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节风

等社长黑着脸将森鸥外送到安全的地方，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那个黑心医生绝对是故意的，看出自己着急离开，对着他的异能力犯花痴，将敌人全引过来，美名其曰一网打尽。

        之前两人制定计划，全被他这行为打乱了。

        “银狼阁下应该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才更有趣，不是么。”男人穿着旧白大褂，脚踩着一双边缘磨破的凉鞋，唇边是没剃净的胡茬，一副一事无成颓废中年人形象。

        又有谁能想到就是眼前这人，将横滨里世界地下的小组织搅得天翻地覆。两方开完火，组织被打散了，都没搞清楚为什么打起来的。

        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做事随心所欲，不断在戏弄人心，让棋盘上的棋子都按他的布局行事。

        如果没有什么将他约束住，任由他行事，这将是整个横滨的不幸。

        夏目老师为什么会挑中这人，成为三刻构想的执行人？

        福泽赶到游乐园时，已是黄昏，整个游乐园已经停止营业。

        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孩子坐在游乐园售票窗下的条凳上，理沙正端着一盘点心递给乱步示意他吃，而乱步手中捧着一杯果汁摇头拒绝。

        周围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在等公交车。

        “大叔，你不用看了，人早走了。”乱步向后靠着售票处的墙。

        闻言理沙看向福泽，“大叔是在找先生么，他已经回去啦。他说你会来接我们，就不用他送了。”

        乱步在一旁学着兰波的语气，“日后，定将送上拜帖，登门造访。”

        福泽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理沙老师的高傲及难以言说的敌意。

        “大叔，你要不要试试罗德里克先生做的点心，味道超级棒。”理沙将盘子端到福泽面前，盘中的猫咪点心，形态各一，憨态可掬。

        女孩拿起一块猫点心，福泽弯腰接受女孩的好意，点心进入口中，奶香味十足。

        理沙凑到福泽耳边，“乱步哥哥，想和大叔做一次摩天轮。”

        “中原理沙，没人告诉你说悄悄话要小点声。”乱步的心事被戳破，气急败坏想要捂住理沙的嘴。

        理沙冲他吐舌，躲到福泽身后，“谁说我在说悄悄话啦，乱步哥哥是笨蛋。”

        福泽拉住乱步，“乱步，抱歉。”自己对养孩子这件事并无经验，乱步再天赋异禀，再聪明也终是一个孩子，自己除了陪他四处破案，竟也没想到他也想像一个孩子和父母一起玩耍。

        乱步瞪大了眼睛，看着福泽。

        “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

        “谁谁要玩这么幼稚的东西，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名侦探。”

        “噫，刚才玩过山车，乱步哥哥叫的声音比理沙还大。”

        “喂。”

        福泽看到已经关门的售票处，之前乱步是想等自己来第一时间买票，可恶的黑心医生。

        “已经关门了，不过，大叔不能耍赖。答应了乱步哥哥一起逛游乐园。”

        什么时候答应的，福泽自己不知道。但是没关系，强买强卖还在继续。

        “为应对以上情形，我们特意制作了这个。”理沙从包中取出纸笔，塞到福泽手中。

        福泽将对折的纸条打开。

        福泽先生欠名侦探乱步一次游乐园，利息加一次，凭此卷乱步可让福泽先生无条件陪同玩耍两次。

        甲方：江户川乱步。

        乙方：

        见证人：理沙。

        福泽拿着笔珍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纸条还给理沙。

        “好耶，乱步哥哥，给你。”女孩拿过纸条，欢快的跑向乱步。

        这刚才还要打起来的两个孩子，不对，这纸条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人与人之间的诚信呢？

        看着笑得开心的两个孩子，福泽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尽。现在所作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横滨每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展开笑容，三刻构想的执行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能真的实现，是否能为这个千疮百孔的社会带来光明。

        不过，眼下必须解决一件事。

        福泽半蹲下身，用胳膊将两个孩子环起来，“乱步、理沙，刚才的配合很棒，”看到两个孩子因表扬而闪闪发亮的眼睛，“不过，计谋不应该用到家人身上，对待家人要诚。”

        “知道啦。”

        “没有下次。”

        福泽福泽牵着理沙，理沙牵着乱步，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夜里，福泽又一次接到黑心医生的紧急电话，不好再麻烦春野绮罗子一个单身女性这么晚过来照顾两个孩子，只能告诉乱步让他锁好门窗，便匆匆离去。

        阳台上，理沙抱着抱枕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失去了白天的活力。

        “你是再担心他不要你了么，”乱步靠着也躺在了地上。

        “已经过去七天了，哥哥始终没有来，他是不是选择白濑他们，不要我了。”

        “不会的，没有人会为坏人放弃家人的。”

        “可，我只是一个撒谎的骗子，那都是偷来的亲情。大叔说的对，对待家人要诚，我却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乱步翻身跑进屋中，拿过理沙的手机，飞快地打下一行字，点下发送，将手机拿给理沙看。

        “理沙酱，我们打个赌吧，哥哥君要是在乎理沙，肯定会来的。”

        中也这个星期过的很忙碌，先是就柚杏的行为召开长老会，听着底下人上报的一件件事，才发现，原来看上去和睦幸福的景象，不过是大家尽情表演。

        白濑私底下与其他组织勾结，利用军警对小孩子的忽视，让部分孩子替他们运输不干净的东西，万幸羊的孩子还没有人染上那些东西。

        柚杏也是受白濑暗地里的挑拨，到处找茬，和理沙因为小事争执。白濑在适时的出现，阻止，既能提高他的威望，又能让人觉得“羊之王”的妹妹是个不讲理的人，为小事而斤斤计较，“羊之王”也不出来制止，是个不分轻重的人。

        信介说，要快刀斩乱麻，趁着羊的根子还没有被完全腐蚀，将已经烂掉的枝叶修剪掉。

        花子说，理沙不能总让外人养着，寄人篱下，总是要回到羊。

        中也知道他们说的都对，但是面对白濑和柚杏一次次的提及当年收养他们的恩情，总是下不了那个决定。

        他这一生最怕欠别人什么，那种感觉会让自己感觉到不安。

        只能先让人将白濑和心术不正的孩子看管起来。

        早上福泽先生来电说今天理沙出院，自己却不敢去，怕看到妹妹失望的眼神。

        “叮——”一条短信。

        理沙很想你，你不来看看么。地址xxx。

        “喂，他要是不来，就让大叔去办收养手续，不要他了。”

        “不要。”理沙踩着板凳和乱步扒着阳台的窗沿。

        “你是想尝试重力么”中也浮在半空。

        乱步哼了一声，走进屋关上了阳台的门。

        中也落进阳台。

        “理沙，我之前不知道柚杏他们做的事，只是以为那是你们独有的相处方式。”

        理沙没有回头，将脑袋放在相叠的胳膊上，“谁会和天天找茬的人好好相处了。”

        “理沙”

        “哥哥，你是不是又要替他们道歉，”理沙从凳子上跳下，“哥哥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一直要为他们的过错买单。”

        “算了，反正，我和你们不一样，总是被遗弃的那一个。”理沙自暴自弃，对着中也恶语相向，“我不是你的妹妹，只是一个骗子。当年为了生存才会谎称是你妹妹，你回去和白濑他们一起生活吧。我有自己的家人，我要回东京都，跟我的家人一起。”

        中也像是被什么劈中，刚到羊的时候，自己浑浑噩噩，什么也不记得，那段短暂的记忆被时间封存。

        他记起了白濑看着他是算计的眼神，和见过他异能力后装作诚恳邀请他加入羊。

        他记起了柚杏对两人不耐，却又在白濑的劝说下，勉强为两人准备欢迎会。

        他记起了女孩浑身是伤，还是将自己拖到掩体后的场景。

        他记起了有一双金色的大手将自己从黑暗中带出。有关“荒霸吐”的传言一直在擂铂街流传，他从来没有留意过，那像神话传说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是真的。

        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

        理沙看见呆住，迟迟不说话的中也，慌张的上前。

        “哥哥，你没事吧，我不应该骗你，我没有家人了，我不想离开你、花子姐姐、信介大哥、直哉。”

        中也反手抱紧理沙，“理沙是世界上最棒的，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我将用生命起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叩叩叩。”阳台门从里面打开。

        “喂，总是把妹妹惹哭，可不是好哥哥。”乱步推开门，手里拿着热毛巾和熟鸡蛋，“给，大叔说让我们关好门窗的，现在，哼，要是明天眼睛肿了，可是会被知道的。”

        “谢谢，乱步哥哥。”

        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因为理沙总是提起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自己对他有些敌意，没想到他看上去比自己小，却是靠谱的。

        “喂，想什么的，名侦探警告，我可是比你大哦，不介意你叫我哥哥。”乱步懒洋洋的声音传入中也耳中。

        中也握拳，人怎么可以这么欠揍，“休想。”

        中也告别了理沙，是时候做个了结了，“羊”将迎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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