷争,被仇家砍得肠子都往外流。许三叔路过,把他送去医院,捡回一条命。
之后每次过年过节,许三叔都会收到他托人送来的米面油肉。大概也是为了不给许三叔找麻烦,他从来没跟许三叔有过正面接触。
前几天,许三叔找到他,让他帮忙。
显然对于这种事情,他驾轻就熟。先是假装和董志强偶遇,然后一见如故,再一起喝酒。几杯白酒下肚后,董志强就飘得不知东南西北,把肚子里的肮脏心思倒个干净。比如缠着畜牧局的女职工当然不是因为爱,是为了钱。
“哼,等我把这娘们弄到手,结婚证一领,看我不把她打残。哥们,我告诉你,关起门来打女人,可千万不要打她的脸和手臂这些会露在外面的地方。打完她,出门的时候再在外人面前装对她很好的样子。打得她受不了,闹离婚,外面的人还会帮你一起骂她不知好歹,跟那么好的男人离婚。哈哈哈!”
“等她闹一阵离婚,我再散布谣言,说她之所以离婚,是在外面有男人。要是离婚对我有利,我就跟她离婚,离了之后,她声名狼藉。我还能再娶个更好的,哥们,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就连自认为早已经黑心黑肺的社会哥,听到董志强的话,都不想再做那些弯弯绕的事,想直接把他扔到臭水沟里淹死算了。
为了不给恩人惹麻烦,社会哥当然不能这样做。他找了个女孩,在恰当的时间出现,不出意外,董志强上钩了。随即,董志强被一群正义的群众逮个正着,扭送派出所,以涉嫌流、氓、罪被批捕。
了解完整个经过,李老师非常后怕地对许三叔说:“慧琴爸爸,你完全没必要为这样的人被抓有心理负担,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样的人留在社会上,对像慧琴这样的女孩来说,就是灾难。”
“对!我没必要感觉愧疚!为了女儿,我什么都能做!”
深秋的夜晚,凉气很大,沿着河边走了几百米,看到裴秀双手环胸抵寒的样子,陈誉说:“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一篇论文明天要发出去,要不,你和大壮先去我家里歇一会?”
“好呀!”
来到陈医生家,裴秀试图在靠近自己家围墙的地方听听家里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也是,上次爷爷和许三叔在院子里她都没能听到,何况这次是在屋里。
陈誉给裴秀倒了杯热水,“你看电视吗?”
裴秀看了一眼客厅正中间摆的“大屁股”电视,摇头说:“不用了。”
从高清电视和各种视频app的年代穿到黑白电视机都是奢侈品的年代,裴秀对电视没什么兴趣,家里的收音机已经足够让她了解需要的社会资讯。
裴秀对隔壁房间的书架上的书倒是感兴趣,看到她伸长脖子往里看的样子,陈誉了然。
“你要是想看书,可以去书架上挑。不过大多数都是专业的书籍,你未必会感兴趣。”
诚如陈誉所说,裴秀站在书架跟前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书架上一半是医学专业书籍,一半是航天物理方面,而且大多数都是英文版。
裴秀猜测,大概是因为现阶段本国在医疗和航天方面和西方发达国家存在很大的差距,所以陈医生才会专门找外籍书刊。
“陈医生,你该不会是因为被家里逼着学医,放弃了喜欢的航天专业吧?”之前和陈誉不算正式认识时,裴秀推测他是从事航天方面的工作,得知他是医生时,裴秀其实非常意外。
现在看到陈誉这些书,她又有了新的推测。推测的根据是后来互联网时代,不少人上网发帖子,控诉父母逼自己学不喜欢的专业。
可是陈医生看起来不像是会跟家长妥协的人啊。
“不是。”陈誉言简意赅。
裴秀转过身,撇嘴。嗯,也是,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分享隐私的程度。
与此同时,陵城大院里的陈家接到松北市打去的电话,接电话的陈妈妈被告知,陈誉今天带了个漂亮女孩一起去食堂吃饭,看起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很多对陈誉有想法的女医师和护士,心碎一地。
来蹭饭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陈小姨顿时来了兴致,“姐,我说什么来着,小誉绝对是有情况!他有女朋友了!”
陈妈妈表情平静地说:“八字没一撇的事,你激动什么。”
“姐,要不周末我们去一趟松北?”
陈妈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说:“去干嘛?陈誉是个成年人,若是感情方面真的有进展,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我们突然出现,只会给女孩增添压力和烦恼。”
陈小姨不解地问:“姐,陈誉有女朋友难道不是大事吗?你就没想过要先把关?那可是儿媳妇啊!”
陈妈妈挑眉看妹妹,“你都知道是儿媳妇,干嘛这样大惊小怪?首先,我们家陈誉找对象不可能找志不同道不合的类型。其次,那是和陈誉过日子的伴侣,应该还是相伴终生的人,轮得到我这个婆婆去考察要把关?我能做的是,准备好见面礼和红包,谢谢她爱上我儿子,让我儿子往后余生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
陈妈妈很淡定,同一个大院里的某家女主人却焦躁不安。,你未必会感兴趣。”
诚如陈誉所说,裴秀站在书架跟前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书架上一半是医学专业书籍,一半是航天物理方面,而且大多数都是英文版。
裴秀猜测,大概是因为现阶段本国在医疗和航天方面和西方发达国家存在很大的差距,所以陈医生才会专门找外籍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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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陈医生看起来不像是会跟家长妥协的人啊。
“不是。”陈誉言简意赅。
裴秀转过身,撇嘴。嗯,也是,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分享隐私的程度。
与此同时,陵城大院里的陈家接到松北市打去的电话,接电话的陈妈妈被告知,陈誉今天带了个漂亮女孩一起去食堂吃饭,看起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很多对陈誉有想法的女医师和护士,心碎一地。
来蹭饭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陈小姨顿时来了兴致,“姐,我说什么来着,小誉绝对是有情况!他有女朋友了!”
陈妈妈表情平静地说:“八字没一撇的事,你激动什么。”
“姐,要不周末我们去一趟松北?”
陈妈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说:“去干嘛?陈誉是个成年人,若是感情方面真的有进展,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我们突然出现,只会给女孩增添压力和烦恼。”
陈小姨不解地问:“姐,陈誉有女朋友难道不是大事吗?你就没想过要先把关?那可是儿媳妇啊!”
陈妈妈挑眉看妹妹,“你都知道是儿媳妇,干嘛这样大惊小怪?首先,我们家陈誉找对象不可能找志不同道不合的类型。其次,那是和陈誉过日子的伴侣,应该还是相伴终生的人,轮得到我这个婆婆去考察要把关?我能做的是,准备好见面礼和红包,谢谢她爱上我儿子,让我儿子往后余生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
陈妈妈很淡定,同一个大院里的某家女主人却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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