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保住了

这些围观中的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担惊受怕，也有人两者皆有。

        宋矜望着眼前发生之事，突地右眼皮不停在跳动，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熟悉的啄噬感扑面而来。

        凌瑾你个老六！给我下药又不完全清理毒素，害得我三天一小痛，五天一吐血！什么下毒并非你所愿，我看你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吧。

        不行，宋矜，你要撑住，眼下情况不对、剧情不对，二皇子不应该这个时候死的你应当是知晓的，可偏偏他就是死在了这个时候。

        长公主起码这几月不少你吃穿，你又魂穿到她女儿身上，你须得担起责任保护她的安危。刚才大魔王的推测或许是对的，你得去救她。

        “呸！”宋矜胸腔中堵着淤血，她咳了好几声才将几丝黑血吐去，黑血中夹杂的虽然不是活着的蠕动的虫子，但也是死的、体积膨胀了好几倍的毒虫，看着仍然是恶心极了的。

        她的腿已经支撑不住要软瘫在地了，她能感觉到下颔在止不住的颤动，虚汗一滴一滴往下掉，模糊了视线，她强撑着向不远处的凌瑾瘸拐走过去。

        “凌瑾，你、你、你带我去未央宫。”

        凌瑾垂眸，宋矜一幅临死的模样趴在他脚边，手却死死攥住他的衣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请求。

        看样子，实是被蛊毒害得不轻。

        他拖拽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上在沙地上留下连续的拖拽痕迹，待上了马车，撩开车帘，目光又停留在马球场上。

        他没有过多言语，浑身愈发凌厉的气度让马夫不敢出声询问去何处。

        “世子，我们……去哪儿？”马夫最终还是问出了声。

        凌瑾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又过了很久才道：“未央宫，快些。”

        马车疾驶，马蹄急踏，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夹杂冷冽的风吹进马车内部，倒在榻上的宋矜被惹醒，长久不见光明的眼睛突然被光线照射了还真是不舒服、难适应。

        凌瑾好像是察觉到她的苏醒，就解释道：“我实是不好让你药浴，就给你扎了针灸，应该是能缓缓的。”

        她撑起手来撑起身体，面前就坐着凌瑾，她揉了揉太阳穴以缓解头脑的晕胀，许久开口问道：现在离我母亲离席已经过了多久了？”

        “己经两个时辰了。”

        “那这马车还有久才到未央宫？”

        “马球场距离未央宫不远，现下应该快到了。”

        两个时辰，换算成现代单位时间就是一个小时，如果、如果赶得上的话，应该能看到余热的尸体。

        救得活，一定能救得活。

        她焦急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在转，嘴唇刚恢复点血色又变成苍白，她的双手一直在紧张地扣着指甲，落在他眼里全然一只急了眼的免子在发疯。

        “对不起。”凌瑾眼中似有青山云峰，漫天的雾气遮掩住他的情绪，他垂眸望向自己布满红针点的双手手背，默默呢喃。

        “嗯。”宋矜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胡乱应了一句就算打发他了，她而今心里只想着怎样去救长公主，没心思去管他人了。

        不知怎的，她自醒来后，便觉得后背一阵酸痛，两条手臂也是酸麻得狠，刚才欢察了一下马车内部，别的倒没什么值得令人注意，但这一地的沙粒砾石很让人奇怪。

        这个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中，她猛地抬头望了眼镇定自若的凌瑾，眼神越来越犀利。

        这个大魔王不会是把她一路拖在地上摩擦着拽上马车的吧。

        “你——是如何将我送上马车的？”

        凌瑾挑眉，眼神不知望向何处：“拖。”

        未待宋矜多想，车外马夫朝内喊了声：“世子，到了！”

        宋矜立马从坐榻上弹起，提着衣摆冲下马车，连马车几登子都没用到。

        “世子，您不陪着那位姑娘一同前去？”马夫询问。

        “不用，她自己一人能处理好，我们便在这儿等着。”

        他能做的只能是告诉她去收个全尸，这一条条的人命全都在棋盘里了，那个人到底是个准备万全的人，连皇室中人的死都要利用。

        至于长公主命硬与否，运气好否，皆由上天而定，愿她勿要强求。

        撞开木门，一入眼果真是长公主李长青，她是被人乱箭射死的，尸体上千疮百孔，皆是由铁尖箭头所致，她斜躺在地上，嘴里无声默语着，在说些什么，兴许是身体机能习惯性的重复生前动作，也许是临近死亡依旧竭力动着嘴巴，但终究是要死了的。

        鲜热的血液从那些个血窟里头沸腾喷涌渗进了地缝，浸染了衣裙。

        宋矜双眸不晓得什么时候充盈着泪水，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可怖惨烈的死相，她跪倒在尸体旁边，想用双双手去堵住那些血窟，可那血窟太多了，一个堵住另一个又继续冒着血。

        究竟是谁下这么狠的死手，一箭不够，非得要千箭万箭，如此一来，两分钟之内人便会彻底失血过多致死。

        “李长青，我来的这半月里就只曾见过你三面，可你每次都是一脸冷漠地睨视着我，或许你是对曾经的我感到恨铁不成钢，抑或是觉得宋矜生下来本就是个错误，这点倒是与我现代的母亲一个臭样，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心疼子女的，你会在你走后给我悄悄留不我爱吃的点心“宋矜说着说着哽咽住，沾满血的双手又去抹泪。

        “你也会偷偷训斥那些在背后骂我的人，也会时不时地让人送些银两来给我花。”

        “这点你与我那位母亲很不一样，她只说我的不好，挑我的错，她不知道我爱什么讨厌什么，更不会知道我究竟对她有恨，所以说，李长青，如果宋矜还在，在她眼里你一定会是名好母亲。”

        可我不是宋矜，我只是、宋矜。

        李长青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停住了，世上，再无长公主李长青。

        宋矜也愣住了，长吁一口气后，替李长青遮闭上了那双布满血丝的不甘的眼，她咬牙忍泪将李长青身上的箭一根根拨出，顺手掰了个箭头藏在胸前。

        面对李长青的身侧，左手放于她的肩胛骨下，手指收于她左腋下，右手放于腿弯处。做好以上动作后，宋矜腰腹用力，双臂向上勾，完成死尸抱的动作。

        她要带她回家……

        李长青不重，但宋矜依然很费劲吃力，她一步一顿，却始终未放下李长青。

        在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么空荡荡的，感受得到阵阵寒风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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