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冤家路窄

通往上界的大门，近在眼前。

两百多米的距离，按照正常时候，垂髫小儿也能迅速走完。然而对于此刻的钟挺来说，每一步都不轻松，如同咫尺又似天涯。两种极致的矛盾在相互冲击，令他产生一种函矢相攻的感觉：去得极快，却又极缓……

这一刻，他像是前往会见心心念念爱慕已久的女神，要对那朝思暮想的人儿表白。忧喜满怀的是，被拒绝后天各一方的惶恐，以及将可能与佳人牵手的狂喜，充斥脑海。

一步一步，便是行进了百多米。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五四丈的横巷，一行人从巷口走出，直奔那军部练武场大门。两者方向呈垂直角度，按照速度与前进轨迹，数息之后便会与钟挺他们碰上。

一行十几人，穿得衣不重彩，但个个都是华冠丽服。前进之时前呼后应，谈笑侃侃，一派春风得意。举手投足间，世家子弟的卓尔风范显露无余……

双方各自保持着原本的速度渐行渐近，就在这时，钟挺余光在那众人之间瞟到了两张熟悉面孔。

是他们！

这两张面孔，哪怕是沧海桑田，星移物换，都会一直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封辉尤······小苑······

正是这两个素昧平生毫无瓜葛，却带给他们无尽羞辱，并且心狠手辣将他们逼进深渊的不共戴天之仇人！

此时仇敌正与身边之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那封辉尤行走在队伍前头，被众人争相簇拥。这些人，或是昙烐城这方地域大势力的后生子弟，或是出自其他地方的交道往来势力，身份相近之辈。

至于丫鬟小苑，紧随在封辉尤身后一步，如同出水芙蓉。她那仪态气质身处十几凤雏麟子当中，此时竟没有黯然失色，甚至颇有几分旗鼓相当之韵味······

钟挺放缓脚步，似如临天敌的猛虎，每一个脚步都沉沉地踩踏，竟将花岗岩铺设的地面，踩出蜘蛛网般的裂痕。

他鼻息变得粗重几分，脸上肌肉崩了起来。原本前后摇摆的双手直直垂落，握掌成拳，发出噼噼啪啪的关节声。他心里有一股不断滋生的冲动，迫使他想要用自己的铁拳，一下一下地将那两人砸成肉酱，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但理性告诉他，在这地方不行。实力的差距更是不允许······

察觉到钟挺状态的变化，卫英顺着他的目光偏头看去，双眼顿时迸出仇恨的火焰。但想到沙雕之前那番分析，最终硬生生地将满腔恨意遏制住。

转眼间，双方距离不过一丈。钟挺和卫英那双眸的火焰，似乎凝实为灼热的利刃，欲飞射而出将仇敌斩于剑下！

似心有感应，那原本正与他人交头接耳谈笑的封辉尤及丫鬟小苑，同时望向这边。惊愕之后，原本愉悦的笑容，逐渐消失，变成了冰冷的杀意。紧接着，两人神色又是浮起丝丝诧异······

“两位，别来无恙！”钟挺轻声招呼道。

感受到对方的森冷杀意，他心中如火山爆发般的滔天之怒，竟然奇异地消失了。不是因为害怕，而竟是恨意全无……

是的，恨意没有了。但血脉里却流淌了一个融入灵魂的东西，这东西尤同与生俱来一般，自然到就像是他骨子里的本能。这东西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像猫和老鼠，是骨子里永远的敌人。既然你对我可以素昧平生地有杀意，同样的，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亦是不需要理由，只因我要将你从这世间驱逐！

相对来说，或许猫天赋异禀，生来便已经具备了压倒性的一切。但当那只老鼠不甘天命，总会有不断强大并且超越的一天，将原本凌驾于他的那只猫反杀在尖牙利爪之下……

而今天，钟挺他们便是那欲从尘垢秕糠挣扎而出的老鼠！

此时，卫英同样变得沉声静气，不过仍有丝丝意难平。只见他嘴角上扬，牙齿缝里渗出嘿嘿冷笑。伴随着咯咯作响的磨牙声，似乎随时会择人而噬……

“你们怎会在此！”丫鬟小眼将脸上的诧异收回，紧接着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高高在上喝道。

“哟哟哟，那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呢······”卫英嗤笑一声，不当回事地反问道。

“哼！我们在此，天命所归。至于你们，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见世面，也得有个见世面的样子，滚远点瞪大眼睛瞧着！”

丫鬟小苑脸色既是冷冰又是鄙夷，将自己表现得像裁定众生的女王。此时听到反驳，顿时气炸。她本以为眼前这两条爬虫会吃一堑长一智，对她肯定会变得畏首畏尾，哪曾想竟是蹦跶得更厉害了！

“诶哟喂，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过小娘皮，我们还就不滚怎么着，这是你家的地呀还是你家的天？好生霸道，可吓死我了！你要好好赔偿人家，都怪你！凶巴巴的······吓得人家都硬气不起来，软了！真坏······”

自从上次在麻府外确认了昙烐城不可动武的规矩，他已不怕对方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草菅人命的事情来。有着这一层保护，他也不怕将对方得罪个透，令得对方越愤之入骨越好，毕竟本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既然如此，手头动作无法施展，嘴上功夫就占点便宜吧！

自己作为一个带着枪靶子的，反正在这昙烐城没头没脸。想打打不过，那还不赶紧厚着脸皮在言语上占便宜？

再怎么着，也要将那心底残留的仇怨释放宣泄掉。过了今日，对他们便是不能快意恩仇了，剩下的只有机械般的你死我活······

与封辉尤二人同来的其他势力家族之人，大多是在一旁看好戏的模样，饶有兴致。他们一路上对于丫鬟小苑的热忱，不过是因为麻家大小姐的原因。

实际上在他们心里，并没有将对方当成同一阶别对待。此时听到卫英的不断唇讥舌讽，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怨气······

看着这一切，钟挺没有阻拦，也没有火上浇油。他变得淡漠，倒不是心若死灰没有了激情，而是已经将眼前这两人，当成了任何一切都没法消磨心中杀意的抹灭对象！这杀意，已经如同融汇到意志中的铁律一般！

封辉尤与那丫鬟两人日前怎么对待自己的，已经刻骨铭心。今天冤家路窄，既然仇报不了，那就先有怨报“苑”······

“你！”

“小苑！别中了他们的激将法！”

两道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响起。那丫鬟小苑状若疯狂，尖叫一声。她秀发飞扬身子前倾，那向着卫英咽喉伸出的手，状若鬼爪！而封辉尤却是眼睛一瞥不远处那些站于道旁的城卫，抬手搭在丫鬟小苑的肩膀上将其紧紧摁住，随后迅速回过头，如蛇蝎一般看向钟挺卫英。

最终，丫鬟小眼紧咬着下唇，眼神如刀地停在了原处······

不过她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自己不能动手，但可以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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