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向北行

黎梨和夏安之一路向北，每当天快黑时，便寻最近的客栈，休息整顿，第二日一早又出发。

        十几日下来，两人与北疆的距离越来越近，路上也越来越荒芜，甚至还遇到了戈壁。

        黎梨跃身下马，“安之，天快黑了，前面有一个驿站，我们就在前面休息一晚吧。”

        “好。”

        两人进入驿站后，才发现这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掌柜和小二撑在柜台上打盹。

        “掌柜的，要两间房，给外面两匹马喂些马料。”黎梨坐了下来，“再上些饭菜吧。”

        “嗯？”掌柜和小二惊醒过来，看到黎梨和夏安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好像没意识到这种地方现在还会有人来。

        “好勒，房间多得是，都是可以住的，两位随便挑。客官稍等一会，饭菜马上就来。”还是掌柜先反应过来招呼两人，他使唤小二牵马去吃粮，自己则前往厨房。

        黎梨和夏安之面面相觑，不明白这间客栈为什么没有人，他们一路上住的客栈虽然不说满客，却也没有一家是一个客人也没有的。

        在来的路上，他们还时不时看到一些背着包袱赶路的人，就算再急，人总要休息的吧？

        见夏安之精神不振，黎梨便让她先回房休息了，“你先去躺会吧，一会我把饭菜送到你房里。”

        夏安之揉了揉太阳穴，点了点头，“嗯。”

        小二喂好马后，回到大堂里，一边擦着落满灰尘的桌子，一边和黎梨唠嗑，“客官，您二位是要北上吗？”

        黎梨不冷不热答道：“嗯。”

        岂料小二放了抹布就坐到黎梨对面，“客官，这可使不得。北疆如今战事不休，硝烟四起，北疆还未失守，周围城镇的百姓都已经纷纷南下避难，北边已经乱了。”

        黎梨这才知道，之前遇到的那些人都是南下避难的。怪不得神色疲惫，却还匆匆地赶着路，不敢休息。

        可是，有李玖镇守着北疆，百姓应该对他信心十足才是，又怎么会四处流窜？

        黎梨问出了他的疑惑，“听闻李将军战无不胜，百姓何至于此？”

        小二叹了口气，“百姓怕的哪是战争啊，而是山匪啊。之前，李玖将军一直有压制着山匪，但他只是镇压，并没有赶尽杀绝，还说服了一部分山匪从了军。可战争一起，北渝来势汹汹，将军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抵御外敌上，没了军队的施压，北疆附近的山匪卷土重来，队伍甚至还壮大了，他们在北疆周围的城镇烧杀抢掠。”

        “那当地官员就放任不管吗？纵使军队都上了战场，但那些城镇原来肯定也还有些兵力，山匪如何能如此猖獗？”

        “当地官员？呵。他们与山匪沆瀣一气，如此境地下还加重税收，转身就对山匪笑脸相迎，把收上来的钱财、粮食交给山匪，倒是比对父母还孝顺。”

        黎梨紧紧握着茶杯，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外敌未退，将士们在疆场上浴血奋战，那些山匪本也可以保家卫国，可是他们选择趁火打劫，把刀剑指向自己的同胞。

        山河未破，将士们用性命守着中州的每一寸土地，那些官员本可以奋起反抗护百姓安宁，可是他们却选择软了骨头，把膝盖交给做恶者。

        小二见黎梨不言不语，还以为他被吓到了，继续道：“客官也不必太过担心，不要继续北上就是，这个地带暂且还是安全的，不过也不能久留，那些个杀千刀的不知道什么就祸害到这里了。掌柜同我都打算过几天就关店离开了，你们也离开吧。”

        “多谢小二提醒，我知道了。”黎梨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纵是如此，北疆我们还是要去的。”

        他没有说出来，领了小二善意提醒就是，没必要让他不平。

        “客官，饭菜来了。”掌柜端了饭菜过来，却只瞧见黎梨和小二，便问了一句，“那位姑娘呢？”

        “她不太舒服，先回房躺着了，我一会再做些东西送到她房间里。”

        掌柜看黎梨也不像会做饭的人，贴心道：“一会那姑娘醒了，你唤我一声，我去给她做。”

        “多谢掌柜了，我会做的。”黎梨把两锭银子交给掌柜，“听小二说，你们都打算关门离开了，倒是要被我们耽搁了，麻烦了。这些是住宿费和伙食费，不知道够不够？”

        掌柜接过银子，“客官说的哪里话，左右也不是今天要离开，就算你们不来，我们自己也要吃饭的。倒是这银子，客官你给多了。”

        他说着就退了一锭回去。

        黎梨又拿起塞他手里，“拿着，我一会可是要用你厨房里不少东西呢。”

        掌柜不再推脱，接过了银子，“那好吧，有事就唤我们。”

        “嗯。”

        黎梨吃过饭后就去了厨房，给夏安之做了些清淡的吃食，又做了不少便于携带并且可以久放的的食物。

        如今这情形，想来在到下一个城镇之前，他们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干粮得多备些。

        黎梨轻轻敲门，“安之，吃点东西吧？”

        夏安之打开了门，接过饭菜道：“嗯，谢谢你。”

        “谢什么，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要不我们先在这休息两天？”

        “好多了，明早上可以走的。”夏安之拒绝了黎梨的提议。

        “那你吃东西之后，早些休息，接下来的路可能不是很好走。”

        “好，你也早点睡觉。”

        “嗯。”

        黎梨回到房间后，又开启了与归，发现师尊那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唤了好几声也没有回应。他试着关闭与归又打开，还是一样的情况。

        其实这个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自从黎长歌离开，黎梨便一直尝试联系他，可是他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师尊离开之前魂魄是严重受损的，也不知道恢复些了没？

        黎梨越想越不安，只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撕裂这空间的阻隔，立马到师尊面前去，看看他是否安好。

        昏迷了一个多月后，黎长歌终于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长悦和风颂一脸担忧的守在床头，“长悦、六长老，你们为了把我的魂魄唤回来，犯了天规是吗？”

        长悦和风颂见黎长歌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风颂连忙道：“没事，这是小事，最多被派去干一段时间其他神仙不愿意干的事，不妨事的。”

        长悦点头，“你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当时情况紧急，黎长歌的魂魄是被硬生生拽回来的，而身体也开始有些排斥魂魄入体。他们不得不用了些法术，强行让魂魄和身体相融合。

        “已无大碍，不必担心。”黎长歌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来。

        长悦连忙上前去扶他，“你起来做什么，小心魂魄又被晃出来。”

        “噗嗤、”

        长悦看着还没来得及把笑意收干净的黎长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原本是说玩笑，但却没有想过黎长歌会笑。

        “长悦啊，长歌哪有那么弱？”风颂笑道，“魂魄还能被晃出来？”

        长悦还没回过神来，风颂就想到了什么，收了笑意。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黎长歌，终还是问了句，“梨儿，他可还好？”

        “他无事，就是怕要难过许久。”

        黎长歌说的是连清的事情，长悦和风颂不知他在人间发生了什么，见他神色黯淡，还以为是他与黎梨之间的事。

        “你与他之间……”长悦没能把这话继续说下去，换了另一句，“人没事就好。”

        黎长歌抬起头，语气里带了些许期待，“小梨好像又对我……但他没有任何的不舒服，会不会是我魂魄受损严重的缘故，魂魄残弱好像真的能……”

        长悦打断了黎长歌，“长歌！不要继续下去了，这只是你的猜测，难不成真的要为了这个猜测魂飞魄散吗？”

        他用法术查看了黎长歌魂魄手腕处的黑线，只剩一小段淡淡的痕迹，便知道黎长歌此次在人间是如何折腾自己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黎长歌伤害自己，他没办法向师尊交代、也没办法向自己交代。

        “我不会再让你继续折腾自己了，师尊也不会，若小梨知道也定不会！”

        “可万一是真的呢？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开始他觉得能让黎梨活着便好，能不能同他在一起都无所谓，可后来他知道了或许他们之间还能有其他的结局时，那便是魂飞魄散他也要去试一试的。

        既有了其他的选择，他便不可能轻易放弃。

        “长歌，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样伤害自己！”

        “对我而言，完整的魂魄就是一道枷锁，生生世世不破不灭。可我不愿受此束缚，我想和他在一起，纵使魂飞魄散、永无轮回！”黎长歌看着长悦一字一顿道，“师兄，我求你了。”

        见长眉头紧锁，他语气柔和了下来，“师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毕竟他想要的只是破了束缚，而不是真的魂飞魄散。

        长悦看着他一脸决然，终是妥协了，“长歌，你意已决，我就是反对也无用，只徒增你的烦恼罢了，我不阻你，只是你一定要小心、要好好的。”

        黎长歌点点头，“我知，师兄谢谢你，还有六长老。”

        风颂走上前，“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言谢，小歌儿好好修养啊，你的体质特殊，想来不久法术就可以恢复了，但你切记不可再重伤自己了。”

        长悦道：“现在你既醒了，那我和风颂就得回去了，不然麻烦就该找到这里来了。”

        “嗯？”风颂不解。

        “这么些时日过去了，我们不上去领罚，罚该自己下来找我们了，可不是麻烦吗？”

        风颂想想也是，“长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

        长悦和风颂转瞬间便消失了。

        黎长歌想看看黎梨那边是什么情况，透过与归却只看见漆黑一片，“这个时辰，小梨应该是睡了，还是明日再唤他吧。”

        他低头看着魂魄手腕处的一小段黑线，手指延沿着黑线的纹路摩挲了许久。

        那晚，他的手一直附在有黑线的那只手腕上，睡得格外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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