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选秀

送走正德皇后母子三人，宁真逸本来心情很好，然而一个月后宁真逸收到了京中发来的通知，他笑不出来了：选秀。

        这是宁真逸第一次接到参加选秀的通知。

        大昭皇室三年一选秀，选十四到十八岁之间的官家女子入宫。上至一品，下至九品，所有官员家的适龄未婚女子都在待选的范畴之内。选秀共有三关，从地方海选到进京复选，最后还有个殿选，选中后先在储秀宫学规矩，学完规矩再决定是留在宫中伺候皇帝，还是指给哪位王爷皇子，亦或是赏赐给哪位大臣。当然，实际上殿选的时候，这些秀女的去向就基本被定下来了，只是不会公布罢了。

        另外，超品国公家的女孩儿，就不需要选秀，她们基本上都是被皇帝或者哪位主子看中，然后一封圣旨下来，直接变成皇后、贵妃，或者王妃之类。像殷韶敏，她就是沈太后看中之后，告知了先帝，被先帝一封圣旨封了太子妃。

        大昭所有官员的家庭情况，在吏部都有记档。从前宁真逸没收到相关通知，是因为他家里没有适龄女子。如今鸿嘉帝打着光棍儿登基，刚好真琦又十七了，这讨人嫌的选秀通知不就来了吗？

        宁真逸愁眉苦脸地让人请真琦来说话。真琦那会儿正忙着打理官奴的事情呢，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收到消息就到了宁真逸的书房。

        “大哥找我？”真琦豪爽地一撩外袍下摆，大马金刀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为了行动方便，这丫头日常穿着男装外出。多年当家主事，让她的性格果断利落了许多。而高强的武功和精湛的医术让她心中越来越有底气，气势也越来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女子经常被质疑的缘故，她连穿着打扮都向着男性看齐，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子了。

        宁真逸看着多年习武性情大变的妹妹，忍不住捂了捂眼睛，当初羞怯娇柔的妹妹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其实女孩儿也有女孩儿的美，不是非得为了表达自己强大扮成男孩子的样子。不过算了，真琦开心就好。

        宁真逸道：“是这样的，吏部发了通知，说宫里要选秀了。你刚好符合选秀的条件，所以……”

        “我不去，谁爱当什么破妃子。”

        宁真逸耐心道：“并不是让你入宫，大昭律摆在那里，选秀是必须去的。不过你可以中途生点小病，让宫中女官把你刷下去。”

        生个小病。

        真琦一听就懂了，这不就是光明正大去京城游玩的机会吗！遂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她可以殿选前一天“风寒”一下，自然就不用选了。等选秀结束，她爱怎么玩怎么玩！宁家在京中有宅子，她甚至不用考虑住宿问题。

        宁真逸知道妹妹聪明，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絮絮叨叨给她讲了一大堆路上要注意同行之人，不要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诸如此类的事情。

        真琦听得脸上都出现了裂痕：大哥如今怎么这般婆婆妈妈了！？

        选秀的规矩，海选只看秀女的基本信息是否有误，确认此人是待选秀女本人。复试就会细致很多，这一轮会把有各种瑕疵或者毛病的秀女筛掉。能进入殿选的女孩儿，至少能保证容貌、外观没有瑕疵，身体健康没有毛病，殿试过不过，无非是看宫里主子喜不喜欢了。

        真琦虽然不打算入宫，宁真逸还是要求她必须通过复试。选秀已不可避免，他担心妹妹复试没过，以后遇上什么事，被人拿复试没过来说嘴。

        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复试没过确实算“黑料”。毕竟只要是官家女子都得参加选秀，只要自身没有毛病，哪怕你爹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也有可能被选入宫。可复试没过就说明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啊。

        容貌瑕疵一般是长得丑、有伤疤，影响婚嫁。身体健康不行那就更严重了，这是病痨鬼啊！不管干啥都不肯收你，那才真麻烦。

        既然宁真逸下了死命令必须通过复试，真琦自然不会让自己海选、复选失败，接下来半个月，在家好好做了准备。

        真琦在外忙活的时候，穿的是男装，回到家中倒都是穿女装了。只是她的女装全是日常穿着，要出门的衣服全都要定做。

        然而选秀的消息传出来，一些低位小官已经开始激动了，等宁真逸想起来要去给真琦定做衣服的时候，人家绣坊订单早就爆满了。宁真逸也无意为难他们。

        幸好真琦这些年饮食均衡、营养丰富、坚持习武，十六岁的小姑娘身材十分高挑，身形也跟她大嫂相差无几，去殷淑雪的衣柜里找一拨适合未婚姑娘穿的衣裳，再稍微修改一番倒也没什么难度。

        很快到了秀女出发的那一天，各县的秀女早已经聚集到郡守府外，宁真逸作为郡守，还得负责把这一批秀女送上去府衙的车。

        车队出发前，宁真逸还在对真琦絮絮叨叨：“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大哥还在家里等你。还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小姑娘为了入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可千万小心谨慎，别被人陷害了。实在遇上处理不了的事，就向人求救知道吗？凡是身上带着这个图案配饰的人，都可以尝试求助知道吗？”

        宁真逸前两天从殷华清那里要了个新的牡丹花图案的玉簪送给了真琦，交代她天天戴着。那玉簪是十分常见的牡丹花纹样，真琦日常佩戴并不显得突兀。然而这个图案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殷华清手底下的人绝对不会认错。

        在宁真逸的万般忧心之中，秀女的马车离开了水关郡。

        对于宁真琦来说，选秀算是个新奇的体验。她又不打算入宫，完全是想趁这个机会搭个顺风车去旅游来着，状态和别家的秀女自然不一样。

        大昭的行政划分是州郡县，在到达州府的衙门之前，宁真琦的家世是同一批当中最好的一个。虽然真琦的性格相当开朗随和，但大部分秀女对她敌意大过好感。因为她长得比她们好看、家世比她们高、性格比她们大方。其他秀女都觉得真琦中选的几率比她们都大，心里已经隐隐开始嫉妒起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们连复试都没开始，现在就找嫉妒对象，委实太早了些。

        幸好等她们到达府衙之后，嫉妒对象就会变成府尹家的姑娘，否则真琦在这群人当中，还真不太好过。

        而且说真的，大昭运送秀女的马车，坐起来很不舒服，破破烂烂的，防震措施还特别差。

        说是很破的马车，实际上已经在及格线边缘了，只是真琦出行的条件常年高出平均水平许多，所以忽然把她打回去坐普通马车，她就很难过。

        大约坐了一天，真琦就忍不了了，去找带队的官兵，问他能不能让自己骑马？

        带队的官兵是宁真逸从李家村带出来的人，跟真琦还有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呢，自然很干脆地就同意了。

        这下真琦真的就跟出来郊游一般，天天跟着车队看风景，时不时跟在马车旁边，时不时急跑一段，休息时间还会跑去打猎，把亲戚吓得半死。

        宁真逸有偷偷跟她说过，以这批秀女的资质，她们大概率连复试都过不了，极为少数的姑娘过了复试，殿试的时候也很难被选中，所以要是有人敢挑衅她，就不用客气。

        可惜自从真琦开始打猎之后，其他秀女连给真琦摆脸色都不敢了，怕被打。

        真琦跟着车队走了几天，也实在是看风景看腻了，于是老老实实回到马车上走神发呆。对于其他秀女来说，宁真琦实在是有些高大了。她个高，即使收着腿也显得腿长，占的地方也不小，别的小姑娘有些怕她，只好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群小姑娘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还真有些像冬天雪地里抱团取暖却被吹得风中凌乱的小猫咪。

        宁真琦才不管，早先她们发现自己的资质明显比旁人高出一大截，就明里暗里的排斥她，平常也不跟她说话。现在发现自己还有功夫在身上，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她们能惹的人？

        别的马车画风都是菜鸡们叽叽喳喳。到真琦所在的马车就是：大佬一人占据一大块地方，一群小猫咪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又过了几日，车队到达了府衙，府衙附近的驿站已经聚集了不少从海宁州其他郡县来的官家小姐。

        果然，一到这里，大家都注意力就迅速被转移走了。

        其实今年不是正常的选秀年，只因为新帝未婚，所以要快速选一批人充实宫廷。皇帝守孝是以月代年，别人守孝要守三年，皇帝守孝只守三个月，理由是皇帝要治理国家，需要舍小爱为大爱。

        建元帝老年已经不再选秀，而是沉迷重金属麦丽素。当然，那些官家女子也并不想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即使这个老头子贵为天子。

        所以这一波的秀女，资质特别高，小的姑且不论，十七八岁的那些姑娘，多半是之前选秀没办，所以姿色再美也没入宫的，养到十八岁都没嫁人，就是奔着新帝去的。

        幸好先帝去世了，否则她们几个只能绝望地因为年龄太大错过选秀，找个普通官员家嫁了。

        于是水关郡来的秀女再也没有那么多注意力关注宁真琦。宁真琦在水关郡的时候是少见的出众，到了府衙以后，有众多出众的秀女衬托，宁真琦似乎也没有那么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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