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寻道

末了，却是老道士先离去，他身子受不了太多寒气，并不能在雾霭朦胧的亭台中多待。
  茶杯尚且温热，炉火依旧。
  江林在亭中坐了一会，呼吸些许缭乱，心口绞痛，让他无计可施。
  疗伤并没多少成效，或者说生效的时间要很长。
  毕竟自己这种伤及根源的伤势，需要很长很长的恢复时间，而这也正是他所欠缺的，他没那么多时间。
  江林眉眼低垂，他稍稍平缓了下呼吸，随后慢悠站起身，往住处走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寺里发生了挺多事情。
  比如内院的弟子凑巧看到正在闲逛的江林，登时惊为天人，之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议论纷纷。
  “哇，简直跟神仙一个模样。”
  “好看是好看，但怎么感觉对方像肌无力？走两步就喘。”
  也是住持知道后，才哭笑不得安抚去。
  在这封闭的水靖寺中看见生人很让他们意外，更别提江林那并不落凡俗的容貌。
  “寺里基本上是靠好心人的资助才维持下去的，平常的时候，师父们也会下山去帮人作法，得些酬金。日子勉强还能过的下去。”
  道人如此说着，手上扫帚扫地，将被水侵染的叶子奋力扫去。
  “作法？”
  “嗯，毕竟这些时候，魑魅魍魉什么的也很多，虽然不至于到伤人的地步，但也会影响人们生活，我们力所能及。”
  “神通法门么。”
  道人将落叶扫成一堆，闻言摇摇头，说：“贫道也不清楚，只是晓得寺内一些咏颂的道法忽然有一天生了神异，若是按照国家的标准，也远远达不到神通程度。”
  “听起来你们很辛苦。”
  道人失笑，“倒也不至于，本来就清贫，再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江林没再说什么，很快便离开了。
  进境依旧迅速，只不过也导致他有些日夜不分，出来走动时，却已然是夜幕，走到半路遇上了清扫寺院的道人，便聊了两句。
  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选择在半夜扫地就是了。
  “老大，我想去玩，和武曲！”
  江林抬眸，小草头上戴着由寺内弟子编织的花环，寺庙周遭都长着这花，虽然材料简单，但却编的极好。
  小家伙从之前出来后，便不想回去，这会儿到了寺庙也放开性子耍了起来。
  东走走西逛逛，倒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武曲，看住它。”
  “是，老爷。”
  武曲镜升腾起来，随着小草远去。
  江林也随着继续闲逛起来，他对这种玄之又玄的契机了解不多，可能是福至心灵的念头想法，也可能是某种令人心中豁然开朗的情绪。
  一些S级的强者留言就是这样，网上一搜一大堆，而且证据确凿。
  想着，他又逛了半天。
  水靖寺其实很大，也很广阔，单靠一人要探索完全也需要花上几天时间。
  走到廊桥，桥下江水涌动碰撞，散发的水汽磅礴，落到他头发上，沉甸甸一片。
  “小子，下来和老道一叙如何？”
  江水翻腾之中，忽地传来一道声音，如闷雷。
  江林朝声源望去，只见那较之此汹涌水涛要平稳到无波无澜的江面上，一艘亮着煤油灯的小船静静漂浮在那。
  老者身披斗笠，由衰草制成的衰衣沾满水珠，他就这么站在船头直勾勾盯着江林。
  却不知为何，浑浊的眼中有些许敌意和警惕。
  “老先生，唤我过去可是有事？”江林眉眼平淡，这般问道。
  老者划着船往前荡了荡，抬手压帽檐落下些水，随后抬眼说道：
  “老头子我太久没见过生人，这会儿见了，难免心痒难耐想聊上几句。”
  江林立在廊桥之上，毫无动作，语气不高不低，“我身体不好，走动不便，要不还是你上来。”
  话语平淡又耐人寻味。
  “小辈，家里人可是没教过你礼数？”
  老者手执船桨立于船上，一双浑浊眼睛微微眯起盯着上边的江林，不怒自威。
  “我野惯了。”
  “哼！我可告诉你，别想打主意到水靖寺上，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老者也不再废话，沉声呵道。
  “……”
  “你要敢升起一点龌龊念头，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
  江林闻言，眼神也逐渐冷冽起来，“你要试试么。”
  他的脾气可一点都不好，尤其是在这种被伤痛压了许久的时候，虽面上不显，但积压在心底的烦躁却一点不少。
  虽说此身不宜剧烈运动，但对付这种程度的家伙，还远远称不上剧烈！
  轰！
  周天水汽忽地翻腾滚动起来，幻化成一道极其庞大的雾气龙首，狰狞低吼，杀气凌然！
  “！”
  “去。”江林淡淡吐字。
  龙首冲出，悍然朝着老者袭去，在其骇然的目光中，唰的一声，强劲飓风扑面，霎时将他吹的站不稳脚，噗通落入水中。
  “你该庆幸，我今天不开杀戒。”
  老者刚爬上船，耳边就传来这么一句话，让他心惊，紧随其后就是一阵无力。

  他并不是无缘无故针对那人。
  他上过好几次战场，他知道那些杀人如麻的家伙是什么样子，在第一眼看到江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震住，那人身上煞气环绕，甚至都快溢出来了。
  完全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模样！
  “哼！我不会就这么……怎，怎么回事……”老者眼前一花，瞬间倒在船上，昏死过去。
  “煞气么。”
  江林缓步过廊桥往回，抬手散去光团。
  在来到水靖寺后，他的气息并没过多掩饰，毕竟能威胁到自己的寥寥，却不曾想感知敏锐的凡人给他上了一课。
  “松懈，大意，这些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是旅程太顺的缘故么。”
  江林回到庙宇的过道处，周遭的黑湿石柱上挂着条条红绳，下方牵着小巧牌子，皆是祝福话语。
  他走到一半，步子顿了顿，抬眸望向石柱一侧，只见小崽子端坐在上面，翅膀缩起，俨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有人欺负你了？”江林走近。
  “老大……”
  小崽子沮丧低垂着小脑袋，上边的花环也已然不见。
  “老大，你是不是很厉害？”
  江林眼皮半落，“是挺厉害的。”
  “那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嗯？”
  小崽子站起身来，转过身对上江林视线，情绪低落。
  “他们说，你得病了会死，我也很快没人要了。”
  夜风吹拂，卷起红绳祈福铛铛作响，雾气涌动，过道处一片冷湿。
  “可能吧。”
  “那，那小草怎么办，不想一个人，也不想要天天想老大。”
  “为什么会想。”
  “他们说，人死了就只能在记忆里活着，我想老大活着。”
  江林眼神飘忽一瞬，他搭在石柱上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沉默半响后，他轻声道：
  “不用记。”
  “为什么？”
  “那样会很累人。”
  小家伙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当老大笑话它不行，它心中郁闷尽数消去，气哼哼说道：
  “老大好讨厌。”
  说罢，走到江林手背上，赌气钻了进去。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唯祈福牌声响动。
  “老爷。”
  武曲镜姗姗来迟，它方才进到过道，登时整个镜面如同结冰一般，霜气骤升。
  “老，老爷……”
  江林面无表情，“把那些人说的话再复述一遍，一字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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