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传汇合

身姿曼妙的云芷兰，孤身一人走在街上。静悄悄的夜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她尽量贴着墙壁走，隐藏自己的身影。她是那样的小心，那样的紧张。

        她不敢想象，如果云翊星发现她出走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只知道，留在云翊星身边，她就不会有真正的自由。一生一世，都要跟他绑在一起。

        原谅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等她想明白了，她会回来的。

        这时，转角处忽然出现两个巡逻警察。她的身形一闪，躲进了一条不够一米宽的小巷子里。

        两个巡逻警察，笑嘻嘻地说着顽皮话。她屏住呼吸，身体靠着墙壁，一动也不动。

        “上次我跟着局长，去教会学校视察，里面有一群女学生表演大合唱。站在前头的女学生，长得特别漂亮，还穿着一身白裙子，跟个仙女似的。就是唱歌的时候，嘴巴一直张大，看着不够文雅，唱的歌儿也听不懂。还不如去听戏了！”

        “呦，你还嫌弃别人女学生，你好意思说呀。”

        “哈哈，你知道局长听完以后，说什么吗？”

        “说什么了？”

        “好！很好！再接再厉。”那年轻的警察，故意用低沉的声线说话。

        “哈哈哈，局长就只会这一句，走到哪，说到哪。”另一位警察也模仿起来，“好，很好！再接再厉。”

        “哈哈哈，就是这样。”

        “还有一句，他也特别爱说。”爽朗的青年音一变，声音变得富有磁性，故意拉长着调子说话，“我觉得这样，不太行。你们再想想办法。”

        “对，对！翻来覆去就这几句。”

        两个警察经过巷子，警棍一甩一甩的，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云芷兰心里一松，舒了一口气。

        忽然，有东西跳到云芷兰的脚背上，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啊。”

        原来是一只小野猫，从高处跳了下来。

        “喵~喵~”小野猫蹭了蹭她的腿，一副爱娇的模样。

        云芷兰贴着墙壁，不敢乱动。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有吗？我只听到猫叫。嘿，刚说起女学生，你就幻想有女人了？这乌黑麻漆的，就算有女人，也只能是孤魂野鬼，聊斋里的女妖精。”

        “滚开!”有人笑骂了一句。

        “卖馄饨咯~皮薄馅多的鲜肉馄饨~~香喷喷的馄饨哟~”一道略带沧桑的叫卖声，从远处传来。

        “嘿，前面有卖馄饨的，走！吃两碗去！”

        云芷兰探了探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连忙快步离去。

        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着急，手里的小皮箱愈发沉重了，走得两条腿都酸了。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西餐厅门口。她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转身往巷子里走去。

        这时，西餐厅的后巷里，探出了一个人头，辨认了一会儿，小声叫道：“芷兰，这里。”

        云芷兰小跑过去，只见后巷里出现了四条人影。在淡淡的月光下，露出他们年轻的脸庞。

        “对不起，我来晚了。”云芷兰左右看了看，问道，“咦，蓝师兄呢？”

        “景明的家人临时把他喊回去了，他自己会偷溜出来的。他家在西城，离码头比较近，直接去那边跟我们汇合。”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的陈鸿晖，低声解释道。

        他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从中间往两边分，用发油梳得十分服帖。额头饱满宽阔，两道漆黑的眉毛向上飞扬，底下是一双伶俐精明的丹凤眼。他的鼻子英挺，嘴角总是微微翘起，含着一丝笑意。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芷兰，你怎么这么晚啊？我们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呢！”

        一个身材娇小、五官精致的女生，快步走了上来。这是云芷兰的好朋友，文真真。只见她面如桃瓣，柳眉杏眼，琼鼻樱唇，是一位长相清丽的美人儿。

        此刻，她看上去有些惶恐不安，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有种楚楚动人的美态。

        云芷兰说道：“家里人睡得晚，路上又耽搁了一点时间。真是对不住了。”

        文真真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幸好有你陪我。”

        这话也有一些缘由。文真真要跟陈鸿晖私奔，蓝景明作为文真真的表哥，要护送她到目的地，云芷兰为了私心，也愿意一路同行，作他们未来婚礼的见证人。

        “好了，别说话了。咱们得赶紧走。”一身中山装打扮的霍文勇，板着脸说道。

        他身材高大，腰杆挺拔，有着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留着一个清爽的板寸头，脸庞棱角分明，眼睛深邃而明亮，里面含着一种坚毅果敢。他的下巴略宽，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很是英武不凡。

        这时，一个中等身量，长着小圆脸的男子，对着云芷兰说道：“走，我跟文勇送你们去码头。”

        这位年轻男子，名为宁敬涛。他的五官清秀，皮肤白皙，有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灵动。身上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梳了一个四六分头，头发的发尾微微卷起，看上去有些稚气。

        宁敬涛对着云芷兰说道，“箱子给我，我替你拿着。”

        云芷兰知道这不是该客气的时候，连忙递给他。

        “谢谢你。”

        霍文勇拎着一个藤箱，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陈鸿晖跟宁敬涛跟在后头。背着一个小包袱的文真真，伸手牵着云芷兰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因为紧张，掌心出了很多汗。

        “你流了好多汗呀。”云芷兰轻声说道。

        文真真回道：“我太紧张了。”她的手往上移，抓住了云芷兰的手臂。

        文真真的神情有些恍惚迷茫，内心慌张得很，需要有人给她安慰。

        “嘘！别说话了，躲进去！”霍文勇拉着众人进了小巷，又躲藏了起来。

        开着两盏明亮大灯的黑色汽车，呼啸而过。

        “走！”霍文勇挥了挥手，目标坚定地往前走。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思也沉稳。仗着对路况熟悉，带着众人抄近路，绕开了寻花问柳的纨绔，无家可归的乞儿们，在暗淡的月色下潜行。

        众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十二点前，来到了河岸边。等穿过了一片稀疏的小树林，见到了沙地，还闻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文真真看着远处码头，停着大小不一的船只，气喘吁吁地说道：“哎，好累呀，咱们到了吗？”

        “还没到呢，再走几步，我们的船在隔壁。”宁敬涛走在她们前头，听到声音，便回了一句。

        文真真低低地哀叫一声。云芷兰见状，拖着她往前走去。

        “很快就到了，别气馁。”

        文真真嘟着嘴巴说道：“我的脚好痛啊。”

        众人沿着沙地走了十五分钟，翻了两个小土坡，又钻进了一处小树林里，顺着一条四五米宽的小路，直往下走。如此走了一千多米，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到了！”霍文勇说道。

        只见岸边停着一艘小船，上面站着一个中等个子的船夫，一身短衫短裤的打扮，头戴一顶斗笠，正翘首望着他们。

        霍文勇一行人走了过去，在煤油灯下，看见船舱里，两边各坐了一人。左边那人，穿着褐色的长衫长裤，身材壮硕，大方脸，下巴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右边那个，穿着藏青色的长衫，头戴一顶深灰色毡帽，怀里抱着一个樟木做的手提箱，低垂着头，帽子边沿挡住了视线，只看清他半张脸，很是清秀白净。

        船夫走上前来，用浓浓的乡音问道：“娃子，人齐了没？”

        霍文勇回道：“抱歉，还差一个，正赶过来，请再等等。”

        船夫听了，退了回去，蹲在船板上。

        宁敬涛对着陈鸿晖低声说道：“想不到景明比我们还晚呢。”

        “估计是有事绊住脚了。”陈鸿晖回应道，眼睛里浮现一丝焦虑。

        霍文勇转过身来，引着众人后退几大步。

        文真真脚一软，香汗淋漓地坐在箱子上，仰着头看他们。云芷兰微微弯着腰，勉强站稳了，又拿起水囊喝了两口水。

        霍文勇对着陈鸿晖，表情严肃地说道：“鸿晖，你们在路上要多加小心，照顾好两位女士，保管好财物。走这条水路，明天傍晚就会到达清成镇，到时候，你们租一辆马车，往福平县去。景明会赶马，你们路上就听他的。我都跟他说好了。”

        陈鸿晖伸手握着霍文勇的手，轻轻地摇了两下，感激地说道：“文勇，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还有敬涛，谢谢你的支持。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三年来，多谢你们的照顾。”

        霍文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可惜不能喝到你跟师妹的喜酒。等你到了福平，记得给我们写信。”

        “一定，一定！”陈鸿晖答道。

        宁敬涛语重心长地说道：“鸿晖，你是即将要组建新家庭的人，以后要承担起丈夫的责任，保护好妻子。不要再耍少爷脾气了。遇事要多加忍让，切莫冲动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霍文勇看了一眼陈鸿晖，又对文真真说道：“真真还小，以后要多指望你了。你们两个要同心协力，互相扶持，互相体谅。”

        陈鸿晖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哽咽道：“我知道了。”

        宁敬涛跟霍文勇见到此情此景，心情都有些沉重，一时间默默无言。

        文真真站起身来，走到陈鸿晖身边，挽着他的手，身体紧紧靠着他。

        陈鸿晖搂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是不是累了？”

        文真真先是摇了摇头，又一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此时，江风习习，树影婆娑，轻如纱绢的黑云，遮住了月亮的清辉，四周变得朦朦胧胧，看得不太真切。

        “呀——呀——”嘶哑的乌鸦叫声，从林中深处传来。

        云芷兰吓了一跳，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她柔声问道：“师兄怎么还不到？是不是天太黑，认不得路？”

        霍文勇想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带他来过一次。不过，也有可能迷路了。我去大码头那边看看。”

        陈鸿晖拦住他：“要不再等等，这么远的路。”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个子高挑、身材健硕的霍文勇，迈着两条修长的大腿，脚步轻快地离去。

        众人看了，都暗自佩服。

        文真真用小拳头，捶了捶大腿，娇声说道：“我好累呀。”

        宁敬涛提议道：“我们进船舱坐着等吧。”

        “好啊。”文真真应道。

        众人拎起行李，走到船边。船夫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说道：“还没来哇！等了好久喔！”

        宁敬涛掏出了一个大洋，塞到他的手上，笑着说道：“快到了，再等等。我们先上去坐着。”

        船夫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宁敬涛笑着对船舱里的两位男子说道：“先生们，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朋友临时有事，绊住了脚，正在赶来途中。实在抱歉。”他又拱了拱手，态度很是诚恳。

        穿着褐色衣服的男子“哼”了一声，抱住双臂，扭过头去。

        戴着毡帽的长衫男子，语气冷漠地说道：“无妨。”

        宁敬涛见此，转过身去，安排众人坐下了。两位女士坐在最外侧，文真真旁边坐着陈鸿晖。云芷兰与宁敬涛坐一块，等蓝景明来了，就坐他的位置。

        宁敬涛见他们累了，便说道：“眯一会儿，水别喝太多，不然要去解手的。”

        文真真一听，扭头对着陈鸿晖，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想去方便了。”

        陈鸿晖满脸温柔：“我陪你去。”

        “兰兰，一起去么？”文真真问道。

        “好。”云芷兰答道。

        宁敬涛只好拎起行李，陪他们一起去小树林。

        那褐色衣服的男子又“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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