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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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与泥泞紧抓着绵绵不放,恍惚中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血水蜿蜒而下,意识也逐渐消失,拼命流逝。
她清醒的认识到,躺在她身边的,这些横尸山崖的人们,都是无辜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遮挡在眼睛上,只迷蒙看出个大概来,沉重的所谓的罪压在他们的背上,就连躲在柴房里才两三岁的小童也被压弯了脊背,嘶哑着嗓子小声啜泣,灰尘呛入口鼻,不敢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咳声,只生生憋出眼泪,又紧紧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上还有督工今日打上去的烙铁印。
她亦清醒地意识到,这烙铁大概是有毒的,那毒故意将它自己隐藏起来,旁人见不到,自然以为没有。几乎所有身上受过烙铁伤的人,或轻或重,似乎有一种罪责,像个噩梦,自此沾上,便一辈子洗不掉了。
这印记会慢慢将他们吞噬,像黑暗包裹黎明,到最后啃噬的不成人样。
虽则面目狼狈,境况难言,但她清醒的前所未有。
她好害怕。
从前听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本能地回想起自己的娘亲。
可绵绵想破了脑袋,那个温柔的音容笑貌模糊的失真,只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无措。
昏沉的脑海里羡羡挤进来,扬着骄阳似火的笑容敞起胸怀等着她扑过去抱个满怀。
绵绵想也没想的冲过去,像个小炮弹,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魏无羡噙着笑,像一团黑烟一般散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她很茫然,半晌反应过来,是了,魏无羡身上也有烙铁伤的。
四周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灵魂好像飘在天上。
她大概是出了幻觉。
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小阿苑条件反射地往里面挪了挪,更紧地抱住了自己,把头埋进膝盖里,不敢吭声,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暗中闪着光。
一个老婆婆慢慢走进来,没有拐杖,手里拿着不知道哪捡来的树枝,底部有许多棱角和小的枝杈,咯吱咯吱地在地上发出摩擦声。
温婆婆转了一圈,撑开快塌下来的眼皮,努力寻找:“阿苑,乖乖,你怎么藏在这?”一个小小的身影忽地跑出来,抱住她的大腿。
“奶奶。
“我看见……我看见有一个大姐姐,她在那里好久了,是不是快死了?”童声稚嫩。
温婆婆努力弯下腰,抱了抱小阿苑:“你说的那个大姐姐,她在哪啊?”
她就着阿苑的手,看到了后山的方向,霎时一阵惊雷,伴随着即逝的闪电,照亮了婆婆眼中泛着红的混浊眼白。
雨下的很大,到处都是泥,雨珠在地上砸碎,四周飘散着一股阿苑从来没闻过的潮湿的刺鼻味道。
他干净澄澈的眼睛露在外面,努力忍着被这味道激的想吐的欲望。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他见过。他感觉婆婆扯着他的手愈来愈抖,小小的年纪并不知道害怕,只反抓着她的手,淌过在夜里看不清是否浑沌的雨水。
“谁!是谁在那!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没安什么好心吧?在这儿的都是自己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的,你们今天应该也都看见了!都给我回去!”那督工赶过来,狠狠一推温婆婆,却在手触及她单薄的衣料时蓦地被一股黑烟打开,措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呛了些又脏又臭的雨水。
他认出来这是江氏魏公子的笛声,听闻了射日之征时温氏的惨况,四周的怨鬼排山倒海而来,直吓的他头皮发麻,魂飞魄散,大叫一声丢下烙铁,跑远了。
凄厉的笛声并不是由远及近,而是飘散在四面八方,如天罗地网般密密麻麻地钻进人的内心深处,唤起强烈的不安。
魏无羡今日在兰陵城碰到了温情,他为找温宁赴百花宴,刚走上石阶,被从宴会上冲出来的聂怀桑拦个正着。
“魏兄!金子勋说罗兄叛变被杀了?这不是真的吧?魏兄?你别不说话啊……”他罕见地拔高了声音,忘记了往日在人前的胆怯,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魏无羡以为等他赶到穷奇道,看到绵绵的那一刻,他会心痛地疯掉。
可他没有。
或者是说,他根本没去想过,也没时间宣泄心中之感。
眼底赤红一瞬,握着陈情的手发着抖,但却很快冷静下来。
眼前的小姑娘鹅黄色的长袖浸了许多血,洁净的长裙被泥水泡的发黑,小小的一团伏在地上,倒在许多具尸体的中间。
脸上有些泥土和血的痕迹,在刺目的雪白肌肤上显得尤为狰狞。
绵绵感觉自己被小心的抱起来,像抱着一块将要碎掉的玉。那人努力忍住颤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大抵是怕把她弄疼。
身体早已失去感受疼痛的能力,她不知道自己的左臂是否还在,只余空荡荡的麻木。
是羡羡……吗?
心里一阵愧疚。
她好想撑起眼皮看看他,然后再跟他说她没事,不要太担心,但意识里像有一团迷雾,被紧紧撕扯,溺在其中。
血腥气似乎越来越浓,那几名督工见了魏无羡方才阴沉的煞气,心下骇的要命,怕温家人把他们虐待俘虏的事情说出去,要他们偿命,便不管不顾地持剑杀了许多的温氏家眷。
俘虏无灵力傍身,也无武器,又多是老弱妇孺,有的甚至用棍子打了两下,便倒在地上没气儿了。
人在性命攸关之际,哪里还管什么人命道德。
雨幕里,百鬼夜行。
绵绵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被抱了一路,四周很冷,声势浩大的雨水仍在冲刷,但奇怪的是,没有一滴雨落在她的身上。鼻腔里全是血与泥的腥臭,耳边有刺耳尖锐的笛声,紧接着便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穿人的皮肉的声响。
听着不是剑,像是利爪,以极快的速度霎时穿透了好几个人的身体。
是什么猛兽,或是什么邪祟罢。
她从没有想过,这或许确是一只人手。
是温宁的手。
不过这只手青筋暴起,坚硬如铁。黑色的纹路缠上他的皮肤各处,温宁眼瞳全白,早已没了人样。
小阿苑被温婆婆护着,躲在了角落,自己用小手捂住了眼睛,不敢睁开,小声地问:“奶奶,大姐姐是死了吗?”
他见到大姐姐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这样美的大姐姐,是从出生起便成为了俘虏的小阿苑从来没见过的。
婆婆用手捂住他的小手,生怕他睁开眼,看见这血腥残暴的一面,回过头,透过模糊的雨幕去看:“没有没有,大姐姐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
“那地上的那些叔叔也是生病了吗?”
婆婆将他抱得更紧,愣了半晌,不知该怎么回。
绵绵感觉自己似乎能动了,她微微睁开眼,入目是那人狠厉的眼神和锋利的下颌线:“羡……羡羡……”
她想完整地说句话,可拼凑了这许久,出口便是颤着的,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冷气钻进肺里。
魏无羡注意到了怀中的动静,连忙俯下身,耳朵贴近,脸上全是焦急:“你说什么?我在,我在呢……”
不管怎么样,我一直在。
绵绵勾起嘴角,昂起的脸失了力,往魏无羡的怀里跌去,复又昏了过去。
她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几乎每次,她似乎都不能让魏无羡省心,但却每每在濒临绝望的尽头醒来看见他,他说他在,他说他从未离开。
魏无羡身后有几只怨鬼,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锋利的爪藏了起来,煞气收敛的干干净净,融进浓黑的夜里,手中撑着纸伞,隔离狂暴的雨幕,随着他的疾走而飘行。
狭窄的天地间,顿时怨气冲天,方圆百里的走尸受到了笛音的号召,包括地上已死透的温家俘虏,全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起,或涌现而来,或破土而出,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行尸走肉。
魏无羡抬脚踹开马厩的小矮木门。那门扭了扭,竟就这样断了:“所有人!去牵马!”
剩下那些被救下的温家人忙不迭去牵马。
几只受惊的恶犬突然从里冲出来,呲牙咧嘴一阵乱吠,尖锐的长牙闪着寒光。
阿苑一抬头,便看到那个穿黑衣的大哥哥,眼底炸开的恐惧与惊慌无错,不住向后退着。
几只恶犬突然扑上了绵绵的身体,张开了血盆大口,像是要用嘴把她从魏无羡的怀里刁走。
阿苑很奇怪,那个大哥哥方才明明还怕的要命,现在却突然护紧了怀中人,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脚踹飞了最前面的狗,抱着绵绵翻身上马。
“驾!”一队马冲破雨幕,像是要把雨帘生生撕裂。
……
“蓝湛,你来阻我?”对面白衣人不答,执着的挡在马前。
“……可如今你告诉我,孰强孰弱,又熟黑熟白?”
“魏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问心无愧。”有雨水淌在魏无羡脸上,他的眼眸似乎被冲刷过一般,显得更加明亮。
绵绵好像知道他会说这几句话,冥冥之中天注定一样,在这个喋血的午夜,一切都要变的不同。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说不出声,只用口型反反复复拟了许多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浩瀚天地间,似乎夜的黑全部集中在这一晚,但其它的千千万万个夜晚的浓墨,却没有消逝,也难以被稀释。
是了,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却还要像一个蠢蛋一样,尽全力去做,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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