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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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出魔阵三日后,本次仙门大会正式因疾告终。
不少结伴而来的孤身归去,也有许多想趁此机会展现身手的败兴而回。
不知道内情的尚且垂头丧气,知道内情的众位仙尊走时更别提有多严肃。
上百号人浩浩荡荡离开,连躲在四季谷的霍昭都不免抬头注视。
只见天上许多细小阴影如同仙鹤成群西行,偶有几只离队的,往四面八方转去。
世事无常,连仙家也不能幸免。
霍昭躺在枯叶地上,身旁是连绵五里红如焰火的枫林,眼前一片沉静的湖泊,上面安安静静的漂泊着几只十分长寿的大白鹅。
大白鹅脖颈细长优美,时不时连头扎进水,把屁股微微翻上来些。
霍昭只要看到这个就会忍不住笑笑。
如果她看的有些累了,就会翻个身睡一会。
霍昭打了个哈欠,刚翻过身,一双祥云靴出现在脸边。
她张着打哈欠的嘴抬头,就见到霍衡歪着头笑着看她。
“昭儿。”
我滴妈,你怎么又来了。
这是霍昭看到他时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没打完的哈欠憋了回去,她一骨碌爬起,笑呵呵的问道:“叔父啊,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啊?”
“没事不能找你?”霍衡拍拍她的脑袋,“坐下吧,陪叔父说说话。”
说着就在霍昭旁边坐下,高耸的银冠在秋谷中散发着格外柔和的光泽。
霍昭浑身上下难受了起来。
她不愿意和霍衡说话。
不是不喜欢霍衡,恰恰相反,霍衡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
作为叔父,他饱含慈心,作为师傅,他谆谆教诲,甚至作为忘年交,霍衡对她也从来没有身为长辈高高在上的架子。
可霍昭宁愿霍衡对自己冷漠淡然。
因为她迟早会离开这个地方,她不想有任何不必要的羁绊。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一个霍昭不愿去想的原因。
她并没有坐下,只是移开目光。
不远处的两只白鹅约定好了似的,纷纷将头扎进了水里。
“叔父,我有点不舒服,要回去休息。”
以往她这么说,霍衡就会放她走。
这回似乎不一样。
霍衡没有同意,只是继续问道:“是因为伤还没有痊愈么?”
霍昭觉得奇怪,不得不应付:“不是,就是不舒服。”
“你过来,我替你看看。”
“不用,休息一会就好。”霍昭忍不住皱眉。
霍衡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坐下吧,我们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当是陪叔父聊聊天,可以吗。”
霍昭想也不想:“不可以。”
话说出口,强硬的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霍衡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在脸上僵硬了一瞬,不过也并没有责怪,只是低声问道:“为何?”
霍家人眼睛长得都很相似,圆圆大大的,眼尾拖出条细长的形状,眸子都是温柔的琥珀色。
这样的眼睛如果很柔和的看着一个人,总是会叫人心软。
霍昭张了张嘴,半晌,糊弄般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霍衡先移开了目光。
霍昭以为自己能走了,刚要抬脚,霍衡道:“我听秋儿说,你在魔阵里做的不错。”
大哥!大爷!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叛逆期吗?
霍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我没有,她胡说。”
霍衡不知道是被她气到还是逗到,笑出了声,看着她摇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霍衡越是如此好脾气,霍昭就越是如鲠在喉,她冷了脸,脱口道:“她不是我妹妹。”
“扑楞楞”一声,刚才扎进水的一只白鹅拍打着翅膀往更远处折腾过去,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密集的波纹,急速往四周荡开,好一会才回归平静。
霍衡的面色冷了下来,他站起来,盯着霍昭。
眼瞳似是结了一层秋霜。
霍昭也不甘示弱,一眨不眨的瞪着他。
霍衡深吸了口气,但语气已经极其不悦: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藏着事情,你不愿说,叔父不逼你。可你要记得,你是昆仑山的大小姐,如果你愿意,将来就是昆仑的掌门。我是你亲叔父,霍素秋是你亲妹妹,这是你无论如何都否认不了的事实!”
霍衡显然是被她气到了,说完拂袖便走。
霍昭怔愣片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像是有层油水将自己的心肺给堵的有些喘不过气。
同时莫名的邪火蹭蹭往上冒。
什么叫这是她躲不过的事实?
她都这副模样了你还说什么亲妹妹亲叔父,是听不懂话还是怎么样!
火气一上来她也没什么理智,刚才不愿多说,现下倒是追上去要开口。
这会儿不想说话的人已经换成了霍衡,他几步就将霍昭甩在身后,突然想到什么,一拍额头。
霍昭:“我话还没说完,你……”
霍衡打断她,不容拒绝道:“我此来是告诉你,你准备准备,明天和你亲妹妹!霍素秋!一起去人界三头岛,有事情需要你们去办。”
什么?!
霍昭脑子一时间根本转不过来:“这什么跟什么?你说清楚些!”
霍衡史无前例的对她瞪着眼睛道:“你自去问你妹妹。”
霍昭瞠目结舌。
霍衡却忽然一皱眉,往旁边看去:“谁!”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枫树后转出一个少年,金衫黑发,玉面薄唇。
三人一时间默默注视了一会。
少年对霍衡行礼道:“晚辈乔新酒,见过霍仙尊。”
霍衡和霍昭两个人之间焦灼的气氛随着外人的出现,诡异的祥和了些许。
叔侄两个对视一眼,很默契的移过了脸。
“是乔贤侄,你找我有事?”
乔新酒眼睛在他们两个中间轻微的移动了些许,走上前又行了礼,道:“晚辈是有事要向霍仙尊请教。”
他语气微顿,有些歉意:“不过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不如晚辈晚些时候再来。”
说着就要走。
霍昭是巴不得他走的,他走了自己好问清楚霍衡刚才说的是个什么事儿。
自己问起来口气恐怕够呛,不好让第三个人听见。
起码不能当着面旁听。
霍衡却赶紧道:“无妨无妨,不过就是跟昭儿交代一下你们明日启程的事情,现在已经交代完了,昭儿,你就在这吧,乔贤侄,咱们边走边说。”
霍昭:“唉不是……”
怎么又变成“你们明日启程的事情”了?
乔新酒为什么也是“你们”?
到底决定什么了?
不用跟她商量的吗!
霍昭满肚子疑问,见霍衡转身就走,下意识伸手去拦。
手还没碰到衣角,霍衡已经带着乔新酒消失在她眼前了。
霍昭:“……”。
有这么当仙尊的吗!!!
乔新酒只觉一阵清风拂面,下一瞬,人就从四季谷到了一方小小巧巧的茶室。
霍衡坐下,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似乎还有点无奈。
片刻他摇摇头,恢复平日里的神情。
一手探向水壶,一手拨开两个茶杯,分摆在茶案两边。
对乔新酒道:“坐吧,不必拘束。”
乔新酒道了声“是”便坐下。
霍衡给壶里添了点水,将炉火点着,动作娴熟悠闲。
这方茶室不大,屋内也没有熏香器具,金玉之器更是半件没有。
除了四面摆架格上摆满了茶壶茶叶,一只盛满了水的木桶,就只有他们面前的一方茶桌,一套茶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壶水烧开。
霍衡将捻点茶叶用壶水过滤,再用滤茶的水将二人的茶杯都洗了一遍,最后再将茶壶倒满,将茶递给乔新酒。
乔新酒躬身接过抿了一口,道:“霍仙尊也爱饮茶?”
“你父亲和我是幼年结识的好友,近些年虽不怎么见面,书信却是没断过,你叫我霍叔叔就好。”霍衡深嗅了一口茶香,道,“我没什么别的爱好了,就好这一口。怎么,贤侄也好此道?”
“不是,是我母亲喜欢饮茶。”乔新酒淡淡道。
霍衡手上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道:“是啊,我怎么给忘了。令堂在世时,我们也常互寄新茶。”
往事不堪回首。
霍衡垂眸,笑看乔新酒,道:“上一次见你已是十几年前,如今再见,贤侄已经颇有令尊风范,就是比你爹生的秀气许多。对了,乔兄这次怎么没来?”
乔新酒笑道:“父亲有事缠身,特叫小侄来向霍叔叔道歉。”
霍衡挥挥手:“这有何妨,仙门大会原本就是看你们小辈,我们这些人只要各自平安,见不见有什么打紧。”
“对了,你说找我有事,难道跟乔兄这次不能前来有关?”霍衡想到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不由警觉起来。
“不是。”
“那是何事?”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疑惑。
乔新酒不语,茶杯在他素白修长的指间来回转了几圈。
一直微垂的眸子赫然抬起:“小侄此来一是为了仙门大会,第二是想问一问霍叔叔,十五年前我母亲到底因何亡故?”他眼里迸发出迫人的光彩,连带着整张脸都是一种不容拒绝的质问。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敢在镇守一方的仙尊面前如此放肆,说冒犯已经是轻了。
霍衡杯子里的水悄无声息的荡开了一层水漪,连带着不动声色的一声叹息消失在光滑的杯壁中。
他并没有责怪乔新酒的轻浮,凝视着他缓缓道:“十五年前我尚在闭关之中,并不知道你母亲如何不幸亡故。而且如果我没记错,这话你从前已经问过我一遍。”
两人静静对视。
不同于适才跟霍昭争吵之时的剑拔弩张。
他们之间更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风浪,暗流汹涌,仿佛谁先退步,就会再无还手之力。
许久,乔新酒道:“第一次问时儿桑不过六岁,很多事记不清了,故此有今日再问,冒犯之处还请霍叔叔见谅。”
霍衡垂眸,将风浪硬生生化解在浅笑当中。
“逝者已逝,仙家更该懂得释怀,贤侄只要照顾好自己与乔兄,令堂也算瞑目。”
他以为乔新酒会就此罢休,却没想到乔新酒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霍衡:“儿桑还有第二问,霍叔叔说十五年前是在闭关,可小侄怎么听说当年有人在人界赤水河见过霍叔叔?”
霍衡眉目瞬凛,看向乔新酒的眼神中多了不知名的色彩。
片刻笑道:“贤侄也知道说这话的是人界,一百个仙修飞天,他们一个也看不清,说见过我有什么奇怪?兴许你如今去人界天上飞一圈,会有很多人指着你说十几年前也曾见过你。”
乔新酒完全不理会他的说笑,继续问道:“是么?可我还听说十五年前霍大小姐的父母也是不幸过世在人界,霍叔叔不觉得这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么。”
霍衡的脸色终于变了,瞳孔微微一缩,手上的茶水险些泼将出去。
“乔贤侄听说过不少传言啊。”说着放下杯子,擦了擦嘴。
乔新酒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道:“事关母亲,总该细心打听。”
霍衡道:“多打听是你的孝心,只是若不管消息真假,全听全信似乎也不可取。”
乔新酒道:“太假的消息小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小侄之所以敢来叨扰霍叔叔,是觉得有些传言未必为虚。”
“是么。”霍衡端详着他,淡淡道,“那么贤侄就该知道昭儿的父母是死于元魂之劫,和你母亲半点关系也没有。”
“霍叔叔不是说你当时正在闭关么,何以如此确定?”
霍衡僵着脸,也亏得他历经化劫之劫时年纪不过三十,没来得及长出长长的胡须,否则现在非得吹胡子不可:“他们的尸首是我昆仑的人亲自去收的,难道我不比你清楚?”
他瞪着乔新酒。
乔新酒不甘示弱。
两人僵持之久,直到霍衡刚才新添的凉水再次冒了泡。
霍衡今天还不到半日就被两个小鬼连番气了两回,再好的脾气也没了,当下就发逐客令。
“这件事你何必问我,问你父亲不是更直接?你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不必同我磋磨时间了。”
乔新酒就这么被他赶出了茶室。
身后的门带着霍衡的怒气“啪”的关上。
乔新酒也并不愉快,他眯起眼,想起了许多事情。
十五年前他才四岁。
那天也没什么不寻常,就是去人界的母亲已经半月未归。
年幼的乔新酒趴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父亲一边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一边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倒酒。
倒一口啧一口,像是比跨入太一境还值得高兴。
“儿子,这酒叫做儿桑酒,跟你同岁同字,是你母亲特意为我酿的,羡慕不?”
“你别眼馋,等你长大了,嘴甜一点,自然也有仙女为你酿的。”他爹想到什么,凑到他耳边,嘴巴一张满嘴的清甜香辣,“别找太爱喝茶的仙女,每年开春就要去人界一趟,一去十来天见不到人,麻烦得很。”
乔新酒彼时不清楚茶和酒在父亲心里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父亲讲的母亲的确是每年清明前总有十来天见不到人,确实很烦。
他拧着眉头,决定听父亲的话,不找爱喝茶的仙女。
他还在想着母亲这次会从人界给自己带回来什么小玩意,却看见父亲捂住了忽然阵阵红光的眉心。
那是仙侣结成仙契的印记。
每个仙人一生只能结成一次仙契。
他从没见过吊儿郎当却很威风的父亲那般恐惧的神情,就好像是谁轮着锤子将他的儿桑酒全部砸了一般。
然后就见父亲疯了一般跑出灵墟,奔向人界。
后来?
后来的记忆很模糊了,又或者说是年幼的乔新酒刻意遗忘那段记忆。
印象里,父亲似乎是抱着浑身是血的母亲一步一步走上了灵墟。
他那时在做什么来着?
好像是哭着闹着跟在父亲身后拍打着母亲垂下来的双脚,好多血,顺着鞋尖滴的他满身都是。
又好像他既没哭也没闹,只是站在灵墟最高处,呆愣愣的看着父亲将她抱了上来,放在他们院子里的梨花树下。
洁白的梨花瓣了落了一地。
“儿桑,你娘亲没了。”
狮子一样的父亲,在树下哭的仿佛烂成一坨的花泥。
往事又开始一幕幕回溯,甚至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清晰。
好在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连血都害怕的孩子了。
直到今天也没人告诉他是谁杀害了他母亲。
无妨,那他就自己找出来,谁也阻止不了。
可是为什么仿佛所有知情的人都在刻意隐瞒这件事情?
如果知道的人都不肯说,他又能去哪里寻找答案。
乔新酒脑子里有些混乱,他深吸口气,决定一步一步来。
此时已近正午,阳光有些刺眼。
他抬手遮了一下。
突然,一张脸浮现在脑海里。
乔新酒眉尖微耸,立刻想起来这张脸是谁。
那个满口谎话的霍大小姐。
霍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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