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此论道

元如一和古顺德来到一楼时，发现一老一少两名身穿道袍道的男子，坐在一楼沙发上已在等候。

        古顺德笑容满面的快步走了过去，人未到时声音先到“哎呦，哪阵香风把您老吹来了。”

        一老一少的两名道人，闻言也站了起来。其中那名老者，拂须颔首而立。另外一名年轻的道者抱拳礼之后，微笑着说道“古大哥，小道有礼了，我和主持今天特意来邀请您参加，青云山道法交流会的。”说完双手弯腰奉上一张请柬。

        古顺德听闻后，双手接过请柬。连忙说道“客气了，客气了，我古某人何德何能，要主持亲自来一趟，捎个口信就行，我到时一定会按时到达的。”

        老者和风细雨的说道“古老板宅心仁厚，为青云山的建设增砖添瓦，贫道今天特意来道谢，其次才是邀请。”

        古顺德连忙摆手，含蓄的说道“王主持客气了，为道观出力也是我的福分嘛，来二位请坐，请坐。”

        等这两位道者坐下后，古顺德和元如一也分别落座。

        古顺德连忙上茶，不一会四杯清香四溢的茶，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主持尝了一口后，微笑道“古老板的茶道已经深谙三分，这茶和这水很是讲究啊。”

        古顺德哈哈一笑说道“献丑了，这沏茶的水正是来源于青云山的清泉溪，而这茶则是朋友送的白云凝韵。古某是个粗人，只会附庸风雅罢了。”

        年轻道者听后抿嘴而笑，王主持则仍然和风细雨说道“古老板莫要谦虚，茶之道虽然贵在品质与甘泉，但是其中的禅机在于时，不是所有人都会掌握火候，同一种茶，不同时间沏出来，味道自然不同。”

        古顺德哈哈一笑说到“王主持，过奖了，过奖了。”

        王主持微笑之后，目光转到元如一这儿来，古顺德见状说道“您看我这记性，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元爷，哦不对。”

        没等他把话说完，元如一就说道“我叫元如一，两位道长好。”说完后微微欠了一下身。

        王主持和年轻的道者也各自抱拳回礼。

        古顺德接着给元如一介绍道“元爷，这位是青云山道观的王主持，这位是王主持的弟子悟真师父。”

        这古顺德一口一个元爷叫着，对面两人不免对元如一多看了两眼。

        王主持眼中的元如一是不高不矮，身材偏瘦，说帅不帅，目光淡然，仿佛一切于己无关。神态谈不上冷漠也不热情。奇怪的是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假如元如一穿上道袍，活脱脱的是一个道士，但又不是道士。总之元如一身上的气息，他琢磨不透。一会近在眼前，一会远在天边。

        王主持在青云山道观修行多年，接触的人何其多也，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但凡接触过的人，虽说不是一目了然，但也对人的性格脾气，有了一定了解，因为有一句话叫相由心生。对于修行了几十年的王主持来说，识人观面自然不是难事。但是对于元如一来说，就不同了，说他是就是，说他不是就不是，居然不知道那个才是真的。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竟让修行了几十年的王主持有些失态，看着元如一快有一分钟了。

        悟真感觉到了王主持的失态，提醒了一句“主持，茶该凉了。”

        王主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拿起茶杯掩饰尴尬。

        元如一眼中的王主持，花甲之年，头发花白，扎着一个发髻，留须，身材中等，身穿一件道袍。

        王主持放下茶杯，尴尬一笑，坦然对元如一说道“刚才失态了，小兄弟在何方高就？”

        元如一淡淡说道“我在一个公司干仓库管理，就是看大门的那种职业。”

        王主持看向古顺德，古顺德也是疑惑的问道“元爷，你不是在云天集团干销售嘛。”

        “前一段时间工作调整了。”元如一依然淡淡说道。

        “什么？那你还干个什么劲。”古顺德似乎在打抱不平。

        “将就着混碗饭吃，在哪不一样。”元如一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

        结果把古顺德给惹恼了，嚷嚷道“你说说你啊，这儿平时也不来，高兴了来站一下就走，啊？宁愿当一个门卫，也不来打理生意。”古顺德越说越气，站起来拍着桌子，几乎要骂元如一了。

        元如一看到他这样，反而抱着双手，笑嘻嘻的不说话。他知道这个胖子以为自己受了委屈，而心里不好受而已。

        古顺德手舞足蹈的发泄心中不满，忽然发现还有客人在，把踏在老板椅的脚拿下来了，插着腰的手也放下来了。

        看到王主持和悟真用一种目瞪口呆表情看着自己，古顺德连忙道“失礼了，失礼了。”

        然后他又冲着元如一说了一句“你天天不悟正业，还悟道，你这是找自虐。”

        这话的范围有点广，毕竟王主持和悟真还在场，人家也是悟道的。

        说完后，顾顺德用手捂着嘴，不好意的的看着王主持。

        王主持没有在意古顺德的失言，而是对元如一的悟道感兴趣，原来这个元如一是同道中人啊。

        王主持对元如一抱拳道“原来元老弟也是道门中人啊，不知师承何门？”

        元如一淡淡道“无门无派，纯属自己兴趣爱好。”

        王主持不解道“不瞒元老弟，王某荒废几十载光阴在那青云山，道虽无成，但凡是接触过的人，虽不是十拿九稳，也只知一二，但是看元老弟却是看不透。”

        元如一说道“王主持所言，是根据相由心生得出的吗。”

        王主持道“相由心生虽是外在形式，但有内才有外总是错不了。”

        元如一道“人禀自天地所生，自然有天地的影子，但人的变数来自心，善是它，恶也是它。”

        王主持赞道“元老弟所言不虚，修行的人一直不能忘记初心，其实就是人的恒心，像水流过，或高或低，保持常态，也是人们平时所说的心态。此般无过也。”

        王主持接着说道“天道渺茫，吾辈当自惜，沿着前辈古贤的脚步。追随大道，朝夕吐纳。以天地为炉，以日月为鉴。求形而上，不求形而下。”

        悟真随着王主持的言论，面色变得虔诚无比，仿佛明悟了一样。

        王主持也是精神焕发，仿佛得到仙人的指点，洋洋洒洒又说了一通。

        王主持停顿的间隙，喝了一口茶。此时元如一听了王主持的言论，略微思索之后，缓缓出声说道“非也，非也。”

        古顺德一直在给众人沏茶，虽然他听不懂这些之乎者也。但是也听的津津有味，当听到元如一又唱反调时，就不断给元如一递眼色。意思是好歹人家是主持，就算不捧场也不能泼凉水吧。

        元如一却熟视无睹，因为他在修行的路上，走了太多的弯路，如果在数年前，会很认同王主持的高论。但是现在他却不这么认为。

        王主持听到元如一说的话时，愣了一下，因为平时身边都是赞赏和追随的人，再加之名声在外。却总被一个无名小卒驳斥他的理论，就算涵养再好也是有些不高兴了。

        古顺德心想，元如一不同人情世故自己知道，但是别人不一定知道。于是哈哈一笑道“元爷，你有所不知，王主持可是道门宗派的传人，画的符箓，那也不是谁都能求来的。”

        王主持洒然一笑，连忙说道“古老板过奖了，贫道资质尚浅，未能把师门传承发扬光大，惭愧惭愧啊。”说完手伸入香囊，拿出了一个已经叠好的，黄色的符纸，呈三角形的形状。微笑着对古顺德说道“此为贫道所做得一个护身符，赠予古老板。”

        古顺德满脸欣喜站起来，双手接过放在手里观摩着，嘴上连说“求之不得，谢过王主持。”

        此时的元如一仍然一脸平静，甚至对护身符一点兴趣都没有。王主持见元如一不语，便慢慢说道“元老弟虽不在宗门，但也是道门之人。此等小物，自然不入法眼，就不现拙了。”

        元如一已经听出弦外之音了，但他考虑的不是赠符的问题。而是通过符箓的事，想起来奇门阵法之类，这两者是否有关联。他一直纠结的问题，人如何把控阵法，借天地之力，还是自身之力。

        王主持见元如一沉默不语，便端起茶慢慢饮用着。

        这时元如一皱眉道“符箓一般来说用朱砂为料，上承天意，中承人意，最下是行意。根据不同用途，画对应的走势。人以心力所画之符与天地之力形成之符，是一种气场。就像两种不用的能量，先把一种能量准备好，如果没有遇到相生相克的能量，那么这股能量是不动的，只有遇到相对应的能量，才会发挥作用。”

        王主持赞许道“想不到元老弟对符箓也是很精通，符箓的威力可大可小，画符之人不但要一气呵成，还要准确无误，最后行符也是师传，不记文字。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画不出好的符箓的，贫道至今也能画到银符”说完后用手拂须，看着元如一。

        元如一沉吟了一下道“非也，非也。”

        悟真听闻后，站起来怒道“大胆，你是在跟我们主持传道吗？”

        王主持威严的说道“悟真，不得无理。”

        悟真听后气鼓鼓的坐下来，这符箓可是青云山的招牌之术，道不同可以论，可以不论。在宗门的规矩中，元如一的确是有挑衅之嫌。

        元如一见悟真发怒，便不再言语。古顺德脸色自然也不好，他的想法是，自己的铁哥们被骂了，却又发作不得。因为元如一的确犯了禁忌。

        不得不说王主持的养气功夫已经很好了，此时此刻他不仅训斥了悟真，还微笑着对元如一说道“那么元老弟的看法是什么。”

        此时元如一也很佩服王主持的胸怀，便说道“符箓虽有各种材质，用以接引天地气场能量。毕竟属于后天，在画符完成后能量承载与符纸，其中人意多于天意。”

        王主持此时也知道元如一想要表达的意思，便示意他说下去。

        元如一继续说道“符箓讲究一气呵成，在于暗合自然之道，如果以气为源，以意为引。此为先天之境。”

        王主持脸色微变，有些不悦道“元老弟的意愿是很好的，但是符箓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不能靠猜测行事。”

        元如一笑吟吟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其余三人向他望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元如一从办公桌的笔记本里，撕下了一张纸平铺与桌面。闭上眼睛，凝神静气。

        过了五分钟后，他拿了办公桌上一只笔，飞快的写了几个字，然后手往上一抬，纸仿佛黏在他的手上，跟随他的手悬浮起来。元如一把手举过头顶，纸还是黏在他手上，他的手指轻轻一动，然后把手拿开了，纸在半空中悬浮了五秒钟，然后缓慢的落回了原地。

        其余三个人都目瞪口呆，王主持走到办公桌，看见一张普通的纸写了四个字，道无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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