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死了

直至走到了兰陵城的闹市内，因着温氏的暴虐使着人心惶惶，昔日的繁华热闹好似少了几分，显的有些人烟惨淡了。

        卖饼子的大叔将饼子利落地码好：“罗姑娘，听闻你自愿退出了家族，这是缘何啊？”

        绵绵笑了下：“也没什么，就是不想再待了。”

        “唉叔明白，你也有你的苦衷，但在现下这乱世，也要好好保全自己啊……”大叔没有抬头，声音也不大，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

        绵绵有些诧异，按理说，他听说到的必是自己身败名裂的消息，一介侍女，摊上如此的名声，想要继续在仙门百家立足只怕是不能了，绵绵已想好，今后只要找到了魏无羡的踪迹，了了自己心中的牵挂，便寻一处村落安顿下来，过自己的日子。

        想是金夫人为自己留了后路，而金氏的家族丑闻在共伐温氏的节骨眼上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

        绵绵松了口气。

        金光善此人道貌岸然，从前只听闻有美人受到他的青睐，却断没有反抗者，一是好处众多，二是金光善地位高，实是无法与之撕破脸。这世界弱肉强食，向来如此。

        离开了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兰陵金氏，说不难过是假的。原是想要勤加修炼，等我成为门生，到时候可要好好祝贺，魏无羡说不定也会为自己开心。

        可是绵绵突然不想这么做了，剑修们在战争与利益中暴露了弱肉强食的本质，所有的规章制度都沦为虚妄。

        所以是不是只要自己变强……不论地位与否，便可以保全自己心中所想。

        她离开了兰陵城后，找了个客栈住下。客栈人多口杂，特殊时期人们也不敢多言，只匆匆地来往，不愿节外生枝。

        绵绵摩挲着手中的兔儿爷，其中一只娃娃左胸处的裂纹已延伸到了腿，就差要拦腰斩断。

        她给这个娃娃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缠的死紧，抱着娃娃的手有些颤抖，鼻子一酸：“魏无羡，你到底在哪儿啊……”声音带着哭腔。

        闷了许多天的担忧与无措倾泻而出。

        她坐在床上，把兔儿爷抱在怀中，心里抽的痛，有隐隐的不安在心中滚动。

        夜晚更深露重，冻的人牙齿打颤。

        只哭到最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夷陵的一处关着门的客栈中有些喧哗。

        “温公子叫你跪下！听不懂吗？”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只听到几声狗叫……”那人声音轻佻，浑不在意。

        “打！给我往死里打！”

        一个黑衣少年浑身被打的没有一处完好，撕裂的布条渗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惨白如纸的唇角边泛着血沫子，却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声惨叫和求饶声。

        斜睨着的双眼空着，自己像块破布似的被拉来拽去，好似对任何拳打脚踢也无动于衷。

        没过多久，王灵娇便失去了兴趣。

        “这小子倔的像头牛，温公子，就这样，我们可尝不到什么乐子啊……”媚眼如丝。

        温晁挑了挑眉，听了王灵娇附在他耳边所说的话，唇角勾起来。

        王灵娇提起烙铁，笑的狠毒：“魏公子，当日在玄武洞中英雄救美，可真是伤到了心尖肉啊……”

        烧着的烙铁复又划在魏无羡为救绵绵的那块烙铁的旧伤上，一股皮肉烧焦的难闻的味道散发出来。

        脸上的皮肉颤抖起来，已被汗爬满的脸上闪过痛苦，脸上发黑。

        心尖肉？不错。

        魏无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要死了，糊涂之间想起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修，她在自己耳边悄悄说的温语软言仿若还在耳旁。

        如果自己还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记不清了。

        是她在玄武洞里哭的伤心的时候，还是送她兔儿爷的时候，亦或是，第一次见面，她眉眼中带着薄怒，被自己羞的低下头着恼的样子？

        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这个时候怎么样了……

        他有一瞬的愣神。

        温晁和王灵娇相视一笑，有得逞之意。

        温晁的笑容越发大了：“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告诉你个好消息。”

        魏无羡偏过头来看他，眼里满是讥讽：“哦？”

        “兰陵金氏的那个，长的很不错的小姑娘……”他特意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地观察着魏无羡的神情。

        魏无羡突地抬起头，眼中似有寒意，还有一丝彷徨无措，皮肉之下的血管隐隐滚动：“你把她怎么了！……温晁！你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手脚挣扎起来。

        温晁见了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她已经被我……杀了。”轻声在魏无羡耳边炸了这句话，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轰”地一声，魏无羡脑中空白，睁大了被打后红肿的眼眶：“你骗我，是不是……”

        “我没有骗你！”

        “你别想骗我！她跟随在金子轩身边，不会出什么事的！不会的！”像是笃定，眼神飘了又飘，聚焦不到实处，身体在发抖。

        “哈哈哈哈哈！她像条癞皮狗一样被赶出了兰陵金氏，这人人皆知，你是没有看到啊，她的脸被我划花了，死透了都没有瞑目啊……”王灵娇笑的猖狂，眉毛挑起来。

        魏无羡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早就站不动了的身体“噗”地一声，像片枯页一样飘落，又被几名温氏门生架起来。

        魏无羡身上的骄傲与镇定好似被打碎了，重新拼凑成要哭不哭的模样。

        眼神似是要杀人，红色的血丝裂在他漆黑如墨的眸中。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温晁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转变了脸色，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撕裂般的疼痛自伤处传来，先前不觉得，现在却疼的厉害，直疼到心里深处，就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血腥气。

        绵绵，绵绵……

        不，温晁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他摇头。

        她一定还活着！

        我会去找她，我还要为她报仇……

        怎么可能呢，我还没有跟她说过我心悦她……

        远道……思绵绵。

        “至于吗？为了一个女人？她还没我家娇娇好看呢。”

        王灵娇咯咯笑地钻进温晁的怀里。

        魏无羡眼中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镇定之色，只留一片阴戾，几缕发丝飞起来，狰狞犹如鬼煞。

        “不过，侍女，和家仆之子，倒也是般配……”

        温晁满意地端详着魏无羡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心中灼烧地痛，他撕心裂肺地笑起来，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划过伤处，引起刺辣辣的痛，心脏好似被密密麻麻地针扎着，戳的人连呼吸都是奢侈。

        他越不愿去想，绵绵带着笑的一张脸就越是在自己的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折磨地他想要发疯。

        “有本事你们就折磨死我！越残忍越好，我死后必然化为厉鬼！日夜纠缠岐山温氏上上下下，诅咒你们！”

        ……

        “不要！啊啊啊！”绵绵突然惊醒，猛地坐起来，冷汗已将内衫浸湿，紧紧扒着她的皮肤勒的有点疼。

        眼泪从眼眶中掉落，没入被褥中，奇怪的是，明明能够记得梦里的感觉，努力去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心沉沉地向下坠，手脚冰凉。

        “怎么回事……”

        她挣扎着爬起来，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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