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追凶

缉毒大队，队长办公室。陈朗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扭开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桌子另一边站着罗泰山，陈朗已经训斥他好一会儿了。“我再三叮嘱，叫你先回避审讯李勇儿子的事，你非要乱来。你说你这次还把人打伤了，你要我怎么处理你，开除吗？我早就叫你改改你的脾气了，你是在毁自己的前途知不知道？。”陈朗话里还带着怒火。这段时间，李勇越狱案迟迟没有进展让他焦头烂额，罗泰山可能是觉得他不够忙，又在这个时候搞了一个警察殴打群众的事件。陈朗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自己对罗泰山的期许过高。罗泰山是陈朗众多徒弟中最出色的一个，靠着自己突出的才干，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大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他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但罗泰山的缺点也是十分明显的，他的脾气过于暴躁，这一点会让他停步于执行层，没法上升到决策层，陈朗光说让罗泰山改脾气的话就说破了他的嘴皮。其实罗泰山也按照师父的话改过很多自己的毛病了，但这次牺牲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的理智还是被怒火掩盖了。

        因为陈朗的器重，大队里没有人敢得罪他，这次他擅自审讯李达，就没有人强硬的阻止，最终酿成了大错。罗泰山殴打李达的消息不胫而走，已经有媒体在和警队打听这件事了，更过分的直接在警队门口抬着摄像机采访。缉毒警察忌讳的就是相貌被曝光，罗泰山这次是真的闯祸了。罗泰山挨着陈朗的批评，一直没有辩解，但当他想起自己的挚友的面容时，再也忍不住了。“师父，李勇越狱了，还让杀死了一个警察。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案子了，抓捕这种暴徒刻不容缓。李达作为一个毒贩的儿子，能不能和案子解除关系都不知道，受点委屈”“够了！”罗泰山还没说完，就被陈朗打断了。“糊涂！你已经把仇恨放到工作上了，从现在开始你停职5天，检讨自己的错误，之后不再参与这个案子！”

        “师父，我”罗泰山这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昨天的做法太过情绪化了，但他真不甘心不能为好友报仇雪恨。陈朗这时怒火平息了许多，他走到罗泰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泰山，万涛以前跟过我很长时间，我们也有感情，他殉职谁都难过，但我们是警察，我们的使命是为保护人民。还有，理智是办案的关键，这也是有回避规则的原因。三天后是万涛的表彰会合葬礼，你应该都没看消息，我们到时候去为他送行。你停职这几天一定要好好检讨自己。这件事的动静不小，媒体都来了，公安厅的领导也知道这件事了，看他们怎么处理了，这次职务处分肯定免不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就这样吧，你去和小羊交接一下停职手续。”。

        罗泰山瘫坐在沙发上抹了一把眼泪。万涛殉职，工作压力，他这几天神经紧绷，殴打李达就是承压达到极限的爆发。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为好兄弟的殉职悲伤了。走出缉毒大队，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看到大门附近徘徊着的几个带着摄像机的记者，罗泰山快步离开了。他沿着公路走到江边，冷风扑面而来，平日硬朗的身体此时却十分怕冷。驻足看着江面，他回忆起刚到警队时，万涛和自己在江边晨跑的情景。他们两同批进的警队，一起从菜鸟变成老兵，多次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们情同手足。但后来因为职务调动，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罗泰山跟着自己的师傅调到了缉毒大队，万涛则循着自己的选择去了市公安局。两人虽然分开了，但情谊却不曾减少，有时间就会聚在一起。如今，景物没变，朋友却回不来了，罗泰山攥紧了拳头。

        沿着记忆里的方向，罗泰山走到了万涛家门口，伸手敲了几下门，迟迟没有回应。敲门声把隔壁的居民引了出来，是一个大妈，她手里拿着擀面杖，疑惑的问到：“你是万警官的朋友吗？”罗泰山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问道：“他的家人呢？”邻居将擀面杖藏到身后，神情有些难过的回答：“万警官出事的那天，他的老婆孩子在家哭了一天，我们发现之后询问了情况，才知道是万警官牺牲了。我们邻里好几家都来安慰他们，后面他们好像是去万警官父母那里了。万警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啊，对我们这些邻居很热情，帮过我们很多忙。我听说他是被越狱的人害死的，那个人抓到了吗？”罗泰山的内心再次被掀起波澜，他跟邻居说：“越狱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谢谢你啊大婶。”。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罗泰山垂头丧气的走在大街上，他想不到去哪里可以安置身心俱疲的自己。太阳落山了，路灯相继亮了起来。看到路灯下自己的影子，罗泰山这才意识到夜幕降临了。“暮色酒吧”。罗泰山停在了一个酒吧的门口。昔日，万涛、罗泰山还有其他几个警队的年轻人，在空闲的时候经常会到这个酒吧喝点酒，畅谈自己的理想。后来工作越来越忙，几个人就没在这里聚齐过。罗泰山想了想，迈开步伐走了进去。酒吧在经济开发区的商业街里，因为实惠的价格和充足的酒水，它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罗泰山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点了几瓶酒，这些酒足够让酒量不好的他烂醉如泥。

        几瓶酒下肚，已经开始头晕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察觉了有人在盯梢他。酒吧的另一个角落，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正在打量自己，罗泰山回应了对方一眼，对方没有反应，若无其事的喝着自己的酒。觉得对方没有敌意，罗泰山放松了警惕，继续畅饮。等他喝完最后一杯酒的时候，酒吧墙壁上的吊钟显示已经是凌晨3点了，酒吧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结了账，强忍着不让身体摇晃，走出了酒吧，室外的低温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想找个地方避寒顺便休息一下醒酒，就踉跄的往前走着。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起初，罗泰山没有在意，但当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罗泰山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是幻觉吗？”罗泰山自言自语，刚刚他好像看到了越狱的李勇。即使头晕，他还是相信自己不会认错，因为牺牲的那天，他就把李勇的模样刻进了脑子里，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把他追拿归案。

        想到这，罗泰山转身，对着没走过去几步的路人问道：“请问一下，这附近有宾馆吗？”他想借机看清对方的长相，确认身份。路人没有理会他，加快步伐向前走去。这个举动让罗泰山更加怀疑，想上前去阻拦，但因为喝了酒，他差点被路上的石墩绊倒，看到对方越走越远，他着急了起来。“李勇！”罗泰山直接大喊了一声。路人终于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路人的长相映入眼帘，罗泰山酒醒了一半，他是被惊醒的，因为这个路人正是越狱犯人李勇！李勇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就像电影里练功走火入魔的魔头。李勇和罗泰山对视，两人僵持不下。罗泰山右手缓缓摸向腰间，但他没找到自己平时挂在那里的手铐。李勇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下一秒直接往远处狂奔起来。罗泰山没有一秒的愣神，直接飞奔追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没有理性的呼叫警队的增援。两人一前一后的飞奔，跑了差不多两公里，罗泰山开始感觉体力不支，好在这时李勇自己停在了前面。罗泰山停在了离李勇三米远的地方，准备抓捕，但他意识到自己跟着李勇跑到郊区了，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有凶器或者同伙，自己可能遭遇危险。

        “你是什么人！我不想伤害你，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李勇边说话边向罗泰山逼近。罗泰山后退一步，捡起路边的方木，起身飞快的朝李勇冲去。“啪”木棒抽在了李勇脑袋上，对付这种杀人犯，罗泰山不会留情，也不敢留情。但受到估计的李勇居然纹丝不动，这罗泰山吃了一惊，自己手都震麻了，对付居然没有受伤。虽然自己酒精上头，但这一棒的力量是足够让一个普通人失去抵抗的能力。“啪”，罗泰山的方木被李勇折断了。犯人的凶悍让罗泰山酒意全无，他毕竟有多年警察生涯，本身的格斗水平也不一般，方木被折断的瞬间就开始用拳脚估计李勇了。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从攻击转变成了吃力的防守，对付的力量强得惊人。

        凌晨时分，公路上车来车往，公路之间居然还有两个厮打的人。这老人正是罗泰山和李勇，警匪之间的较量，又或者是罗泰山的单方面挨打，到现在他的脸上已经挨了好几拳，嘴角已经开始流血了。因为起雾，公路上能见度不高，路过的车辆靠近了才看到他们，司机们疯狂的按着喇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急事，他们无暇去管这两个斗殴的疯子。这时，远处传来一辆货车的轰鸣声，虽然看不到，但罗泰山已经从声音想象出车子巨大的体型和飞快的行驶速度了。罗泰山不敢待在路中间，用最快的速度往路边躲闪，可下一秒就被李勇重重的一脚踢回了原地。一瞬间，罗泰山瞪大了眼睛，自己已经腾空了，货车就在身旁，自己是被撞飞的。“砰”罗泰山被撞飞到路边，双腿不断流血。货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司机冲下车，跑到罗泰山旁边，一边吼叫着一边拨打急救电话。罗泰山艰难的呼吸着，他模糊的看到李勇悠然的走远，他想喊什么，但就像哑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渐渐的，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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