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醒

part1

        ……

        嗡，嗡——

        混沌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年来，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

        “小哥，您家这瓷姥姥睫毛可真长。”

        真的有人？！

        意识冲破关隘，霎时，我的脑海中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声。

        嗡！！——我疼地骤然坐起。

        “大家小心！这粽子的眼睛动了！”

        “敢在你胖爷面前起尸，小哥削她！”

        锵——！

        再睁眼时，一柄黑色长刀堪堪悬在我的额间。

        顺着刀刃，我将目光缓缓移向执刀者。

        那是一双缠了白色绷条的手，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手背处的绷条已经脏得泛黑，露出的食指和中指指节奇长。来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连帽衫，袖子被挽到手肘以上，肌肉线条分明。连帽衫敞开着，里面是一件深色的背心。锁骨处，露出了一截藏色的刺青。

        我缓缓抬眼，对上他隐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凝视着那双幽深淡泊的眸子，我似乎看到记忆中，不知流淌了多少年岁的影像，正在渐渐重合。

        暗阁里，静的出奇，我感受到好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中五味杂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铃铛，又抬眼看了看那刀。斟酌片刻后，我小心翼翼地将铃铛挂在了他的刀尖。

        ……

        “挺上道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男人惊奇地拍拍我的头顶，“乖乖交出铃铛，我们就是好朋友。”说着，他拽起我的手轻轻握了握，指了指自己道，“我是你胖爷。”

        “哎，小哥，你还记得这铃铛怎么用不？”他扭头问道。

        穿着兜帽衫的男人与他对视一眼，没有开口，胖爷却一脸了然，随着一声“得嘞！”我被他从棺椁中提了出来。

        “那就麻烦瓷姥姥，跟我们走一趟了。”

        离开了棺椁，我的视野变得宽阔起来，这才看到胖爷和小哥身后不远处，其实还站着其他人。

        这些人身手太好，呼吸极轻，隐在黑暗中很难被发现。他们虽然个个一身劲装，严阵以待，但我知道，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暗阁中原本只有烛光，胖子他们带着手电，把空间照得很亮堂，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强光，我的眼睛开始发涩，不可控得泛出泪光，看什么都模糊起来。

        恍惚中，有个人影向我跑来，他高出我一个头，不抬头的话，我只能看到他的肩膀。他向我伸出手，似要拉住我，却又尴尬停住。我抬手想把眼前堆积的水汽抹去，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我只好换了另一只手去揉眼睛。眼前清晰起来，我看清了抓住我的那只手，他也有发丘指。

        男人盯着我的手腕犹疑未定，求助地看向小哥，“族长……”

        我随着他的目光一道回头，看到小哥正在认真地查看那口棺椁。

        那是一口六角形的水晶棺椁，通体雪白，灯光下可以看到它在森森地散发着寒气。许是等了许久，没有听到下文，小哥缓缓回过头来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许可，男人将我的手腕拉高，展示给他看，“她戴着双响环。”

        我长得矮，手腕被这样扯着十分的不舒服。我试着挣扎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一怔，“抱歉！是晚辈唐突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我，男人竟直接抱拳跪下了。他这一跪，隐在黑暗里那些个高手齐刷刷的都跪了。

        不等我有所反应，跪在身前的男人看向我，“敢问前辈名讳？”

        “张……”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我咽了咽唾沫，努力从干涩的嗓子中，勉强挤出几个字来，“以、岚。”

        “竟是以字辈的长老！”男人将抱拳的手紧了紧，恭敬地把头埋了下去。

        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说，是张家的人吧。

        可是记忆里那个张家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扫视了一圈跪在我面前的身影，我的心中生出一丝悲悯。也不知道是可怜他们，还是可怜我自己。我将他扶起来，回头去看那个被称之为“族长”的男子，想从他淡然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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