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吐露真相

来到病房中，护士立即给顾明城插上心电图，随时监视他的身体情况，周秀珍哪儿受得了这个？捂着嘴，痛哭流涕。

        “要进去尽快，病人需要住院观察，探视的时间十分有限。”护士走出来后，对顾澜提醒道。

        “麻烦您了，谢谢。”顾澜勉强笑了一下，带着母亲缓慢走到顾明诚的床前，坐在椅子上面，看着挂着点滴的干枯的大手，鼻孔中插着氧气管，鬓间白发横生，脸颊上全都是岁月无情雕琢下的纹路。

        “爸爸，我过来看你了。”说着，握着父亲冷冷的手，哽咽道。

        沈以辰用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面，试图安慰她，轻轻的说：“已经没事了，等会就会醒过来。”

        接着，病房中就是死一般的沉默，三个人守护在顾明诚的身边，伤感压抑，窗外的阳光射在病床上，明亮刺眼，一点风都没有。

        周秀珍呆呆坐在另一侧，一双红肿浑浊的眼睛，怔怔望着顾明诚，神情一变，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抬头看向顾澜，说：“澜澜，出去一下，我有话告诉你。”

        顾澜觉得母亲脸上的表情怪怪的，也不敢多问，只能乖乖的跟着母亲来到医院后面僻静幽深的紫藤长廊里面，四下无人，母亲哇啦一声哭出来说：“难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顾澜云里雾里，只以为妈妈受惊过度，忙安抚道：“好啦，妈，爸这不是没事了吗？以后啊，多注意点儿，经常来医院体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报应不报应的，现在是文明社会，这种迷信的话，您以后要少说。”

        周秀珍颤抖着双肩，努力克制，尽量使自己说话的语气不要起伏剧烈：“澜澜，我说的是真的！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到让顾澜心中猛地泛起一阵不安。

        “其实，你不是我和你爸的亲生孩子。”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顾澜只觉得天旋地转，良久才说：“妈妈，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吗？我怎么不是你和爸爸亲生的呢，你看，邻居阿姨都觉得我们长得像，我从小就跟着你们一起长大，虽然几岁大的事我都忘记了，可我一直是在你们身边的。”

        顾澜一时间不能接受，心慌地说着记忆里的各种例子，试图证明周秀珍是在和她闹着玩。

        可看着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忍不住的后腿几步，双手抱住头，背对着母亲，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是的，无论何时，她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保持冷静、清醒。

        周秀珍看着顾澜逃避的样子，不忍的撇开头，继续说：“当年的车祸肇事者，就是你爸！”

        “爸爸？怎么会？爸爸怎么会撞到我？”顾澜固执的不肯相信，这些事打破了她从小到大的所有认知，滑稽而可笑。

        “是的，当初我和你爸骗你说，举家搬迁是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其实不是的，是害怕车祸这件事情被别人发现。”周秀珍旧事重提，依稀还能够记得当初两个人那段时间过的心惊胆战，生怕被别人发现的日子，“当年，只有你活了下来，我们良心不安，偷偷把你养在身边，为了不让人发现，过去的亲戚、邻居，这些年我们都很少会有走动。”

        顾澜不敢相信母亲今天所说的一切，每一则消息，无疑都是一枚重磅炸弹，把她多年建立的父女亲情分崩离析，这种痛，痛彻心扉。

        “现在明诚也是遭到了报应了，一定是报应了。”周秀珍喃喃自语，把这些话说出来，多年郁结在心里的石头落地，反而轻松了很多。

        “澜澜，你会原谅你的爸爸对不对？”周秀珍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儿，颤声问道。

        顾澜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她不是顾家的女儿？而是当年车祸的幸存者？是爸妈收养的？

        见她不说话，周秀珍急忙上前大力握住顾澜的手臂：“澜澜！虽然你不是我生的，可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女儿！你爸他也是！你原谅我们好不好？我们只是想等你结婚，在告诉你真相，可后来发生太多事，我和你爸就……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眼泪溅落在顾澜的手背上，眼睛机械的眨了眨，愣愣看着泣不成声的母亲，好一会儿，顾澜镇静了很多，对周秀珍说：“妈妈，我知道这件事情了，你和爸爸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会恨你们的。但是，这件事情，我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我会慢慢试着让自己接受。但是现在爸爸正在医院，我们先不谈这件事情好不好，等爸爸醒来，身体恢复，我们一家人再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好！好！”能不被闺女记恨，已经让周秀珍喜出望外，听到她这番充满孝心的话，更觉得暖心，“澜澜，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女儿，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你爸爸。”

        “现在爸爸生死未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顾澜冷静地说道。

        “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我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我们去病房吧。”周秀珍语气轻松不少。

        顾澜苦笑：“你没有顾虑了，我有一大把的忧愁呢，一想到不是你们亲生的，我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故意说得很轻松，只有这样，才能让母亲的负罪感减少一些。

        周秀珍叹口气，“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亲生女儿，一辈子都是。”

        顾澜刚刚擦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偏过头，闷闷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妈妈，我们还是看看爸爸吧。”

        两个人重新来到病房中，顾明城还没醒，顾澜走到沈以辰身边问：“爸爸怎么样？”

        沈以辰拉着她的手，无奈，“一直是这个样子，昏睡不醒。”看着顾澜眼睛红红肿肿的，像是刚刚哭过，关切问：“怎么了？”

        顾澜打马虎眼，“没什么，就是看着爸爸这样子，蛮心疼的。”

        沈以辰也就没有多问，但目光却扫过了同样情绪异常的周秀珍。

        守了半天，就在大家都非常疲惫的时候，顾明诚缓慢的张开双眼，干裂的嘴唇挣扎着喊要水。

        “老顾，老顾你终于醒来了？”周秀珍喜极而泣。

        “水，水。”顾明诚看见老伴，忍不住要道。

        周秀珍听见，忙说：“你要水？我马上给你倒。”

        说着从茶壶中到了半杯的温水，缓缓的服侍他喝下去了，顾明诚这才好过一点，挣扎着半坐起来。

        周秀珍和沈以辰一左一右扶住他，摇起病床。

        “这次你真是吓坏我了！”想到老伴儿突然倒下的那一幕，周秀珍至今心有余悸。

        顾明诚摇摇头，无声朝她微笑。

        周秀珍眼睛一刺，低下头，轻轻说：“我已经把十五年前的事情告诉澜澜了，这下子你就可以放宽心了。”

        顾明诚心一惊，看着顾澜：“你……你都知道了……”

        这个藏在他心里十多年的秘密，终于见光了？

        “那你……”顾明诚想问她，恨他吗？怨他吗？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唯恐一问，就会失去这个女儿。

        顾澜擦擦眼泪，帮助顾明诚换一个更好的姿势半躺着：“爸，你永远是我爸爸，您瞧，听说您出了事，我可是急急忙忙就赶来了呢。”

        顾明诚真有点不相信，问边上的沈以辰：“以辰，澜澜说的是这样吗？”

        沈以辰低声的说：“是的，她很担心你，岳父。”

        顾明诚听见这一声岳父，止不住哽咽着哭泣起来，“你还叫我岳父，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周秀珍嗔怪着说：“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刚从鬼门关回来，你还想去一趟不成。”说着，用手帕擦擦顾明诚眼角的泪水。

        “对，不说这些丧气话，你看我。”顾明诚看着女儿知道真相，依旧照顾他，心中安慰。

        “对了，医生说，如果爸爸醒过来，要告诉他一声，说还要做一个全身检查。”顾澜才想起来。

        “我去吧，你在这里陪陪岳父。”沈以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那好吧，你去吧。”顾澜点头。

        房间中只有她和父母三个人，一家人。

        顾明诚看着顾澜说：“十年前是我一时糊涂，我看你年纪小，又是一个人，在撞了你以后，我担心会坐牢，就偷偷把你带去了一个小诊所，听说你没事，又没人来找过你，我就……”

        当初撞到澜澜时，她的样子很狼狈，伤得又不轻，顾明诚怕担上责任，更怕会配得倾家荡产，没敢主动去交警队。

        “我应该去自首的，澜澜，对不起。”

        顾澜摇摇头，主动握住爸爸已经长了老年斑的手，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顾明诚听着心里很安慰，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澜澜，那你不想找亲生父母吗？”

        听到亲生父母，顾澜一愣，是呀，她应该还有亲生父母，但是十岁以前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又到哪里找亲生父母呢？

        “一切随缘吧。”顾澜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

        “澜澜，爸爸对不起你。”顾明诚想到顾澜的坎坷身世，忍不住感叹。

        “爸爸你想多了。我现在只想你快一点好起来。”顾澜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背，“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至少现在，她唯一盼望的，是爸爸能够平安百岁。

        沈以辰和主治医生一起来的，医生站在床边，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顾明诚说：“现在感觉好多了，医生，我现在情况怎么样呀。”

        医生一边给他做检查一边说：“各方面情况都不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你医生。”听到自己没有什么，顾明诚也放了心。

        “你继续休息吧，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澜应答道。

        看着医生离去，顾明诚松口气，回想起往事：“你的亲生父母我曾经去打听过，可惜得到的消息不多。”

        “我都不记得了。”往事如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晚间，顾明诚休息的时候，顾澜和沈以辰站在走廊上，各自心事重重。

        看着顾澜独自承受这一切，沈以辰只是觉得心疼：“还在想那场车祸？”

        “你早就知道。”顾澜转头看着沈以辰，在病房里，他的反应不像是刚刚才知道真相的人。

        “苏牧曾经向我求证过。”沈以辰沉着睿智，语气不慌不忙的说。

        顾澜吃惊，“求证什么？”

        “他问我，你后背上有没有胎记。”沈以辰简要的继续说：“我说没有。”

        “为什么撒谎？”顾澜忽然间觉得自己知道的真是太少了。

        “其实我一直在调查当年的那场车祸，却牵涉到了你的身世，一开始，我只是怀疑，但是没有想到，苏牧也在调查，他让我知道你不是岳父岳母亲生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沈以辰坦白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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