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时候

孟凡双是盛开在黑夜中的孤傲少女，她的手弯弯绕绕自己卷曲的头发，眼眸中的光亮像是夜晚的星辰一样闪烁。

        “你说他是病人，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他如何诊断，所以他变成了病人，还是说如何他本身就是病人？人人都是有罪的，难道不是吗？难不成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一点错误？如果他是病人，那么我就没有错，如果他是我的朋友，那么我就是有罪的。何护士，你说呢？”

        孟凡双的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但是方南北知道了孟凡双要做什么了！

        如果任务是个系统，她刚才说的语言就像是一个小小的bug，足以扰乱正常运行的程序。

        孟凡双轻松的笑了笑，“这怎么说，也说不通啊，是不是？”

        何护士要是判断自己有罪，那么一定会承认刘霍阳是正常人，但是他已经是病人了，这就无法自圆其说。

        但是如果何护士判断自己没有罪，但是是因为自己口中的背弃行为，刘霍阳才没有通过治疗的一关，成为了精神病院的病人。

        那么究竟谁是对？

        谁是错？

        她说完，看着小何，“你说，这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有罪啊？”

        没有人说话。

        她站在小何护士的身旁，没有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只有冷冰冰的一具肢体。

        孟凡双在她的耳畔轻轻的吐出，“究竟是谁有罪啊？”

        平静的夜晚。

        乐子濯站在病人的铁栅栏门前，他们已经安安静静的睡着了，广播里悠扬的轻音乐安抚着并人们的神经。

        不知道孟凡双发现自己不见了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必须迅速回去。但是在尝试了一圈可能链接其他空间的屋子却还没有动静之后，乐子濯平稳的心情开始焦躁起来。马上就要天亮了，距离上午诊断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孟凡双不知道如何治疗那应该怎么办？

        如果她变成了病人……

        乐子濯闭上眼睛，他沉吸了一口气，眼神扫过一间间的病人房间，沉默了一会儿。

        他做出来了和孟凡双一模一样的举动，似乎是近在咫尺或者是天涯之隔的心有灵犀。以他对于孟凡双的了解，那个小姑娘如果找不到自己，一定会设法引起任务的混乱，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于她来说，孤身一人逃出去还不如选择去寻找生死未卜的自己。

        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乐子濯打开了医院走廊的灯光，明亮的恍如白昼。他靠在墙壁上和孟凡双的姿势一模一样，将生死放到一边之后，他应该给这个任务一点颜色瞧瞧了，毕竟总不能一直被仞牵着鼻子走。

        “小何？小何？”

        小何护士走出来，打了个哈气笑盈盈地问：“怎么了？乐医生？”

        “是不是新来了一个病人？昨天下午。”乐子濯问道。

        小何愣了一下，“嗯？”

        他笑了起来。

        “我有罪。”

        他说得十分轻松，手指骨节轻轻的敲打着冰冷的墙壁。

        小何面色瞬间凝重，气氛也突如其来诡异起来。乐子濯耳边响起来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病人尖叫声和哀嚎声。

        空气中泛起了诡异的波纹，冗长而阴冷的走廊上回荡着孟凡双的声音。

        “我有罪……”

        “我有罪……”

        两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突然间，钟表滴滴嗒嗒单调的作响，指针飞速的逆时针旋转，头顶的灯光不断的闪烁。

        与此同时，孟凡双也看见了骤然变化的景象，两侧的灯光在逐渐的闪烁变凉，周围的一切渐渐的扭曲，时间在疯狂地倒退。

        方南北疯狂的跑到孟凡双的身旁，他已经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世界变化，不过即使这个女人疯了，她的身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抱着孟凡双的胳膊：“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咱俩就做一对亡命鸳鸯……”

        孟凡双：“不了不了，你还有沈飞哥呢。”

        她摇摆着方南北的肩膀，头顶的闪烁像是夜店的灯光，“别紧张别紧张，来啊来啊，造作啊……”

        方南北：？？？？

        叶子：？？？这女人疯了？？

        精神病人丰富的面部表情在扭曲中变成一张张面无表情地脸，空洞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孟凡双一个人身上。一瞬间，医院的楼梯变得漆黑异常，阴冷的风从四面灌进来，冰冷的感觉从皮肤深入骨髓。脚下的地板软绵绵的，孟凡双突然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灯光熄灭，一片黑暗。

        没有精神病人，没有小何护士，甚至摸不到冰冷而粗糙的围墙。

        倏然，一股熟悉的味道。

        “乐子濯！”

        “乐子濯！”

        “我在。”

        熟悉的声音和身影，并肩站在了她的旁边。

        孟凡双一瞬间热泪盈眶，声音哽咽，“你回来了？”

        “我一直都在你身旁。”

        “放屁！”她低声吼了一句，“下次你再自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他看着孟凡双有些暴怒的模样。说真的，在这一刹那，在得知孟凡双和他做出来了相同的举动，有一些小小的感动。

        “啊！救命啊！卧槽！”方南北尖叫。

        孟凡双顺着声音，一把拉起来跌坐在地上的方南北，他满脸惊恐，“刚才有人拉我！有人拉我！”一张张精神病人怨毒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眼前的走廊象是没有尽头一般看的人浑身发毛。

        “你们没事儿吧？”

        “这是怎么了？”

        “我！我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怎么在这里？”

        叶子、阿乐、刘霍阳的声音陆陆续续在周围响起来。

        “大家都没事儿吧？”孟凡双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叶子回答道，她除了头脑有些眩晕，看不到其他人以外，没有什么令人恐慌的事情发生。

        头顶的黑暗中不断冒出来点点星辰闪烁。

        “这是，星空吗？”

        乐子濯的眉峰缓缓簇起，“小心点，一切还没有结束。”

        方南北大气不敢出一声，他抬头看着忽明忽暗，脑中如同烟花般炸裂，“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历经磨难，抵达星空……历经磨难，抵达星空；无尽之黑夜，挣扎于内心的幻境，璀璨之天堂，明亮于深渊的黑暗，这是诗句的全部！”

        “什么意思？”孟凡双的话还没有问完，突然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和乐子濯紧握的双手拉开。

        “乐子濯！”孟凡双的声音像是掠过耳边的风，下一秒就在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面前突然间出现了一扇木门，门上挂着一个小马的图案。她环视四周，已经没有人，也没有退路。她看着熟悉，但是却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打开这扇门。

        孟凡双颤抖的双手碰触在门把手上。

        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突然间山林间清新的风迎面而来，山林小溪，美景悠悠如同酣梦一场。月光熹微，草叶舒展，暖风拂面。她一步步踩在松软的草地上，这里是她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刷着白油漆的孤儿院，里面孩童跑来跑去，游戏嬉闹。孤儿院依山而建，孩子们闲来无事的事情会去山上抓一些小虫子。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孟凡双站在原地，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院子里的灯光暖烘烘的照着人。

        她梳着双马尾，穿着一个牛仔背带裤，上面穿着粉色的圆领衬衫。小姑娘光着脚咋在门口的小溪里，嗓门大喊着，“等等我！我也要玩！”

        她吧唧吧唧的从椅子上蹦下来加入了六个小女孩的游戏。孟凡双走过去，没人看得见她，她是这个世界的游客，但是她有足够的触觉和味觉。轻轻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她大眼睛漆黑而灵动，粉嫩的小脸蛋上挂着笑容。孟凡双坐在院子里的土地上，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加入了踢毽子的游戏。

        她嘻嘻哈哈的乐着，小辫子的空中一漾一漾的。

        孟凡双突然间放松下来，一片和平而美好。

        从屋内飘来下来了一页日历，上面是粉色的蜡笔涂抹的小花。

        5月19日。

        她看着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这究竟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没有一滴落在孟凡双的身上。

        老师们从屋内走出来高喊着，“赶紧回来睡觉了！赶紧回来了！下雨了！”小孩子们听见老师的声音，急急忙忙拿起皮球和毽子往屋子里面冲。小姑娘吧唧吧唧踩着泥土，老师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用抹布撒干净了她脚上的泥巴，然后给他穿好了红色的小鞋。

        孤儿院二层的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

        孟凡双也跟随小时候的自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面前，门上上面一个小小的木马玩具，毛茸茸的特别可爱。她看着自己乖巧的爬上了床，盖上了星星月亮的被子，红脸蛋，长睫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老师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四张小床上的小女孩们，轻声的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老师。”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孟凡双的耳边。

        她坐在自己的窗前，看着入睡的自己微微的喘息，她不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抓紧了被子。

        这是她的童年。

        这是她在孤儿院长大的岁月。

        和平而美好。

        孟凡双推开窗户，远处的山在瓢泼大雨中散发着泥土的味道。

        不对。

        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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