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幻境

白烟语手指轻轻点着水面，画面不停变幻，尽管眼前万千镜像，思绪似乎不在这里，直到她听到一句话：

        “所以你一开始问我有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波动是怀疑……这个‘天阶’是法器！”

        一句话成功拉回她的思绪，她将方才喊出这句话中的那一镜像拉过来，只见一红一百两道人影，当她将视线移到那红色的身影上时，瞳孔微微一缩，轻声道：“王梦瑶……”

        将整个画面放大，盯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的时候，白烟语恍惚了一下，紧接着画面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一个白衣少年郎，他手中拉着一根白绫，另一头牵着一个姑娘，朝着那阶梯，一步一步向前走，而眼睛却紧紧闭着，丝毫没有影响他走路。

        “法器……”她喃喃低语，反复咀嚼着两人方才的谈话，最后眼睛定格在那少年郎身上。

        “他是谁？”

        另一头，王梦瑶和重九二人已经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最后王梦瑶实在是撑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台阶上，此刻的她背上犹如压上了一座山岳，再难前进半步，而反观重九，依旧是来时的样子，没有半分狼狈，从容淡雅，像是来踏青一般。

        王梦瑶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颇有些不平衡：“重公子……你，不累吗？”

        少年闭着眼睛，他站在王梦瑶面前，由于是拉着她的缘故，比她多走了几个台阶，听到王梦瑶的问话，他没有回答，半晌后，忽然开口道：“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王梦瑶再次问道，直到手中多出了一道玉牌上面写着：“一千五百二十四。”

        重九的手中同样也出现了玉牌，只不过比王梦瑶多出两位数：“一千五百二十六。”

        忽然周围的大雾向两人聚拢而来，在王梦瑶拿到玉牌以后，下一秒便倒在了地上，四周全部陷入黑暗。

        重九皱了下眉头，发现自己毫无知觉，只是觉得雾气中似乎有点东西，便也跟着王梦瑶倒了下去。

        直到他“眼中”的符文一阵扭曲，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一片草地上。

        他清楚地感知周围的变化，根本不需要通过肉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方才他们方才是被玉牌传送过来了，玉牌上的数字是最终成绩。

        一柱香后，像他一样躺着的人陆陆续续醒过来以后，重九也站了起来，王梦瑶扶着头，睁开眼睛看向周围，不少的人聚集在这片草地上，许多是之前见过的人，还有好几个熟面孔，都是之前参加选拔的人，只不过人数骤减，十不存一。

        “我走到了五百二十六级。”

        “我才四百三十。”

        “我更惨……三百九十。”

        “……”

        听着周围人的讨论，王梦瑶拿着手上“一千五百二十四”字样的牌子，没有半分高兴，因为有一个更牛的人站在她眼前，而“一千五百二十六”也绝不是他的极限。

        正议论着，忽然空中落下一群人，都是身着白色道服，手持仙物法器之人，正是在“天阶”前引众人上路的大师兄余煥之一行人。

        只见他收起御空之物，凌空踏在众人二丈高处，像之前一样向众人行了一礼。

        “恭喜各位成功度过第一个考验，能来到这里说明各位仙缘不薄，十分有希望通过接下来的考验成为灵云宗的弟子……”

        未等他说完话，底下忽然有人出声道：“仙人请等一下！”

        喊话的男子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其他，“我的弟弟……弟弟不见了，他走不动了，我就先走在前面，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

        “是啊是啊。”

        “我也是。”

        “我的几个朋友不见了……”

        “我这里也不见了几个熟人。”

        “还有我……”

        原本还算安静的现场顿时一片嘈杂，都纷纷朝余煥之问道。

        余煥之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满，刚想上前却被他拦了下来。

        “各位冷静一下。”余煥之出声道，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方才还隐隐失序的现场此刻却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他。

        “在第一关中，走出台阶不过三百的人会被淘汰，目前为止各位的亲友都已经被传送到了镇上安顿下来，由灵云宗的人进行安顿，在场的各位会进入到下一关中，如果还有人有异议可以提出退出选拔，由我们灵云宗的人直接护送到镇上。”

        余煥之停顿了一会儿，现场非常安静，刚才还死活要人的都安静了下来，毕竟是拼了命来到这里的，没有人想半途而废。

        “既然没有人提出异议，那么我就说一下第二场考验的规则。”

        说完，他身后便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金色的光芒从中照射进来，撒到人的身上顿时有一股异常舒适的感觉，似乎在吸引着众人，只要进去，就能获得一切。

        余煥之背对着这扇门，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此乃蜃梦之门，顾名思义，是编织梦境的一个法器，在进入门以后，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不急一起代价，出来。反之陷入梦境无法自拔的人将会被淘汰，梦境会根据你们自身的经历进行演幻，十分接近现实，有可能在梦境中你经历的是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希望大家能保持足够的清醒面对这个梦境。”

        说完，他让开了路。

        看着眼前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巨门，已经有人痴迷地迎着那光芒进去了，有人面面相觑，互相祝愿，最终还是踏入了门内。

        王梦瑶此时还算清醒，她看向重九，道：“既然是各自的考验，那重公子，我就先行一步。”说完便朝那门走去。

        几步路以后她回过头来，朝他道：重公子，请一定要出来。”

        在重九的眼中，他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的轮廓朝他说话，重九笑了笑，轻声回应：“一定。”

        那女孩听罢，一脚踏入了门中。

        当重九进入门中的时候，周遭尽是一片黑暗，片刻后，一道光明进入他的眼中，睁开眼睛，却见到了一只五颜六色的巨型公鸡，周围全是木制家具。

        “呀，你醒啦？”那鸡朝他道，手里拿着一个锅铲，地上爬着几只巴掌大的白色蠕虫。

        那虫子并不是鸡的口粮，只见那鸡放下锅铲，拿出一碗被捣碎的叶子，挖了一勺放到虫子嘴边，露出一脸慈爱的微笑：“来，虫八，张口，唉，真乖！”

        如果是凡人见到这样的画面，光是看到这有一人高的鸡妖都要魂飞魄散，更何况是这鸡喂虫子吃饭这三观碎裂的场景。

        可是重九看在眼里，却心中无限温暖。

        他犹如一个旁观者一般，用第一人的视角来观看他曾经的经历，这是他见到自家老爹的第一眼，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只大公鸡就是他的老爹。

        据老爹说，他当时在河边钓鱼，钓着钓着就看见他顺着河流飘了下来，于是就将他捞了上来，当时他身上没有任何衣服，全身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火灾，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而他，除了睁开眼后看到的一切，对其他没有任何记忆，甚至做不到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除了睁着眼睛盯着公鸡什么也不会。

        公鸡逐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它挠了挠头，最终一拍脑袋，道：

        “看你也怪可怜的，还能顺着河流飘到我这么偏僻的地方，既然你是被我救了，那就先收养你吧，我已经养了五个孩子，多一个也没差，家里最小的娃是老八，你就叫‘虫九’。”

        说着，将手里的虫子抱在怀里，指着重九道：“老八，这是你弟弟，虫九。”似乎是在教那虫子人语，那虫子张了张圆圆的嘴巴，学着公鸡的话，“种……种九……种……”

        大公鸡听着它的牙牙学语，不由得哑然失笑，“是虫九，再念一遍，虫——九。”

        那白色的大虫子在大公鸡的翅膀里躺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念了好几遍都没学会，干脆嗷着嗓子哭了起来。

        没错，这只大虫子会哭，哭得还很大声。

        大公鸡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屋子里充满嘈杂的声音。

        “虫……虫……”一道沙哑的人声突兀地在哭声中响起，公鸡和虫子都停下动作，安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虫……九。”

        虫九。

        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从此之后它就跟着大公鸡和五只虫子一起生活。

        大公鸡没有名字，重九就跟着其他五只虫子叫老爹，在重九来到之前，它们在这山涧中已经生活了三十几年。

        五只虫子据说以前有八只，后来因为意外，没了老大，老四和老七，只剩下了五只。

        因为妖怪生长周期比较长，三十几年，也只有老二和老三能变幻人形，这还是山涧中灵气充足的原因，两只虫子才能这么快化形，这个时候，老八也才孵化出来没有多久，也正好遇到了重九。

        重九是五兄弟从出生以来唯一见到的人类，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虫三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新弟弟：

        “为什么弟弟黑得像粑粑一样？”

        已经幻化成五岁人形的虫二敲了下弟弟的头，“不准嫌弃弟弟。”

        说完他哼次哼次地爬到重九躺着的床上，拿起大公鸡刚熬的鸡蛋粥，学着它照顾孩子的模样喂了重九一口。

        “就算它再黑，那也是我们的弟弟，我们应该好好地照顾他！老爹说弟弟是因为受伤了，所以才那么黑，如果我们好好照顾他的话，弟弟能变得像我们一样白。”

        虫三眨了眨眼睛，一脸惊喜，“真的吗！”

        “你给我，我来照顾弟弟！”说完，抢过虫二的碗，一口一口喂了过去。

        “他吃了，他吃了！”

        “嗯嗯。”

        “咦，为什么弟弟一直咳嗽啊？”

        “不知道啊……”

        “要不，拍一下弟弟试试？”虫二提醒虫三拍一下背部，虫三一巴掌拍在重九脸上。

        “呀！弟弟怎么口吐白沫了？！”

        “老爹！老爹！”

        就这样，重九在两个孩子的“照顾”下逐渐好转，他伤口好得很快，七天以后全身的伤口都已经结痂脱落了，露出了新的皮肤。

        大公鸡将重九扶了起来，此时他已经能坐起来，能学会简单的几句话了，但是依旧像牙牙学语。

        “爹……爹，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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