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言莫嘴巴都比不上，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什么……”言行煦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哎……他现在还好吗？”言莫脱口而出：“何止是现在，以前跟我相处的时间都挺好的啊……”说完他才觉得不太对。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啊不，是极有可能！不是潘楷当时挺好，而是他没说出来，言莫也没发现？！准确来说，言莫也不是没发现，只是没发现这么严重。

        言行煦再次开口：“那，他心理真的没问题吗？不是我不相信，只是这也是为了他，我多问一嘴。”言莫想了想：“我不知道。”言行煦：“去问问？”言莫点头。

        头真的晕得快炸了，言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言行煦找理由离开：“我先去找你妈，我们聊聊，你自己想想吧……”他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弄清这件事。

        言莫按了按太阳穴，心想：这个姓潘的……真他妈……嘶。头痛死了……

        另一边。

        潘楷起床后没过多久就被潘宇接走了。一路上两人还是看似轻松的聊着天，潘楷确实心事重重，但也希望自己赶紧解脱，他清楚得很，潘宇来这次也是为了让他说清楚。

        潘楷内心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切，这已经是个相当正当的理由了。

        到了。真是没多久啊。潘楷一路上都没看窗外，原本是想记住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来访，后来觉得没这必要。他的记忆里可以留着这部分记忆，因为这实际上根本不是值得伤感或难过的事，但！他突然觉得多此一举。何必呢？到时候想起来再自我责怪吗？呵，这不是他能干出的事儿。

        “爷爷奶奶～”潘楷进了门就叫了声。

        奶奶还是和以前一样从厨房出来：“诶呀，你们来了？”

        潘楷估计奶奶也知道，但也没当场拆穿。往周围瞟了一眼，他又看见了那个小孩儿。潘楷吸了口气说道：“哈喽啊～弟弟～”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讽刺了点儿？算了，随便吧。

        潘乐愉今天不知因什么事而挺开心的：“哥哥！你来啦？”男生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

        潘楷心里冒出一句诗：吾将荡志而愉乐兮，遵江夏以娱忧。

        他还是觉得可悲——这句诗据他了解，只是表达了作者渴望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还带着点儿心愿得以实现的欢喜。结合一下现实，这名字恐怕也只是寓意着孩子志存高远，对自己未来有着某些长足的规划，严于律己，渴望成功。（当然，这是他特地在网上查的，他以前可不知道。）

        潘楷笑了笑，道：“嗯哼～开心吗？”潘乐愉：“开心！”潘楷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薄荷糖，拨开了糖纸塞进他嘴里。潘乐愉也乖乖张开嘴，明显已经习惯了。

        潘楷问道：“你上一年级了？”潘乐愉：“对！”潘楷又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潘楷完全没有不喜欢，反而，是满心的觉得他可爱。自然，也觉得他可怜。

        这名字不就完全体现出来了？看着像是潘宇对他的祝福和期待，实则只不过是潘宇自己的理想罢了，但潘楷的名字可没这么“用心”了，潘楷宁愿他不用心。

        潘宇走进厨房帮他奶奶烧饭，潘楷瞥了一眼后认真玩这小孩。他戳了戳潘乐愉的脸，真软，软得跟棉花糖一样。跟他某个表弟不一样，潘楷可不怎么喜欢那个表弟，毕竟表弟从小皮的要死，潘楷没跟他干起来真是个奇迹。

        再看潘乐愉，一看就是个甜心小暖男，多可爱啊！就当是白嫖吧。潘楷对这一挂的有种天生的好感。显然，言莫完全不是。潘楷这么喜欢他倒也算个奇迹？

        想着想着就戳久了，潘乐愉不乐意了，抿了抿嘴别开脸：“哼！”

        潘楷气笑了：“怎么？”潘乐愉不爽道：“哼……你不好。”潘楷莫名其妙：“为什么？”潘乐愉：“就……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潘楷好奇道：“从哪儿看出来的？”哪里不喜欢了！

        潘乐愉道：“em……不知道，但你就是不在乎我！明明我们是兄弟……”潘楷笑道：“谁告诉你的这些？”他隐约觉得不对。果然，潘乐愉不说话了。

        潘楷耐心道：“乐愉？说吧，没事的。”潘乐愉有点急：“我不说……”潘楷基本确定了内心的想法：“乐愉，没事的，不说就不说吧。哥哥喜欢你，知道了吗？”

        但此时潘楷的内心和表面的温柔截然不同：□□妈的潘宇……这神经病和他再婚对象串通了什么？！潘乐愉一个小孩！他们说这么多？！有病吗！

        他深呼吸一口继续解释道：“乐愉，以后……哥哥可能不会经常来了。”

        潘乐愉反驳道：“你本来就不是经常来。”潘楷默认了：“嗯。不过以后会更少……能接受吗？”潘乐愉还小，但也不是完全不懂，处于一个半懂半不懂的状态。他说道：“不能！你应该多来看我。”

        潘楷无奈：“哥哥有事了，过几年你长大点之后再来找哥哥吧。”潘乐愉也不是很傻：“但你也得来！”潘楷没答应也没否认，他实在不想让这个小孩跟自己一样不好受。

        潘楷把潘乐愉抱紧怀里，揉他软乎乎毛茸茸的头发，潘乐愉也没说话。这小孩真是……被养得太乖巧了。潘楷想。

        潘楷想了很多。一开始，他其实是想给乐愉留个联系方式，或者地址，但这么小的孩子藏着秘密多数会被家长发现，后果就很惨烈了。可要是什么都不留……有点可惜了。

        但他又有什么义务宠爱一个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呢……潘楷实在是力不从心。

        最终，他还是趁潘宇还没出来前给潘乐愉拍了几张照。拍好后，他又自暴自弃似的删掉。

        潘乐愉也不知懂没懂，意味不明的看着潘楷。像是带着点怨气……这也正常，毕竟谁让他作为一个“哥哥”，却整天不在“家里”待着呢。

        还没等他抱爽、抱够，外面进来一个人。

        操了，真他妈倒霉……潘楷内心骂了句。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那女人就小跑进来，一把抱走了原本潘楷怀里的孩子。潘楷也不说什么，起身倒退几步，用背公式的语气说出一句：“阿姨好。”

        张阿姨这才斜着身子看了他一眼：“嗯。”这眼神真是颇为不爽。说完，她就抱着潘乐愉走得远了些。潘楷看着她怀里还不懂什么孩子，还是移开了眼。

        但潘乐愉毕竟七岁了，张阿姨抱了没多久就把他放了下来，还顺带看了潘楷一眼。

        潘楷察觉到了，但毫无反应，在到处闲逛。

        潘乐愉问道：“妈妈，怎么了吗？”张阿姨不知回了什么，后面他们的对话潘楷就听不清了，也没心情听了。其实平时这个姓张的女人表面上对他还是挺客气的，唯独潘乐愉是她的一根“软肋”，潘楷碰一下都不让。

        这“软肋”也只是对潘楷而言。

        潘楷感到无所谓了，管它什么原因呢……乐愉开心就好了。

        潘宇从厨房里走出来，见状道：“吃饭啦。”潘楷很给面子的应道：“嗯。”张阿姨道：“来了。”

        走进厨房，吃饭的时候也是各管各的说，潘楷和潘爷爷还是缩在一边看热闹，至于潘乐愉……他倒是想看热闹，可惜他妈非拽着他不放手。潘楷简直无语死了，心理性恶心，好吧，他每次来都是这样。

        潘楷用了几年的时间，很艰难、有感觉很简单的说服了自己——这个地方没什么可回味或是留恋的。一切就像是黄粱一梦，就当……是年少时光的一场梦境吧，只不过这梦来得太真实，导致他深陷其中，一直到现在。

        既然以前的事实他也改变不了了，现在、以及未来的日子，他还是想要改变一下。

        他找了个时间，说道：“现在潘乐愉也上小学了，我一直来也不太好，以后还是少来来吧，我大学也有事。乐愉一直见我也不太好。张阿姨，毕竟你们跟我也真没什么血缘关系……那我还是不想妨碍你们，你们也最好别打扰到我。”这话不卑不亢，明显不是商量的口气了。

        他事先已经和潘宇联系了许久，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壮举”。

        张阿姨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潘爷爷听见这话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他，奶奶不知是什么心情：“啊？那……以后……你还是要来的啊。”潘楷：“嗯，不过会改到半年一次，或者一年。”奶奶估计事先也知道，低头没说什么。

        潘爷爷这才继续吃，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潘楷早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的，但还是莫名觉得可惜。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潘楷就一如既往的回家。潘楷在门口道：“爷爷奶奶再见，阿姨再见。”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抱着自己腿的潘乐愉的脸，道：“哥哥先去背书啦，你好好吃饭运动，没事儿别想太多，拜拜？”潘乐愉不情愿的松开了手：“哥哥拜拜。”

        潘楷忽视了他眼里的泪花，迈出了大门。

        回去的路上，潘宇也是一路无言，估计是也没什么话可说。潘楷也一样，他们毕竟没什么父子深情的戏码，就连表面上的客气恭维都像是一出演都不想演完整的好笑至极的戏。

        潘楷下车：“拜拜～”潘宇回了一声：“嗯拜拜，回去多吃点坚果什么的，知道吗？”潘楷关上院门：“知道。”说完他摆了摆手就走进了家门。

        一进门，潘楷就惊到了，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样子是来了很久了，恐怕连中饭都没吃。

        言莫等了小半天，终于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动静。他抬起头，道：“来了？”潘楷点头。

        他什么都没说，因为看见了言莫眼里不多的血丝和泪光。潘楷：“你……”言莫：“说，你高中到底有什么事。”他这话近乎是命令的口吻。

        潘楷心跳漏了一秒，僵硬道：“没……什么。”言莫冷笑一声：“没什么？见到那位语文老师也没什么，是吗？”潘楷一惊。

        沙发上的人嗓子半哑，声音低沉，看样子是没什么力气。

        潘楷道：“哦，怎么了？”言莫：“高中你有没有心理问题？”潘楷明显预料到了言莫直白的问题，回道：“没有。”言莫盯着他，暗暗警告：说。

        潘楷坐在他旁边：“哎……没什么大事，只是再见总会有点不习惯。”言莫不会追究他小学那件事的具体内容，因为他也知道，这个伤口潘楷自己会愈合，这件事现在扒出来只会让他更加敏感。

        言莫：“所以你……为什么会有人说你心理不健康？”他问得更直接了些，想让潘楷直接表达出来，潘楷的心理素质还没差到一问就出问题的地步。

        潘楷面不改色的说道：“这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因为小学那件事。然后的话……这话我妈也说过。”言莫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潘楷：“不知道。”很多声音混杂在脑海里，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什么。

        “潘楷？！啊？！他不是尖子生吗！怎么也会……”

        “我对你们很！失！望！尤其是你！潘楷！”

        “你整天都在干什么？！你这是三观不正！！！乱七八糟的！搞什么杂七杂八的！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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