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种无聊的消息你也信

“是真的！”

        起初齐影岩脑子还在转圈，听他这么说，立马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害死人家一条命！

        至于蓝忆寒嘛，他始终相信“祸害遗千年”是个真理。

        “真的？”蓝忆寒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抖什么？”

        “啊？哦，我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一见到制得特别好的药就会身体抖一下。这位小公子的药制的实在太精妙了，简直是医仙转世啊。”

        齐影岩一本正经地瞎掰着，又对蓝忆寒说道，“蓝将军你还是赶快服下吧。”

        早死早超生。

        思考了片刻，蓝忆寒终于吞下药丸，同时放开了那名年轻男孩。

        脱离束缚的男孩吓得起身就想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却被蓝忆寒伸手挡住了：“那娃娃脸在哪？快叫他来见我。”

        “我不知道，乐玄公子经常不在宫内，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啊。”

        “是吗？”蓝忆寒抢过男孩手中的药瓶捏碎，持着其中一块碎瓷片，贴近对方白皙的脸颊。

        威胁道：“长这么漂亮，应该是个头牌吧。要是本将军把你的脸划花了再让你回去，我就不信以你们宫主的性格会不来找我算账。”

        碎片在男孩脸上轻轻一划，那张吹弹可破的面颊上就出现了一条细长的红线。

        “不……要……”

        那男孩不过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显然被蓝忆寒的咄咄逼人吓到了，眼眶周围涌出了泪花，澄澈的媚眼楚楚动人。

        蓝忆寒见状一脸嫌恶道：“别用你对嫖客的那套本事对付我，老子对男的没兴趣。说，那娃娃脸在哪儿？”

        “我，我真的不知道……”

        男孩的声音开始有了哭腔，当即感觉脸上又多了一道刺痛感，黑亮的眼睛立刻睁大：“曲…曲公子，乐玄公子经常去曲公子那儿，他一定知道，我，我去找他。”

        “蓝将军，你就放过他吧。”

        齐影岩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不过是一个送饭的孩子，何必为难他？”

        这人真是喜欢欺软怕硬，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

        “你看他穿得花枝招展，长得媚气横生，又说是那娃娃脸让他来的，估计和那娃娃脸一样，也是这宫里的艺伎。”

        蓝忆寒道：“我曾听闻这偌大的玉玄宫内仅只有十名男技，个个都是凌傲雪各地精挑万选来的，几乎占据了玉玄宫经济来源的半壁江山。”

        说到这里，蓝忆寒嘴角扬起，忽然笑得像个妖孽：“若是本将军以他做筹码，向凌傲雪开价，不怕她不屈从。”

        “男伎？”齐影岩微惊，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

        年纪虽小，五官却异于常人的惊艳，肤白唇朱，一双含泪的眸子比女子还要犹怜。

        没想到这么小就卖艺了。

        “蓝将军好眼力啊。”

        那男孩反而笑了：“没错，我确实是这宫中的男伎，要杀要剐倒是随便，蓝将军若想以我作为脱身的筹码，怕是会失望的。”

        “哦？什么意思？”

        “我是被凌傲雪活捉来的，根本就不想干这一行，早就跟玉玄宫里的人闹翻了，现在无非在打杂而已。”

        这男孩显然是在想办法逃脱，但是他为什么要亲自跑来送药呢，明知道蓝忆寒很危险。

        即便是乐玄的嘱托，他也直须送药，何必还要给他们带饭？

        “滚。”

        齐影岩还在对这男孩的行为纳闷时，蓝忆寒却态度大转，恶狠狠将其推到在地，便回房间休息了。

        难道他真信了？

        果然，晚上前来送饭的人就已经换了，而且是一女三男，领头的粉衣侍女正是那晚负责关押他的觅雪。

        “那男孩八成是告状了。”

        齐影岩拍了拍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的蓝忆寒，见他不醒，又踹了一脚！

        “你快醒醒！好像是来找咱们算账的。”

        “酸…枣？”

        蓝忆寒睁开迷糊的双眼，口齿不清道：“哪儿呢？谁给我们送酸枣了。”

        “…蓝公子，这是贺兰公子…让我，我给您带的药。”

        觅雪身后站着一位面孔怯生的侍童，手上捧着盛药的瓷盘，因为颤抖晃得叮当响。

        “你叫我什么？”

        听到“蓝公子”的称呼，蓝忆寒皱紧了眉头，声音都透着寒冷。

        吓得那小侍童刚上前，又躲到觅雪身后去了。

        “宫内男艺人一律通称‘公子’，这是玉玄宫的规矩。”

        觅雪上前施施然鞠了一躬，语气温和而不失威严。

        “蓝将军既已入宫，就要懂得宫中规矩。还有许多规矩，等你们出去之后，蔓姨自会跟你们说。”

        她从侍童手中端过瓷盘放在桌上，笑道：“对了，中午贺兰公子前来送饭时，可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二位公子见谅。天色已晚，觅雪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休息了。”

        说完便带领其余几位侍童离开了屋子。

        齐影岩看着坐在床前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蓝忆寒，气氛好像有些微冷。

        贺兰公子。

        “看来还真是这里面的艺伎。那他怎么会被派来打杂？莫非真如他所说那般被弃用了？”

        他坐在桌前舀了一勺青菜鸡蛋汤放进碗里，又夹了一颗大肉圆，乐滋滋地享用起来。

        自从尝过饥饿的滋味，齐影岩再也不和饭过不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不过是在为自己脱险，因而避重就轻。”

        蓝忆寒也起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那你当时为什么放过他？”

        看到蓝忆寒又从碗里翻出了一个更大的肉圆，齐影岩立马举筷子夹了过去。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肉就已经进他肚子了。

        “我记得不是你求我放的他吗？”

        蓝忆寒倒也不生气，忽然邪魅一笑：“本将军这不是成人之美嘛。”

        什么成人之美？

        齐影岩抬头，这家伙眼底的不怀好意简直一览无余啊！

        蓝忆寒凑近：“你今天上午一直想方设法护着他为他求情，难道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这话惊得他眼睛都睁圆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为什么我会看上个男的？”

        “传闻你父王为你迎娶了二十四位倾城美女，你却对她们毫无兴趣。”

        蓝忆寒耸肩道：“所以本将军一直以为你喜欢男的呢？哈哈……”

        这又是哪个好事者传出去的桃色新闻？

        “这种无聊的消息你也信。”

        齐影岩笑着摇摇头，又给自己盛了碗汤。

        “其实我是当时突然想起一很重要的事情才改变了主意。”

        呵？他该不会说想起自己杀人太多遭报应沦落至此，现在该从善积德了吧，反正没人信。

        蓝忆寒仰头扶额，一脸生无可恋：“我忘了那该死的娃娃脸把我的法术给封了，我根本就使不出内力……”

        齐影岩更不信：“那你昨晚怎么还能在那瞎折腾一宿？”

        “你昨晚看到什么了？”蓝忆寒听后微微皱眉。

        “我又不聋不瞎的。”

        想起他昨晚的异常举动，齐影岩忍不住笑道：“你说你昨晚跟犯了羊癫疯似的，吹个破笛子一个劲儿地往门上撞，到底是想干嘛呢？这么想不开？”

        要是想不开，他可以勉为其难替天行道，不过想起这家伙女粉一大堆，还是算了吧，女人惹不起。

        “你能看见我的笛子？”

        “我说了，”齐影岩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它不瞎啊。”

        “对了，刚刚那些人还送了热水和浴桶呢，但是量好像只够一个人用……”

        无视掉莫名呆愣住的蓝忆寒，齐影岩说道：“今晚我先洗，明天晚上再让给你用啊。”

        也不管蓝忆寒反应如何，他放下碗筷就快溜溜地跑去拎水桶了。

        半晌，才传来某人冷不丁的声音。

        “你叫齐影岩？”

        正运足力搬动水桶的齐影岩，被蓝忆寒这句话愣的停了一下，撒了一地的热水，暗骂一声，还是应了他。

        “你真的原本就叫齐影岩吗？”

        有完没完啊，真烦人。

        齐影岩暗暗嘀咕了一句，将热水倒进澡盆中，快速脱了衣服钻进盆中，开始乐哉乐哉地享受起来。

        真舒服啊，人生两大乐趣。

        吃饭，泡澡。

        他都实现了！忽然觉得，在玉玄宫呆着也可以啊。

        饿了有人送吃的，无聊了还可以看某人撞门作法。

        “影……岩……”

        蓝忆寒又重复念了一遍，语气低沉，一字一顿，仿若在把他的名字嚼进肚子里。

        听的齐影岩背脊发凉：“怎么了？”

        “这么说，那天在面馆外那个小男孩叫的“影岩哥哥”其实是你？”

        “没错，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弟弟，他叫齐影崇。”

        有位像小虫这么可爱又讨喜的弟弟一直是他的骄傲。

        “你那天也在那家面馆？”

        “是的。”

        “影岩……”蓝忆寒的声音忽然开始发颤，“你，多大了？”

        “十五啊。”

        怎么了？这家伙一阴一阳的问话，搞的他洗澡的喜悦之情一扫而光！

        莫名其妙地回头，他却看到蓝忆寒的眼圈逐渐发红。

        “姑姑，是不是姑姑？”

        “什么姑姑？”齐影岩一脸迷茫地看着蓝忆寒，完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蓝忆寒冲上来按住他的双肩，满眼通红：“你根本不是仙，你是人类，你跟月渊国根本没关系，你是被墨蓝舞和齐渊收养的对不对？”

        你别激动啊！肩膀的疼痛感让齐影岩倒吸了口冷气。

        能把自己家那两位连名带姓直接喊出来，这蓝忆寒可真不是一般的狂妄放肆！

        “这好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吧。”

        齐影岩目光黯然，自嘲道：“我确实和月渊国没有关系。蓝大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听你母后说过墨蓝氏？一个统治整个幽魂界的种族。”

        蓝忆寒这才转过身去，声音有些缥缈，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传说。

        温热的水汽漫上浴桶上方，模糊了眼前的视线，透过朦胧的白色水雾，那道墨蓝色的身影却越发鲜艳夺目。

        他看向窗外，目光中沉淀着齐影岩参不透的遥远与沧桑。

        “幽魂界每一届都会从墨蓝氏的子嗣中选出一人，成为新一届的幽魂皇，一统鬼、冥、灵三界。”

        蓝忆寒双目微眯：“而你母后就是前任幽魂皇墨蓝坤的亲妹妹，幽魂界的长公主墨蓝舞。”

        这个他知道啊，但是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然而七年前，墨蓝氏惨遭灭族之灾，整个墨蓝氏，上百名族人通通被害，除了已经下嫁月渊国的长公主墨蓝舞。更可怕的是，凶手为了消失灭迹，纵的竟是有着“死亡绝境”之称的冥火，可见其心恶毒之极。”

        “冥火整整烧了一夜，所有墨蓝氏族人都在那一夜遭惨杀后葬身火海，无一活口。包括，前任幽魂皇…墨蓝坤……”

        蓝忆寒平静地说出这件早已藏封了七年的陈旧历史，蓦地回头盯着此刻正坐在浴桶中呆若木鸡的齐影岩，眼神锋芒如炬。

        “你心里，就没有任何地波动吗？”

        不过是些大人物之间王权争霸的事，我为何要有所反应？若真要说些波动，也就是几分怜悯与同情，毕竟是上百条人命。

        “嗯，死了那么多人，确实挺可怜的。”

        齐影岩眉头紧蹙，显然被他无厘头的话语非常不悦，让蓝忆寒原本掀起波浪的心灵终归默然。

        他紧闭双眸，齐影岩清晰地看到了两行从他眼角下流出的泪水，随后传来他颤抖而微弱的声音。

        “我怕是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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