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争端

“乔乔怎么会，”林母喃喃道，“这东西都没带走啊，怎么就下乡了。”

        一瞬间林母觉得自己的内心满是惶恐，怎么会这样的，她以为乔乔会故意躲避下乡，甚至连万一林乔说舍不得他们不想下乡时候的说辞都想好了。

        但是怎么现在连个告别都没有，好像迫不及待地要走一样。

        “莹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林母看向陆莹，眼神又期盼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好像要失去一个女儿，内心深处迫切地想要人告诉她，不是她的错。

        看着被林母抓住的胳膊，本来就异常烦躁的陆莹恨不得立即抽开手，特别是看到林母眼神中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害怕。

        她怕失去林乔。

        一瞬间，陆莹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和烦躁要冲出来，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闺女，她这个时候惶恐什么。

        怎么从昨天开始处处不顺，林乔是不是知道什么。

        之前每一次系统安排的计划，林乔都踩中了，这才一天时间，林乔就已经避过了两个剧情安排，陆莹心中隐隐有所感觉，但是始终不愿意相信。

        没有因为赶不上火车，让其他人等很久，对林乔不满，之后林乔是不是就会在乡下顺风顺水，她是不是真的会很快回来。

        脑中烦躁的思绪，让她根本没有精力理会林母的话，还是被赶去上班的林父匆匆下来问他们情况，陆莹才清醒，敷衍地应付几句，安慰他们林乔没事，已经赶上火车了。

        但是林家人都没被陆莹安慰到，林乔反常的举动，让他们忍不住地想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情，林乔做过的事情，是不是他们真的做得不对？

        虽然一年来的惯性，没有让他们彻底改变看法，也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细微之处林父林母的不自在还是看在了陆莹眼中，让她更加焦躁，绝对不能让林乔回来破坏计划了。

        这一瞬间，她恨不得杨朝红立刻就能向她传递林乔的消息，让她知道林乔的动向。

        但也只能想想，这是不可能的，甚至邮寄信件都要几天才收到。

        另一边，乔乔把水壶斜挎在身上，背后背着一个包裹，慢慢向火车上挤过去。

        和她一起上车的都是知青，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大的包裹，导致即使人没那么多，就是容易挤到。

        忽然，林乔感觉一个人刻意拽了拽自己身后的包裹，带得她整个人都往火车的一侧倒去，差一点就倒向了站台下面。

        听到熟悉的冷哼声，林乔没顾得上自己站稳，立即就抓住撞向自己的人。

        下一瞬间就听到尖叫，“啊！林乔你干什么，拽我干什么？谋杀啊，果然没脸的人更没有素质，呸。”

        果然是杨朝红。

        杨朝红的声音十分好辨认，明明是粗粗的声线，平时说话却总爱捏着嗓子和陆莹说话的模样有点像，但是她嗓门极大，导致即使“哼”这一个音节，都能听出一股装模作样的味道。

        林乔在旁边站稳了，认真地欣赏着她四仰八叉从地上站起来的模样。

        正准备挤上车的人群，立即缓下脚步，给两个人留足了吵架的空间，甚至还有已经上车的人，在车窗那探头看的。

        虽然很少吵架，不过林乔不得不承认，吵架的时候嗓门大是有作用的。

        周边的人看向她们的目光明显偏向于杨朝红。

        “林乔，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林朝红怒气冲冲地走到林乔面前。

        林乔看向杨朝红身后的两三个人，面熟但是不太认识，可能是某届的同学，他们刚才的位置明显是能够看见过程的，“同志，你们应该看到了吧？是她先拉扯得我。”

        “前面的我们没看见，等我们看见的时候就发现你把朝红拽倒了。”

        “哦，那还真是巧，”林乔点点头。

        杨朝红见此更加嚣张。

        “一天天的怎么就你的事情多，在家不断和陆莹作对，不就是想争抢父母的宠爱吗，但是那不是你的亲生父母，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不该想的东西就别想。”

        鸠占鹊巢？

        这四个字抓住了很多人的八卦点，就连很多不想看这些闹剧准备上车的人都开始缓下脚步，向林乔投去打量的目光。

        人群中一点没往他们这边看的学生头的女生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看向林乔。

        “而且大家还不知道吧，我们下乡是为了支持贫下中农的同志们，向他们致敬，林乔——可不是—!”

        “她为了不下乡见天闹，就连今天来下乡说不定都是家里人逼着来的。”

        这番话，让很多人皱皱眉。

        “这是革命思想不正确啊，小姑娘看上去乖乖巧巧的，说这种话？”

        学生头的女生也皱皱眉，她本来是不太满意杨朝红的，她是家里抱养的，从小没少听闲言闲语，说她什么都不干，但是她自己清楚，家里的活都是她干的。

        但是要是后半部分是真的，那可真的是革命思想严重错误。

        站在人群当中，听着周边人或大或小的议论，林乔却很淡定，这一幕系统给她的剧情中描述过。

        那次她确实没赶上火车，让接知青的人等了很久，还误了队里的事情，再加上杨朝红的宣扬，等她下乡后发现每个人都疏远着她，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

        别人受欺负，大家都同情，但就因为杨朝红这番话，林乔被生产队队长家的儿子纠缠的时候，别人都说她活该。

        剧情中的林乔，也见识到了其他人对她最大的恶意，当时她对杨朝红满身的不喜，但是即使这样也没针对过杨朝红，只是对她没好脸色。

        但是现在的林乔却知道，杨朝红说不出这番话，前半句林乔相信是她自己说的，后半句杨朝红没有那个心思。

        剧情中杨朝红除了下乡说的这番话，其他的都是在念叨陆莹对她多好，她有多白眼狼，她不该和陆莹抢东西。

        说不出她革命思想有问题的话，因为她自己就是非常不想下乡的。

        这样一来昨晚出去一趟的陆莹就很可疑。

        即使自己身在算计中，但是某一瞬间林乔都替陆莹心累，算计这么多，每天的时间被这些算计填满，她真的开心得起来吗？

        林乔扫视了一下周围，终于看见工作人员，双眸中闪过喜色，嘴角轻轻弯了下，卸下了刚才的面无表情，一瞬间显得无比乖巧，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同志，可以借用一下喇叭吗？”

        “为人民服务，相信任何心怀革命的同志都不该被诬陷，我申请讲话。”林乔看他有些犹豫又说。

        犹豫的工作人员被同事推了一把，挤开层层人群朝向林乔走来。

        掉了点漆的喇叭在林乔手中，先是发出略显刺耳的杂音，然后就是清脆却坚定的声音传到附近人的耳朵里。

        “首先，吵架的时候声音大不代表你有理。”

        杨朝红脸色一红，就想开口，但是声音在林乔被喇叭放大的声音的遮盖下其他人根本听不见。

        “其次，伟人说要用事实说话，今天为了赶火车，我五点多就出发了，早了两个小时到达火车站。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跟陆莹那么好，她没有告诉你我早就走了的消息，可能她今天忘了送了，”林乔自动为其他人找好借口。

        “你不能因为我积极参加工厂的面试就认为我不想下乡，工作没有高低之分，任何岗位都是为我们国家的事业做贡献，我积极准备当工人，我也积极准备下乡，我觉得这并不冲突，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林乔一脸严肃，这样的严肃是杨朝红从没见过的，她印象中林乔一向是软糯模样，见人带着笑意，现在这样竟然让她有一种压迫感。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没有真正调查过我家里的情况，我们两个说的话大家都不能相信，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之后我的人品如何，在相处过程中大家都会知道。”

        “可不是，虽然她家里的事我们不了解，但是她说的话是没错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说得对，我们也不该多讨论。”

        “可不是，而且小姑娘提前那么多来，怎么也不像是不情愿。”

        ……

        看大家的表情松动，林乔笑了笑，弯弯的眉眼让人一眼能看出她纯粹的开心，又像是没有被误会松了口气，让人更加心软。

        “而且刚才我们后面还有很多人，应该不少人看见了，是她先拉的我，我想看看是谁使坏才抓住她的。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火车也快开了，大家早点上车别耽误了时间。”林乔继续道。

        林乔每句话都说得不紧不慢，没有扯着喉咙喊，也没有细声细气不敢说话，但是每句话却都听到了他们心里，让人忍不住想往下听。

        学生头的女孩子一直认真听林乔讲话，第一个喊：“我看见了，是她先拉的你，我相信你的话。”

        “我也看见了，嗓门大的这个小姑娘先撞的人。”

        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发言。

        他们的话传到林朝红耳朵里，这一刻她却想不到能用什么辩驳，原本红润的脸色苍白下去，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结果他们却无声地转过头去。

        “不是，你们不知道……她就是挑事精……”

        杨朝红使劲憋才憋出了几句话，几乎是用吼地说出来。

        她说的是事实啊，为什么大家相信林乔。

        递给林乔喇叭的工作人员重新接过话筒，向林朝红喊：“这位同志，不要大声喧哗，也请不要耽误大家时间，”说完喇叭对准人群：“同志们，快点上车了，不要挤，也不要拉扯别人。”

        最后一句话让人一听就知道是点谁，很多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到了车上林乔在座位上坐下，林乔对面恰好就是学生头的女生。

        她面无表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第一个自我介绍。

        “张巧，桃李公社第二生产大队。”

        听到这个声音，林乔忍不住高兴，露出小虎牙，她记得这个声音。

        刚才第一个开口说是杨朝红先拉扯她的人。

        “你好，我叫林乔，和你去一个地方。”

        张巧看着林乔乖巧的笑容和坐姿，以及嘴角的虎牙，总觉得像是小人书上见了玩伴迫不及待扑上去的小白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好久没有过的微笑。

        “叮，收获友情萌芽，改变下乡被所有人不喜的剧情，幸运指数增加，是否抽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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