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宿命

part58

        ……听上去，像是在怀念着谁呢。

        这是胖爷第一次在我面前显露出内心的伤疤。他向来热爱生活，重情重义，是铁三角中最懂得如何化解痛苦，并且发自内心快乐起来的人。只有他实实在在地做到了“人生有八苦，七苦皆笑看”。

        可后来我才知道，在他的生命中，仍有一块无法用时间去填补的空缺。

        那是只属于他的一方小小天地，承载了他曾期许过的一切。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午夜梦回，当他的思念再次翻涌不息的时候，那片纯白无暇的云彩就会浮现。

        【你要先活着，才有资格去爱他。】

        胖爷的话语回荡在耳畔，似一把利剑扎进我的心里。

        我出神地看着张起灵，鬼斧神差地打开了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酒过愁肠，灵魂深处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张起灵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选择逃避的人，他总是默默地背负着一切，不怒不哀。可他的生命实在太过漫长了，岁月在他这里，无法留下任何痕迹。然而他身边的人，包括寿数绵长的张家人在内，终将先他一步而去，化为风烟与尘土。

        这个世界仿佛将他抛弃在外。当所有人完成了自己来到这世上的任务，奔向轮回之时。张起灵只能背负着他永无止尽的宿命，孤独地行走在时间的彼岸。

        一罐，两罐，三罐……桌上的易拉罐东倒西歪。我将它们拨开，撑在桌面上稳稳地站起身来，觉得自己是时候做些什么了。可是我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发现里间电子门的遥控器居然不见了。

        是被胖爷带走了吗？煮姜茶，需要遥控器吗？

        试着敲了敲里间的电子门，又敲了敲窗，始终无人应答。

        那就没办法了。

        我正了正衣冠，后退几步，再助跑，凌空跃起旋体两周半就是一个飞踢，只听一声沉闷的“咚！——”，里间的电子门剧烈地震荡起来。

        在余震平息之前，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开门看到我时，张海楼有那么一秒的失神，接着猛退几步，做了个格挡的动作，发着颤音试探道，“……你、你喝酒了？”

        “喝了，就是没喝够。”

        我没管他，走进里间，用目光搜寻起来。

        张海楼的眉角一跳，后背紧贴着墙壁，与我保持着最远距离，一步一步缓缓地向门口的位置移动着，“哈哈哈哈，不就是啤酒嘛，我再去给你拿就是了。我记得仓库里还有好几打。对了，你喜欢喝什么味道的？苹果的还是西柚的？西瓜的还是水蜜桃的？或者干脆来点另类的，我听说最近新出了一款红烧肉味的你要不要试试？好像还挺不错的！”

        “水蜜桃的吧。”我随口应着。

        “好嘞！”

        张海楼终于摸索到了门边，敬了个礼，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

        里间所有能砸的东西，都已经被砸了个遍，满地狼藉，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我踢开碍事的木块残渣细细搜寻着，最后，终于在木桌与墙角的夹缝里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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