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离幸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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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暮起的意思已经是够明显的了,他的直觉告诉他离幸会懂,会懂的他话中的意思。但是他好像忘了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向宁暮起这般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离幸双眸低垂,轻言细语,“那她为什么还要留下紫莺?虽说昌鸣伯爵府不足为惧,但是紫莺身处东宫,势必就是给昌鸣伯爵府埋了一个炸弹,他们能就此罢休吗?”
“你真的不知道公冶景行为何留下紫莺吗?”
宁暮起见离幸这个样子,心下微沉,带着些许试探。离幸不是做作之事,从不狡辩,宁暮起知道她说没有那一定没有,但是如今恐怕是不敢。
对,是不敢。
离幸抬眼眼神有些疏离,淡漠地睨了宁暮起一眼,沉默不语,回答已在不言中。
“当时,公冶景行将紫莺带回东宫,你们便知道了她是昌鸣伯爵府梁仕敏的小妾,公冶景行怕你对你名声有所影响,也担心你陷入是非,这才坚持把紫莺带回东宫,是吗?”
宁暮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一字一句朝离幸引导着。
离幸点了点头,依旧是沉默不语。
宁暮起看着离幸接着说道,“公冶景行不喜欢女人,他的身边伺候的大都是男的,即便是有侍女,那也是精挑细选,确定不会有不好的心思。你见过像公冶景行这样身份的太子到了这个年龄,身边却没有一个侍妾侧妃吗,便是连一个通房都不曾有过!难不成他真的是不近女色吗?”
离幸抬眼轻轻看着宁暮起,眼神中清冷消逝,似是在等待着宁暮起的话。
宁暮起眨了眨眼睛,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因为他的心上只有你,便再也容不下其她人。”
“紫莺何等身份,出身风尘,又是梁仕敏不要的烂货,即便这其中真的有曲折,那么公冶景行也会嫌她脏了东宫的寸土寸地,他留下紫莺,不过是因为你的一句,暂且照看好她,罢了。阿幸,你有没有想过你随意地一句话,却被人听在耳里,放在心上,记了这么久!若不是有你的交代,你以为公冶景行会管她的死活吗?”
宁暮起接着说道,语气变得沉重加快,让人能够感受到宁暮起心中压抑的情绪,却听得出来他还是在压抑,若不是因为面对的是离幸,宁暮起还会给谁面子呢!
离幸听着宁暮起的话,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溅起水珠在心中涤荡起伏。她似乎想起来那日她见紫莺满身伤痕,楚楚可怜,的确与公冶景行说过这么一句,只是没想到公冶景行真的一直记着。
宁暮起都已经双眼都看到了离幸的动容,却不知为何离幸在下一秒改变了态度,只记得离幸连忙转移了话题。
“昌鸣伯爵府虎视眈眈,紫莺是个祸害,还是趁早打发了出去,免得对他……对东宫来说是个祸害!”离幸断断续续说出这么一句来,心中原本想的是公冶景行会却在下一秒变成了冷冰冰的东宫。
若是公冶景行知道他的姑娘同样像他惦记她一般惦记着她,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紫莺的确是个祸害,可是若是没有你的吩咐,或许公冶景行这一辈子都不不会把她赶出东宫,即便是昌鸣伯爵府亲自要人。你知道公冶景行有多讨厌风尘秦楼,可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他却能替你忍下所有的恶心!”
宁暮起见离幸这个样子,不禁有些烦躁起来,急忙开口,眼神淡漠,目光清冷,仿佛他就是公冶景行再诉说公冶景行所有的不满,他虽不是公冶景行,却是将公冶景行的相爱看在眼里最深处。
离幸没有说话,沉默在自己封闭的小空间,脑海中一直在回荡宁暮起的话。离幸缓缓闭上了眼睛,双眸紧皱,像是再强忍着什么,额间竟然涌现些许密密麻麻的细汗来,贝齿轻咬这嘴唇,从未见过离幸如此失态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样子。手中的丝帕被离幸皎得紧紧的,脑海中却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都是公冶景行的身影,他说的每一句话,却是缠绕心间无法自拔。
突然间,脑海变得一片黑暗。
离幸的脑海中突然看见那天在兰陵皇城中那个被侍卫杀死的于美人,她的疯狂求救,她的狼狈不堪,她的死时模样,活着不得富贵繁华,死后不得尊重安宁,被人随意丢弃,随意践踏,成为一个最没有用的牺牲品,不,试探品。那双充满求生的眼神在口吐鲜血的那一刻彻底定格,只剩下空洞。
离幸闭着眼,额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像是强忍着什么。
宁暮起一直看着离幸,突然见到离幸这副神色,瞬间便被吓到了,满脸惊讶,显然没有一点点防备,让人措手不及。只见离幸有些脸色苍白,嘴唇无力,宁暮起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重了,吓到她了,立马心慌不已。
宁暮起从椅子上起身,在离幸脚边蹲下抬眼看着离幸,手放在离幸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阿幸~!”
一旁的落蕴和烟翠自然也是着急了,急忙准备上前查看。宁暮起却抬手止住了她们,两人也不敢上前。
“世子,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过来?”
落蕴双眉紧皱,目光深沉,连忙出声问了这么一句。
宁暮起却是止住了她们,“不用!”
“阿幸,阿幸,你怎么了,是我啊,你哥哥啊!”宁暮起看着离幸的样子,再次试探性地轻声唤了唤,眼中的担忧都快将眼眶溢满,那脸上的着急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离幸的情绪缓缓平静了下来,在她脑海的黑暗中,她独自一人踽踽独行,至身黑暗,她四处张望,看到的却是只有那片无尽的黑暗。就当她孤立无援,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又一束刺眼的光从中射了进来,照耀了所有的黑暗。离幸睁开惺忪朦胧的眼,没有清冷疏离,没有淡漠高傲,抬眼望去,却只看见一张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脸,是公冶景行,一身白衣,笑意盈盈,潇洒俊逸,像是春风拂过柳叶,骄阳洒向冰雪,瞬间融化,仿佛温暖了她的整个世界。
只见公冶景行缓缓朝离幸伸出了手,并轻声说道,“走,我带你出去!跟着我,把手给我!”
这个在离幸脑海中的公冶景行与其平日里大相径庭,没有阴沉,没有霸道,没有偏执,更没有粗暴。有的只是温柔,除了温柔还是温柔。他的声音是那么动听,那么温柔,像是四月的清泉潺潺流出,夏日的百花纷纷飘香,带给她从未有过的精彩与星辰。或许这便是离幸压在心中一直以来的爱恋,这层束缚在心上的罗网终是被扯开。
离幸缓缓睁开了眼,扑闪扑闪的睫毛覆盖下的眼睛幽深幽暗,隐藏着巨大的微光,似乎能够看到一点轻微的湿润。
她,哭了吗?
宁暮起单膝半蹲在离幸面前,离离幸很近,能够看到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再看到离幸湿润的眼睛时,宁暮起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慌张无比。
宁暮起连忙试着叫了一声,“阿幸,你怎么了!”
离幸听见宁暮起的声音,这才缓缓微抬起头,掀起眉眼,正好对上宁暮起担忧慌张的眼神。离幸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一贯的淡漠与清冷早已消失不见,被浓浓的不适所取代。
“阿幸,都是表哥不好,如果你不喜欢听,那以后表哥都不在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你若是有什么事,那表哥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宁暮起看离幸这副样子,失魂落魄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不免心慌无比,认为是自己太过将公冶景行对离幸的喜欢压在她身上而造成的后果,连忙出声说道。
离幸听着宁暮起的话,轻眨了眨眼睛,忙虚扶了宁暮起一把,眼神中闪过一抹温柔,轻声说道,“我没事,表哥,你快起来吧!”
宁暮起心这从嗓子眼稍稍放了下来,就着离幸的手缓缓起来做回椅子上,只是或许单膝蹲久了,不免有些发酸,宁暮起微微用手覆盖膝盖,轻揉了揉。
宁暮起却依旧是不肯放下心来,仔仔细细看着离幸,有些不确定地说了一句,“我看你方才很难受的样子,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方才不过是一时失了神罢了,没有什么大碍的!”
离幸见宁暮起满是担忧的样子,忙说了一句,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想让宁暮起放心。可离幸不知道的是,离幸每一次浅浅地笑都会让宁暮起觉得你在强忍,习惯了清冷淡漠的人却突然露出一副笑容来,不过是安抚。
宁暮起却连忙四处打量着离幸,仔仔细细地看着,急切地说道,“是不是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看你额头都冒汗了!”
“没有,表哥放心,我很好!”离幸浅浅一笑出声说道。
宁暮起却从怀中掏出一条干净的淡青色手帕来,缓缓替离幸擦着额头上的汗,很是小心翼翼地样子,见离幸洒落在耳间的一抹秀发,宁暮起忙伸出另一只手替离幸缓缓放在耳后。
“怎么会很好,方才你的样子,真是快把我吓得半死!”
宁暮起急忙出声。
不只是宁暮起,一旁的落蕴和烟翠也是着急不已,见离幸恢复过来,心里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姐幸亏没事,奴婢和落蕴姐姐都担心死了!”烟翠见情形好转,连忙说道,峨眉微蹙,倒是真的担忧。
落蕴也连忙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小姐没事就好!”
离幸弯唇一笑,也算是给两人一个回应。
而宁暮起随意地看了落蕴和烟翠一眼,转眼看向离幸,心中也暗暗明白了什么。他以为离幸方才如此举动是有什么病症自己不知道的,但是看落蕴和烟翠的样子,显然也是第一次见,看来这其中却又什么不知道的。
离幸性子倔强清冷,他可以不管这其中有什么是非曲折,但是他不容许离幸的身体有什么事,不会让离幸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表哥,你知道我方才看见什么了吗?”离幸过了好一会儿,来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却是让人心中有些惊恐不安。
“什么?”宁暮起急切却又惊慌地连忙问道。
“于美人!”离幸轻睨了宁暮起一眼,淡漠吐出几个字来。
“先帝被打入冷宫的于美人,也就是上次在宫道上冒犯你被侍卫杀死的那位女子!”宁暮起神情微顿,细细思索着,随即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
“你怎么会看到她呢!你与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宁暮起见离幸沉默不语的样子,宁暮起连忙接着说道。
“你我也都知道于美人是太后娘娘试探我的一个工具罢了。我也不知为什么会看到她,总之方才我所见到的便是她死前双眼瞪得老大的模样!”
离幸压抑着声音,微低着头,垂着眉眼,轻声说道,却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一旁的烟翠双眸紧皱,很是担心离幸,那天是她陪离幸进的宫。
离幸箭术超群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但是宁暮起却是知道的,像离幸这样不同普通女子的贵女,能够毫不犹豫地射杀别人,没有一丝畏惧,宁暮起是不会以为离幸会怕于美人死前的惨状。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离幸在害怕,害怕落得同样的下场。
“阿幸,你是害怕吗?”宁暮起缓缓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离幸神情一顿,下一秒眼神竟然有些躲闪和不安,嘴里却淡漠地说着不怕,更加让宁暮起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有他在,你不会有半点事的!更何况我会保护你的!”宁暮起见离幸的样子,连忙出声安抚着,话语中是浓浓的坚定,却是意有所指。
离幸沉默不语,没有接宁暮起的话,而是不管不顾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那为什么皇上没有保护好姨母呢!”
宁暮起一愣,未曾料到一向稳重谨慎的离幸也会问出此等大不敬的问题。而宁暮起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在他看来永帝和公冶景行本就是不同的,所对待的情感,处事的方法更是不同,一个是义无反顾,一个是有所保留。当然这么的话只不过是宁暮起自己的猜测罢了。
“姨母红颜薄命,身体孱弱,无福消受,但是这些不都提现在了公冶景行身上吗?皇上对他的宠爱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宁暮起缓缓说出这么一句。
“嗯!”离幸不紧不慢应了这么一句,倒让宁暮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心里有些急不可耐,他实在是搞不懂离幸心中的想法。
“那紫莺是住在东宫哪里,表哥知道吗?”
过了好大一会儿,就在宁暮起以为离幸已经不会开口时,离幸慢悠悠来了这么一句。说来说去最终还是绕到了自己身上,宁暮起一听便明白,离幸还是在意紫莺,更在意公冶景行的,看离幸的眼神不敢直视宁暮起,纯属在掩饰,那眼中浓浓的期待是骗不了人的。
毕竟离幸与公冶景行也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无论失态如何,这其中的情分也难以割舍。离幸不过是性子冷了一些,惯于隐藏自己,如今能够主动开口,一切便会变得不一样了,只是谁又能料到后面事情发生得始料未及,让人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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