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宁真逸殿试之后这么些年，一直处在升迁－被贬－升迁－再被贬的道路之上，在他身边干活，是很不稳定的。

        宁真逸的下属们明知道这一点，仍然坚持跟着他，不单纯是为了升官发财之类的理由，更多是为了：尽管宁真逸从来没有在嘴上提过，但他一直身体力行地为百姓谋求福利，让治下百姓切切实实地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他们佩服宁真逸的为人，也想为百姓做一些事，所以一直追随宁真逸。

        如今宁真逸的大舅子成了皇帝，又招宁真逸回京，定然是有更大的事要交给宁真逸吧？

        其实大家都很想跟着宁真逸上京的。

        宁真逸想了许久，最终决定把大家都招来开个小会。

        目前不确定新帝派来水关郡接任的人会是谁，也不确定来人身边的人手够不够，目前大家都不急着收拾行李。等接替的郡守到达水关郡，再根据新郡守是否缺人，若没有缺人，那大家一起跟着上京，若是新郡守缺人，那缺了什么职位，就让谁留下顶一阵，直到新郡守招了人，再离任。

        大家一想，觉得也行。虽然不知道新来的郡守会不会用他们，可再怎么样也不会缺心眼到一上来给皇帝的妹婿添堵吧？

        于是大家按兵不动，只有像成玉树这样给宁真逸当主簿或者关系特别紧密的人，必然会跟着宁真逸离开，所以也赶紧收拾了行李。

        看起来殷华清是真的着急。新郡守是坐着皇帝安排的海船来的，也就一周多的时间，人就到了水关郡。

        结果新郡守跟宁真逸还认识，是康成益！那家伙只带了个主簿和一个账房，打算直接用宁真逸的人。

        宁真逸也是无语到了，最后只带走了成玉树、账房以及门客们。

        这样也好，宁真逸手下有不少人是科举不顺的同窗，跟康成益本也熟识，大家都是熟人，既不用担心康成益刁难他们，也不用担心他们对康成益有什么想法，会对他搞阳奉阴违这一套。

        宁真逸正打算带人离开呢，康夫人却忽然喊住了他们。

        康夫人本是锦丹城一秀才之女，原也没念过多少书，只是识字而已。康成益在京中多年，一直在京中混个小官当着，康夫人自然也没得到过什么历练。如今忽然成了郡守夫人，关于如何打理后院、和本地世家的夫人们打交道之类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懂得。

        宁真逸想了想，决定让单滢帮帮她。单滢因为要管理慈育院和敬老院，短时间内不会跟着自己上京，晏懿轩也决定留下。既然康夫人有这麻烦，让单滢管事之余，教教康夫人好了。

        结果这两口子没完了，康成益又来求宁真逸给他留两个能防身的人。

        幸好晏懿轩不会走。

        于是宁真逸让暗卫们暂时留下，跟着晏懿轩一起给康成益培训暗卫。到时候给康成益培训的暗卫教好了，单滢那边差不多也该挑选好接替她的人了，正好一起上京。

        几天后，京城宁府，迎回了它的主人们。

        既然回京了，自然要带着殷淑雪去殷华清那里拜见一下。

        如今后宫之中，前朝的太后太妃已经搬了出来。想要出宫的妃嫔们，各自出宫，没有去处的妃嫔们，则被殷华清安排到京郊一处皇家园林，将太妃太嫔们荣养起来。

        安王原先那些妃嫔们，如今只是安王府的侧妃、妾室。几日前也跟着安王搬去了安王府，包括宁真琦。

        殷华清没有纳妾，只有一个正妻，如今帝后俩一起住在启元宫。皇后所居的长乐宫正在修葺。

        宁真逸和殷淑雪到了启元宫外，守门的太监甚至没等通报，直接就迎了上来：“陛下和娘娘等待二位许久了，请公主与驸马跟奴才来。”

        这个太监宁真逸还认识呢，竟然是从前建元帝身边的人。

        殷华清，不愧是你！

        刚进入正殿，按照礼仪，宁真逸和殷淑雪应该向帝后行礼，不过没等他们二人走到御座前，殷华清已经走下来一手一个把人拉住了，这礼自然也就没有行成。

        “你们可算来了，我们等了很久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两个人往后殿走，卓语然也走了过来，一起往后殿的方向走。

        殷华清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表示不需要人伺候，宫女太监们自然也不敢违背圣意。

        只是……他们是不是看错了？为什么陛下拉的是长公主，娘娘拉的是驸马？

        太监总管心中一凛，赶紧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也许是他们两对夫妻关系好，也许……不不不，没有也许，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关系好。

        即使真的有什么不对劲，那话也不能是从御前的人嘴里说出去。

        太监总管往四处一看：之前陛下说要清净地见长公主夫妇，已经把大部分人都遣走了，只有启元宫前门留了两个小太监，后殿门口守了两个宫女，是娘娘的心腹。

        那应该是不会传出去了。太监总管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四个人已经围着圆桌坐了一圈，开始聊天叙旧了。

        自从宁真逸被贬，殷华清已经有两年没和宁真逸、殷淑雪见面了，而常年居住在后院的卓语然更是很多很多年没见到宁真逸了。

        眼下见了面，自然各自拉着自家好兄弟、好姐妹一番热泪盈眶地亲热，手上更是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场面简直不能让外人看见。否则皇帝和长公主拉着手喁喁私语，皇后和驸马抱在一起眼含热泪，这场面，任谁都要误会的。

        过了好一会儿，四个人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开始聊近况、聊家人。

        宁真逸知道了卓语然连生三个儿子，现在天天对着顽皮臭小子们恼火至极，一心想要再生一个闺女。卓语然听说了宁真逸儿女双全，一个赛一个的乖巧懂事，十分眼馋，想认嘟嘟做干女儿。

        闺蜜们的聊天总是没什么主题，思维发散到哪里就聊到哪里。那边兄弟俩，哦不，兄妹俩，情绪激动完毕，已经开始聊正事了。

        殷华清对殷淑雪说，他是诚心想让她当户部尚书的，然而如今的风气，对女性歧视十分严重，他直接提让殷淑雪当户部尚书，一定会被众臣强烈抵抗。而且从前殷二姑娘名声极差，若不想办法改变众人对她的看法，只怕即使女性低位提高了，旁人也不放心让殷淑雪做这个户部尚书。

        所以殷华清打算先让殷淑雪管理自己的私库。皇帝的私库，皇帝想让谁管就让谁管，旁人也没资格废话，顶多就是背地里嘀咕几句这位公主能不能行，皇帝是不是昏了头之类的废话。

        但殷华清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虽然他暂时不能让殷淑雪做户部尚书，但他过几日仍然会在朝堂上宣布让她做户部尚书。众臣必然会反对，到时候殷华清会跟他们据理力争一番，失败之后，提出更改科举制度。

        让殷淑雪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

        殷淑雪穿过来这些年，早就被人在背后骂习惯了，反正有胆子当面骂她的人不多，她就权当这些人不存在。

        殷华清看自家兄弟这么淡定，反而不放心，担心她被骂出心理阴影什么的，想让宁真逸回去哄哄她。

        结果一回头发现卓语然和宁真逸这边还在讨论近期京中时兴的香水！桌面上摆了一大堆形状各异的琉璃瓶子。她们俩各自拿了一瓶，往手帕上喷一下，然后闻一闻。

        殷华清、殷淑雪：……

        行叭，不要打扰她们，让她们聊开心了再说吧。括号：这种时候过去打断她们的后果，他们俩都不会想知道。

        四个人在启元宫后殿待了大半天，吃过午膳又吃晚膳，最终把该说、该交代、该讨论的，全都说完了，宁真逸夫妇俩才披星戴月地离宫回家。

        帝后二人还把他们俩送到宫门口。临走前，皇后还拉着长公主的手，让她改日有空，带着孩子入宫游玩一番。

        皇宫门口最是耳目众多，帝后二人如此作态，宁真逸夫妇还没回到府中，关于宁真逸简在帝心，深受宠信的事情，已经传得各大府邸都知道了。

        第二天早朝，殷华清果然当众宣布要让惠安（殷淑雪的封号）长公主任户部尚书。整个朝堂都炸了！

        纷纷向皇帝进言，从牝鸡司晨说到女子巴拉巴拉……总之就是不行！

        殷华清生平第一次被人骂到灰头土脸，感觉还有那么一丝丝新奇，不过他很快端正了心态，开始演：“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女子不可从政，你们是不是担心自己比不过女子，所以找尽借口不允许女子从政！”

        然后众臣就开始拿天启朝说事。

        其实这会儿中原既没有发生五胡乱华的惨剧，更没有什么靖康之耻，也没有程朱理学，按正常来说，女性地位根本不应该这么低的。

        事实上，直到天启朝前期，女性地位一直都很高。雍朝那会儿，朝堂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女子为官。是正儿八经的官职，不是在后宫辅助皇后和高位妃嫔的女官。

        可是雍朝被天启朝篡位了，天启朝二代皇帝是个昏庸无能好色成性的昏君。

        仅仅短短半年，女官就成为了“官用女j”的代名词。而且天启朝前有太后野心勃勃，后有妖妃祸国殃民。天启朝在不问政事只管游戏花丛的昏君手上只支撑了两年，就被全国各地的起义军打到亡国。

        大昭开国后，心有余悸的士大夫打定主意阻止女人们获得权柄，找了很多理由，不让昭太/祖允许女性为官。大昭的科举制度，搜查那么严密，也是因此而起。昭太/祖那会儿正关注着别的事，以不许女子为官作为代价，很是跟士大夫们讲了不少条件。

        现在站在朝堂上的，即使被殷华清筛过一遍，仍然有五成的官员跟开国那帮老头有所关联，所以反弹格外强烈。

        殷华清对此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他趁着众臣没有反应过来，主动提出要让殷淑雪为官。

        抢了这个先机，士大夫们就不好用“女子不得为官”来要求殷华清这样那样了，毕竟，他们已经阻止了长公主管国库了……

        殷华清也很会把握时机，既然暂时不能让殷淑雪任户部尚书，他立刻提出要修改科举制。

        众臣一听皇帝不再坚持让长公主当官，心中十分满意，这种时候不好拒绝皇帝的要求，修改科举制度……那就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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