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锦瑟弦

身后传来响声，白露困惑地转头，自家郡主方才还好好的，此刻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白露站在原地瞬间慌了神，不知哪里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香味，她暗道不对劲，连忙捂住口鼻，迈了步子想要出去找帮手，这刚一出门却被人打晕了。

        姜珩早几日就发现段俪抒不太正常的行动轨迹，大概猜测到了她想要做什么，又听闻她要去神隐寺祈福，他没有立场去劝说她，又不住有些担心，便也跟了来。今日一早就发现有几个人在她房门口鬼鬼祟祟，他本就心有存疑，一追过去就发现被打晕的侍女。

        他赶紧先让手下抬走这个已经昏迷的侍女，匆匆几招解决了那个歹人，一进门就发现了已经倒在桌上的人。

        她面色红润得有些不太正常，姜珩似乎在屋里闻到了一丝还未散去的怪异香味，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不能多留，思量之下，他打横抱起段俪抒，只能先将人弄进自己房中。

        一路上，她实在是有些不安分。不知道是被方才那人做了什么手脚还是旁的，一阵阵地乱动，好几次都险些掉下去。姜珩强忍住心下的无奈，以及想要将她丢下去的冲动。

        眼看着已经到了房门口了，还未等他松一口气，段俪抒那双不安分的手开始在他身上胡乱点火，姜珩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忍无可忍地先将她丢在榻上，这人却一反常态地往他身上扑。

        姜珩看见她眼睛半睁，只当她是醒了，忍不住咬牙道：“段俪抒，你给我下去。”眼前的女子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更加得寸进尺地往他怀中挤。

        姜珩这才发觉不太对。捉住她要乱来的手搭脉，他心下不由得一紧。简单的诊脉手段他还是有的，看她的脉象，显然是中了合欢散。这合欢散可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京中向来是不可能有人贩卖的，段俪抒此番必定是中了谁的计了。用合欢散这种阴险毒辣的法子，还真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方才他若是不来，想必明日就要有所传闻了。姜珩越想越气，气她瞒着所有人把自己当诱饵，又气她自己不小心，这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计。合欢散，用途可想而知。看段俪抒这样子，想必体内中了不少。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让他犯难了。来不及让他想什么别的解决方法，段俪抒好似是有些清醒过来了，此刻正在神志不清地呢喃着什么。

        “是我。”姜珩有些着急地拍了拍她，又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目光与自己对视，“段俪抒，你快点醒醒。”她身上的温度烫的吓人，此刻她坐在自己身上双眼惺忪，姜珩恍惚间好像抱了一个大火炉般。

        段俪抒只觉得身上又痒又热，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听见他的话呢喃道：“殿下？我怎么了…”姜珩还以为她恢复意识了，却不曾想她眼中稍有清明，逐渐又被涣散所替代。

        “我好热，殿下。”她现在的模样确实比往日挂着的一副冷脸要看起来鲜活，却显得那么勾人。姜珩冰凉的掌心还贴着她滚烫的脸颊，段俪抒只是下意识想往那片凉快的地方钻。

        她双手胡乱地拉扯自己身上的衣裙，姜珩来不及阻止，眼下的她力气似乎比往日要大许多，他忙着防她作乱的手，只能眼睁睁她扯下本就因为动作而松垮不已的外衫。

        姜珩心跳得很快，像是僵住了无法动作一般看着段俪抒朝自己越凑越近，似乎凑到了他的颈间，她的呼吸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耳侧，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城池领地，撩拨他原本牢不可破的心弦。

        “殿下……”她轻声唤他，声音听上去极尽缠绵，恍如做了一场梦。姜珩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为了防止她不乱动掉下去而放在她腰上的手也变得不知所措。

        他抱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那似鲜花般的红唇轻咬他的喉结，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缴械投降时忽然停住，她伸手，指尖轻轻地描摹着他的眉眼。是梦吧，她在心中喃喃着。

        已经入冬了，这房中未生炭火，却让人觉得升温。段俪抒半清醒半迷乱的双眸注视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分毫。她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燥热，只想离他更近一点。

        “你真好看，姜衍之。”他看见那瓣朱唇一张一合，听见她唤他的名字。姜珩后知后觉，原来他早就对她动心了。

        是什么时候，是那日宫宴上她红衣起舞，锦瑟和弦吗？或是祈雪节，红梅映雪，她的一颦一笑之中，亦或是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动心了。好像有关于她的记忆格外清晰，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得在意。

        姜珩神色复杂，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忽然唇上湿润，在她零零碎碎的亲吻里，他认命地闭上眼睛，由着她胡作非为。那双柔软的手仿佛藤蔓一般，逐渐缠上他的身体，在交错迷离中加深那个吻。

        他好像尝到了这世上最甜美的佳酿，叫他仅仅一口就沦陷着迷醉在里面。她身上好似有什么香甜的气息，让他似醉了一般不愿去想任何事情。姜珩仿佛魔怔了一般，任凭空气中暧昧交缠，任凭她不满足地索取，变得舍不得离开她的靠近，又清醒地明白不能够放任。

        他强忍着揪住她还要继续纠缠的双手，狠下心抬腕劈了一记手刀，将晕过去的她抱上榻。

        段俪抒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尽的潮红，但是脉象似乎比之前要好一些。姜珩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替她拢了拢松散的衣衫，又拾起地上的外衣盖在她身上，再用冷水绞了帕子替她降温。

        他的手指不经意触到她的肌肤，脑海中如同走马观花般播放刚才的一幕幕，姜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细细地为她擦拭手和脸。

        整理完一切，他坐在她身边，头一回破天荒地发起呆来。姜珩只能承认，他确实对她有不可告人的心思，那……她呢？

        今日的种种作为，还有那句话，难道只是因为药吗？姜珩在这会儿情窦初开，只觉得越想越头疼，不免得有些泄气。看她逐渐安稳下来的脸色，也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去描绘她的眉眼。

        天色早已在纠缠中暗了，姜珩在她身侧枕着，也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段俪抒揉了揉眼睛，胳膊肩膀都是一阵酸痛，直到看见有些陌生的天花板，不禁将她给吓了一跳。勉强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机械般地转头发现身旁似乎还睡着的姜珩。

        段俪抒有些木讷地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回忆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那段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朝她脑海中疯狂涌来，令她难以启齿。

        想起来，昨晚她对着姜珩又是摸又是啃的，不仅仅对他说那些轻佻的话，甚至还主动吻了他。回忆到这里，手指不自觉地触摸到此刻有些肿胀的嘴唇，热气迅速窜上大脑，她僵硬地眨了眨眼睛。

        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外衫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段俪抒维持着原样木着，心思却十分活络。

        昨晚她居然不受控制地非礼了姜珩，等他醒了会不会厌恶她，像从前那些人一样？

        段俪抒转头去看身旁的人熟睡的脸庞，心里忽然似针扎般疼，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触摸他的眉眼，像昨晚那般。倏地，段俪抒仿佛触电一般匆忙抽回手，却被眼前的人一下抓住。

        姜珩眼中一派清明，哪里像是刚醒的样子，所以刚刚她的举动、表情，他是不是全都看到了？段俪抒顿时感到有些羞耻，挣扎着要缩回手。

        “殿下，我昨晚，不是故意要轻薄你的。我……”她无措地咬着唇，像是有些慌张，姜珩观察着她呆滞的反应，轻笑一声便松开了手。

        “昨晚你中了合欢散。”姜珩起身理了理衣衫，却发现她依旧愣着。

        “啊？”发觉他似乎是在注视着自己，段俪抒这才反应过来失态了，下意识“啊”了一声，随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姜珩却又盯着她开始发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才发现刚才起身时衣衫滑落了，此刻里衣的领口有些大敞着，再往下一点似乎就能够看见其中风光。

        他有些心虚地将头别过去，身后的段俪抒连忙慌慌张张地将衣服穿好，下了床却因为药效刚过，身子着实乏力，一时间脚步不稳，晃晃悠悠地就要往前扑，却被恰好转身的姜珩接住。

        她的双手就那么撑在他的胸膛，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耳边环绕。段俪抒不自觉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如昨日，也是这般盯着他的眼睛，像里头有着神秘的湖泊将人吸引进去。

        姜珩就像是不该存于这世上的谪仙，总让她自发地想要靠近，却又害怕着不敢靠近。

        “好看吗？”段俪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才发觉不对劲，一抬头，姜珩正玩味地看着她。

        真是太糟糕了，段俪抒愤愤地想着，每次对着姜珩遐想连篇就算了，还每一次都会被本尊抓到现行。昨天晚上对他上下其手，今天一早又对着他花痴，她要是说对他没想法，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段俪抒正有些悲伤地想着，却听姜珩温声道：“收拾收拾，如今你失去消息，下落不明，段伯父和段伯母想来不太好过。”

        见她还待在原地，姜珩走过来敲了她脑袋一记，段俪抒正吃痛委屈地捂住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发什么呆，走了。”她连忙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

        外头虽说已然至冬，但神隐寺里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满园庭芳姹紫嫣红，段俪抒恍若被清风眷顾，心里也开了一片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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