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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萧年站在门外同蒋岸对峙。

        “你说我知道?”只见蒋岸轻笑,“难不成,你同那个男生真的是私奔?”

        心里已经估摸到他不会承认。但站在酒店走廊里如此对峙也不是事儿。

        萧年一思量:“我们进去说。”

        蒋岸:“等我一下。”

        说罢便进屋取了外套。

        “出去走走?”

        萧年点头。

        酒店门口也是条热闹的街市,许是那些商家嗅到了酒店旁的商机,不约而同凑在一起,逐渐形成一条夜市风光。

        街边,两人并排而行。

        什么时候,这小丫头已经这么高了,蒋岸心想。

        距离上一次这般一起并排走在路上,已经过去了许久。

        眼下,萧年一声不吭,只顾着埋着头朝前走。

        “怎么?长大了有心事了?”蒋岸侧目看着女孩毛茸茸的小脑袋。

        突然,萧年停下脚步,抬头说道:“蒋岸,我们玩个游戏,敢不敢。”

        蒋岸挑眉,饶有兴致:“说说看。”

        “真心话大冒险。”

        蒋岸不屑道:“幼稚。”

        “再幼稚的游戏想要玩的好总是会费些周折。”萧年抬眼看他,一脸认真,“赢了才算本事。”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好了,不用这么周折。”

        “蒋岸你别把我当小孩,我很认真。”

        蒋岸收起笑脸,故作严肃状:“行吧,玩就玩。”

        再简单不过的游戏,萧年心里明镜一般,对半的胜率,再加上对方是否吐露真话,都不会是万无一失的。

        可她想试一次,用自己的真心做赌注。

        萧年伸手比划着:“石头剪刀布。”

        “随你。”蒋岸应下。

        第一局,两人同时出手。

        石头对布,萧年输了。

        “我选真心话,你问吧。”

        蒋岸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思熟虑的问道:“那男孩,你喜欢吗?”

        萧年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也不为难,直接回答道:“他人很好。这一路也很照顾我。”

        但是提及喜欢与否,萧年自己都有些迷茫,不知道怎样才达到喜欢的标准。

        蒋岸切了一声,暗道没开窍。

        刚刚从始至终,燕承的眼神就下意识的看向燕承,男人最懂男人,那眼神里的在意毫不掩饰,偏偏萧年这个傻丫头未曾察觉。

        第二局,剪刀对布,蒋岸输了。

        萧年:“刚我输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离家?反而……”

        蒋岸语调懒洋洋的:“问什么不是由赢的人决定吗?”

        萧年反驳道:“人是不会问自己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会啊,那叫明知故问。”

        早该清楚蒋岸那狗脾性,碰了壁,萧年并没有气馁。

        第三局,剪刀对布,蒋岸输了。

        萧年低声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自己同最亲近的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你会怎么办?”

        话刚出口,便忍不住攥起衣角。

        蒋岸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怎么办,我真的发现了。”

        “什么意思?”

        “我真的同家人没血缘关系,甚至……”蒋岸顿了顿,“甚至连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知道在哪儿。”

        “你……”萧年一时语塞。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用游戏也能告诉你。”蒋岸正色道,“我吧,打有意识起就生活在福利院,十岁那年被一对老夫妻领养,就是我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

        他语气淡然,似乎并没有被这些往事所困。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好长,萧年踩着脚下的影子,一步一步。

        脚步轻点,心思绵长。

        还记得刚开始认识蒋岸,只觉得他难以接近,待人处事十分冷漠,唯有在严东,舒阳这些朋友面前才有些温度。

        准确的说,像个正常人。

        这一瞬间,萧年心里涌起惺惺相惜的微妙情绪,他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不幸,可又一样的幸运。

        蒋岸看着沉默了的萧年:“怎么?还玩吗?还想问什么?”

        萧年猛然抬起头,鬼使神差的脱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么突兀的问题,饶是蒋岸也愣了下。

        “啊?”

        萧年泄了气:“算了,以后再说吧。”

        怕真是累糊涂了,连最初找他的初衷都丢在一旁。

        “什么样的女生。”只见蒋岸慢条斯理重复道。

        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好半天才给了个答案:“好看的。”

        毫不掩饰的直白。

        “肤浅。”萧年撇开脸,对这般回答嗤之以鼻。

        左手边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萧年无意间看到玻璃窗上映着的自己,下意识默默打量。

        看着萧年孩子气的表情,蒋岸不由笑了起来。

        只当那是嘲笑一般,萧年不满的抬眼。

        此时的蒋岸带着笑意,眉眼间舒展,周遭灯光的映射下,他自带的冷戾少了几分,少年气反而直逼人心魄。

        那一瞬间,萧年觉得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就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眸里闪着光,唇角勾起,如同被蛊惑一般,萧年微微失神。

        “小东西。”顷刻间,蒋岸恢复了之前的语气,“回答你还说我肤浅。”

        萧年回神,随便扯了个话题:“对了,你胃病怎么样了?”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蒋岸一语中的,顷刻间就将女孩的微表情看进眼里。

        是啊,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刚刚问我,发现同自己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会怎样?”蒋岸继续道。

        萧年被人看穿,正思考着怎么搪塞过去,却忽然反应过来。

        再次看向蒋岸的时候,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如果说之前的怀疑只是猜测,那个问题也是自己用来试探对方的引子,即便他通过这个问题才出七八分,也不该……

        也不该是这般反应。

        再结合之前种种,包括对丁桥的怀疑,蒋岸的言行举止,原来他真的,早就知道。

        蒋岸敛去刚刚的玩味,正色道:“知道什么?知道你离家出走不是跟那个男孩私奔。”

        “知道我离开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接受不了你所知道的。”蒋岸补充道。

        萧年有些恍惚,眼前渐渐飘起了雪花。

        路灯下,细白的,脆弱的,慢悠悠的飘洒。

        可惜,转瞬即逝。

        “蒋岸,最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许是因为下雪,萧年只觉得自己在发抖。

        “从知道你没有身份证明开始,大抵猜到一些东西。”蒋岸回答道,“后来,就托人调查,直到发现何恙找到了袁悦、周正阳。这才得知他们十六年前丢失了一个女儿。是你。”

        饶是都知道了,但有人将话明明白白的摊开在你的眼前,将她害怕的,想要逃开的,一股脑剖开,脉络分明的丢在她面前。

        萧年后悔了,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能够不动声色的套出蒋岸的话,结果,被对方看的明明白白。

        甚至在她想要抽身时,面无表情的将她拦截。

        他真的是个心狠的人。

        “我哥他还不知道吧,我懂他想瞒着我,即使不能瞒一辈子,也会……也会想着到我高考之后对吗?所以,你真的毫无顾忌?”

        你真的毫无顾忌吗?蒋岸。

        “活的清楚些总比自欺欺人强。”

        萧年眼眶湿热,可明明身处冷空气中,胸腔内燃起一股无名的火,逐渐侵蚀着理智。

        “而且。”蒋岸继续道,“你哥哥他应该也都知道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萧年不明所以,直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一眼,萧年便觉昏天黑地。

        距离两人五米开外,话题的另一当事人站在那里。

        不知他站了有多久,萧年目光里的何恙面色如土,早已褪去往日的神采,只剩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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