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一亲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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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街上的人渐渐少冷冷清清,偶有三两希拉路过,或有顶四人抬走的轿子匆匆拐进街角。
司空翼率先出了房间,来到过道走廊咚咚咚地敲房门:“神仙姐姐,时辰差不多了,再晚赶不上热闹节目。”
“吱彭。”谢知清用力砸房门一脚踏出,换了男儿装的她简单束起发髻,蓝白条纹的外衫,娇小玲珑的身材尚未发育好,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清秀的少年郎。
“哟,就这般急不可耐?”谢知清语气中透着股酸劲。
“切……打扮成这样到时该让人误以为是哪房的清倌。”司空翼嗤之以鼻。
“那也好过被人当作流连烟花巷子的登徒子。”谢知清口舌不落下风。
“懒得跟你斗嘴。”
这时温静婉的房门被人从里打开,走出来的小人儿是如意,也是一副小生打扮,她的皮肤比谢知清略黑些,贴了一撇小短胡髭在鼻下,看起来要比谢知清成熟。温静婉跟其后踏出房门。
“神仙姐姐,你还没有换衣裳?”司空翼问。
“我自不用换,就这样去吧。”对了,让她们换男装是出于保护女儿声誉,也是为了在船上安全着想,免得那个喝醉的汉子鬼迷心窍。至于她,一不在乎声誉,二以她的武功无人近得了身。
司空翼看着眼前白衣修长,面若桃花的人儿嘴角抽动。他不清楚温静婉的功力,去那种地方的人不单是平头百姓商贾豪绅,更多的是在朝为官的世家大族,要是来个强取豪夺恐怕他也难护她周全。
“你还是同知清她们换件靠谱的男装吧。不然你这张脸入那地方怕不安全。哪里有女儿家逛花船的?”
“女儿家就不能逛花船吗?你且放宽心,我既然撺掇你们去,就放心去玩个开心得了。”别的她不敢保证,就打架这一条她绝对信心满满。
司空翼说不过她便也不再多说,一个人保护三个,他不能放松警惕。
很快四人租了两顶轿子颇有排场来到京都第一烟花地花船场。主要是如意和谢知清两人不会武功,尤其谢知清走不了几步便喊累。
下了轿子来到其中一家花船前,三几步登上船内。花船场果然名副其实,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船灯红酒绿停靠在一起,望不到尽头。
司空翼说别的船他不大清楚,这船他跟朋友来过几次,便在前头领路。很快船里有个细眉豆眼的小厮出来接客,看到温静婉时短暂一愣,也算知趣:“几位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喜欢玩些什么节目?”
司空翼随手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给他“无相熟姑娘,你且安全个位子给爷几个,随意赏下你这里的节目罢。”
小厮带着几人来到堂里一个靠边的桌案前,又吩咐几声,不肖会儿分别上来一盏酒,几碟小食。
“公子若有其他吩咐再喊小人罢。”说完悄然而退。
堂里的客人三四一座,座上都少不了有胭脂浓厚衣裳单薄的女子。最中间简单搭建了一个舞台几个舞姬腰若细柳,玉臂纤纤妖娆起舞。舞台后面隔着扇屏风,缠绵的乐曲由这后面传来。
温静婉扫了一眼,转而又观察了下三人。司空翼神态自若地自斟自饮,如意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上的人,谢知清撇着嘴也不知在想什么。
“伙计过来下。”她扬声叫道。
一个女人的声音空务响起,堂上清醒的人齐刷刷投过目光。
“您有何吩咐?”小厮连忙跑过来,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白衣女子。
“你们这有没有……”温静婉想着含蓄一点。
“姑娘您说什么?”小厮不解。
“神仙姐姐可是想问他们这有没有好吃的?”司空翼接话。
“不是,我是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招呼的男子?”温静婉盯着小厮,语气云淡风轻。
“噗!!”司空翼一口酒喷在坐他对面的谢知清脸上。
如意憋红了小脸,艰难吐出几个字:“温姐姐……”
“没有?”温静婉不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依旧盯着小厮的眼睛。
“有有有。”小厮反应过来,拿厮虚挂在肩膀的布巾抹两下额头:“不知姑娘想找怎样的?”
“其他无甚,只须俊的。”温静婉说完拿过如意随身携带的帕子帮谢知清擦脸。其他三人已经当场石化,眼珠子瞪得老大说不出一个字来。
四人当中温静婉最年长,司空翼也要比她小两个月,不知该如何出口劝阻。
小厮脸色煞白慢吞吞走去后堂,似是被下了什么呆痴的药。不过半会领人出来的是个半老徐娘,涂得两瓣嘴唇油光红艳。
她上下打量完温静婉才讪讪将身后的男子领到身旁:“姑娘看看这可满意?玉虚是我们锦上添花里最俊俏的一位了,不仅精通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模样也是花船场一等一的。要不是家中生了变故横遭无妄之灾便也沦落不到锦上添花。”
温静婉抬眸观量俊俏小生:“白面红唇,单眼皮小俏鼻宛若娇羞的小姑娘。”
这些花船里的清倌想必也是为了招揽男科客,于是乎男身女相。不过她也不在意,拍了拍身侧:“与我同坐罢。”
听了被唤作玉虚的男子便乖乖坐到温静婉身边帮她倒酒,老徐娘皮笑肉不笑的退会后堂,屁股左右大幅度摇摆,风骚不减。
“神仙姐姐原来你喜欢长这样的……”
“温姐姐你怎么可以……”
“温道长你莫不是癫狂了……”
温静婉被众人奇怪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却不得不假装镇定,事实上她心里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在世人看起来离经叛道的事她不拘泥,于世间无愧天地,无愧师友,无愧于自身便可。
“你叫玉虚?”温静婉接过玉虚双手捧过来的酒杯问道。
“奴家唤玉虚,是锦上添花里的头牌,不知能为姑娘做些什么。”第一次招呼女客他也摸不准。
“也没的什么,虚长二十年从不曾知情是何滋味,你能让我明白?”温静婉从小无父无母亲情她不知,生活在十屏花山上友情她不知,世人所说的爱情她更不知。见过不曾尝过又怎会知,人的体会从来不能感同身受。她的心不空,因为有道,;她的心空,因为只有道。
玉虚苦笑:“情之一事若不曾亲身体会便永远也不会明白。镜中观花水中赏月,只知其影不知其心。这一事玉虚恐怕帮不得姑娘了。”
“那便罢,你唱个拿手的戏曲子吧。”温静婉失落道。
语罢玉虚又为四人斟满酒杯,起声清唱: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声音婉转空幽,不盖堂内呕哑嘲哳,却在一方桌内清晰可闻。温静婉一杯皆一杯,她酒量颇好,尧是独自喝了两壶杜康方微醺。
李风云在包间内注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温静婉她们一行人来此。直到下面的人报给他说有女子来寻欢作乐,饶有兴致看出去入眼的是那个白衣女子。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大概说的就是这般女子罢,李风云心道。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唱得甚好。”温静婉仰头饮尽杯中酒:“玉虚,倒酒陪我喝一杯。”将酒杯执过去。
“酒醉三分为妙,切莫贪杯。”李风云拿过酒杯放一边,打量着这个醉眼惺忪的人儿。
“咦?你也在这?”温静婉憨笑道。
如意陪喝了几杯也跟着嘴了,见到李风云酒意吓退惊得后仰摔倒。司空翼喝的最多,付睡在桌上,已然将来时保护几人的信誓旦旦抛之脑后。
“这一处有八家是我家产业,我在这里理所应当,不知你又如何在这里?”李风云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月钩。他总是爱笑,温静婉见他两次脸上都挂着笑。仿佛谈笑间就能将你暗算得灰飞烟灭。
“不好意思,如意现在是我的,你不能出尔反尔。”温静婉反应迟钝,没醉却说着醉话。
“放心,既是答应给你的我不会后悔,只是我将如意送予你也想跟你讨要跟东西。”李风风盯着眼前的人似嘴不醉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挠了般,痒痒的。
“你是想要玉佩?那也不行。”温静婉语气软喏。
“不是玉佩。”
“那是什么?”
李风云左手抬扇至温静婉额前,指间轻推,折扇轻易隔开他人视线。他极快地亲上温静婉红薄的嘴唇,如南风过境蜻蜓点水,轻轻触碰收回:“一亲芳泽。”
温静婉后知后觉,酒意全无,强自镇定道:“既然如此,这件事便是清了,往后我也不欠你人情。”
“我会让你再欠我人情的,让你怎么也还不完。”李风云眼神笃定。
温静婉不再看他,摇醒司空翼让他背一碰酒就不省人事的谢知清下船。自己扶着如意走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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