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修）

华灯初上，整个听醉楼都沐浴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中，长廊上不时有三两食客往来。

        屋外赵永维正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身边的小厮弯着腰：“少爷，您干嘛不直接下点药，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多浪费时间。”

        他白了小厮一眼：“你懂什么？人家毕竟是将军府的小姐，这样给她灌点酒，到时候就算问起来了我们也能说是她自己喝的，可你要是真给她下药了……”

        赵永维冷哼了声：“那被查出来之后，你觉得人将军府能放过你吗？”

        “行了，等会记得去把那香都处理了，别留下把柄。”

        他这次可是筹谋已久的，知道宴允融轻易灌不醉，还特意找了合用能加强酒性的香，说来真是多亏了王禾那臭丫头的配合，暂且就先放她一马。

        出恭回来，果不其然小小的人已经趴在桌上了，赵永维看了眼安静坐在一旁的王禾，轻笑了声，试探着唤：“宴妹妹，你怎么了？可是喝醉了？”

        宴允融艰难地抬了抬眼：“赵公子，你先走吧，我让府上的马车来接就好。”

        “那怎么行呢，宴妹妹，不如还是我亲自送你回去吧。”他说着就要上手。

        “赵永维！”宴允融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可声音却大不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根本没什么威慑性可言。

        被警告的人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兴奋：“宴妹妹别生气，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再也没有力气，软成一滩泥的时候，哈哈哈……”

        宴允融闭了闭眼，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她现在只能等，等王禾动手。

        可是等啊等，先动手的是赵永维。

        伸过来的手将她整个揽进了怀里，她恨得几乎想杀人，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心底仅有的清醒刺激着她的大脑，王禾，王禾！你为什么不动手？！

        “赵，赵公子……”身后怯怯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赵永维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耐道：“做什么？你可别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王禾瞬间被吓得退了一步，不说话了。

        对，不能忘记，她自身都难保了，她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而已。

        宴允融，你不要怪我。

        可她的脚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追了出去。

        赵永维怀里横抱着宴允融，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身旁好几个大汉护着，叫人一时也看不清他怀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对面，几个少年人模样的年轻公子正谈笑风生地走过。

        “宋兄，你此次比试拔得头筹，今日可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

        “没错，唯有如此才能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

        宋衔川挑了挑眉：“小爷几时让你们吃过亏？到时候别……”

        正说笑着，目光不经意瞥到对面一帮人，他微微顿了下，这不是赵永维吗？

        他颇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可下一秒对方转身下楼时就露出了一抹桃红，宋衔川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怀里还抱了个姑娘。

        不过……这姑娘给他的感觉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宋兄？你看什么呢？”

        同行的人见他出神，便奇怪地唤了一句。

        宋衔川反应过来，收回了目光：“没什么，我们赶紧走吧。”

        可走着走着他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海里划过方才的画面，赵永维怀中之人垂下的手，皓腕上一只精巧漂亮的镯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间，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宴允融！

        他猛地顿住了步子，那好像是宴允融！

        “啧。”

        根本来不及多想，黑色劲装的少年突然转身，飞快地朝楼下追了出去。

        惊得其余人一阵凌乱：“诶，宋兄？你干什么去啊！”

        “这家伙不会是要反悔吧？宋衔川！你站住！”

        ……

        “赵公子。”少年人清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抱着宴允融的人步子一顿，微微侧了侧身，强压下心底升起的惊慌，笑道：“宋小世子也在这？真巧。”

        宋衔川一声冷笑：“是巧，不过我猜，这巧你应该一点都不想要吧？”

        “世子这是什么话，我可早就想同世子交个朋友了，只是实在抱歉，我现在突然有急事，改日再同你饮酒畅谈。”他说着挡了挡怀里的人，转身就要走。

        宋衔川眸光一黯，几步拦上前，一眼望过去看见的便是宴允融的脸，登时沉下了声音：“赵公子，她为何会在这儿？”

        宋衔川不想指明宴允融的身份，不然闲言碎语指不定得淹死她。

        赵永维干笑两声，被他警告的眼神吓得也不敢乱说话：“这，我们方才在一起小聚，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而已……”

        “她喝醉了自有自家府上的人来接，你操的哪门子心？把人放下。”宋衔川毫不客气地一怼。

        赵永维闻言，知道他今日是不会让自己走了，瞧瞧怀里人娇媚的小脸，心下一狠，竟直接抱着人就走，身边跟着的大汉则留下对付宋衔川。

        却不想宋衔川比他更快，大汉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直接侧身越过他们，眼神凌厉：“赵永维，小爷让你把人放下，你没听见？”

        赵永维浑身一抖，竟不可理喻地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做做样子也就够了吧！呵，这永京城里谁不知道你们不和，你管她做什么？！”

        宋衔川目光冷到极致：“就算我们不和，看你这种人折辱她，小爷我也还是觉得恶心！”

        “赵永维，要是你嫌现在舒坦日子过腻了，就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你……”

        不等他说完，宋衔川已经直接伸手从他怀里抱过了人。

        赵永维怔怔地松开了手，的确，他不能失去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人知道和被人亲眼撞见那是两回事！

        可，可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就快成了，如今功亏一篑，他不甘心啊！

        赵永维死死地盯着宋衔川，眼里的恨意有如实质。

        宋衔川却没将他放在眼里，随手从旁边的帘子上扯了一大块布下来，挡住怀里人的身形，而后疾步离开。

        “衔，衔川哥哥？”突然一声轻唤响起。

        脸色不善的少年闻声抬起头，便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一位姑娘，对方的目光在他和宴允融的身上来回转换。

        “衔川哥哥。”王禾试探着开口，“你，你怀里的……可是宴允融？”

        一句话，宋衔川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为何这么问？”

        “我，我只是，我刚才……”

        “呵。”看着她那语无伦次的模样，宋衔川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轻嗤出声，“你干的好事。”

        是肯定句。

        王禾当即就红了眼眶，连连摇头：“我不是，衔川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闭嘴。”宋衔川突然开口，目光冷得像极北之地的寒冰。

        王禾被吓得一怔，瞬间就定在原地不动了。

        宋衔川漠然抬眼，抱着怀里的人从她身旁经过，毫不犹豫。

        原地站着的人愣了好半响，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了满脸，最后才极小声地道了句：“我只是，真的没办法了。”

        ……

        宋衔川抱着人绕去了个僻静些的地方，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宴允融醉的一张小脸通红，方才没有警惕，不知道灌了多少酒下去，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意识都没有了。

        宋衔川见她除了醉酒好像没什么别的问题，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也不知哪里来的气，直接就上手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脸。

        “宴允融，你真的是没长脑子吧？小聚？你告诉我你跟赵永维有什么可聚的？！”

        “唔。”醉着的人被掐疼了，眼睛微微睁了一道缝，“你，你干什么呀。”

        一开口，嗓音竟是软糯的不像话，宋衔川顿时不自在地收回了手，轻咳一声：“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别哪天……”

        “你怎么不香了？”

        话还没说完，宴允融突然倒进了他怀里，惊得宋衔川一把推开她，皱着眉莫名其妙：“什么不香了，你在说……什么。”

        宴允融甩开他的手，再一次倒了过去，这次甚至还搂住了他的脖子，宋衔川当即就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僵着身体动不了了。

        “沈姐姐。”宴允融趴在他胸口，蹭了蹭，“你今天，嗝，为什么不香了呀？嗯……一股酒味儿，不好闻。”

        宋衔川被气笑了，眉心当即就不受控制地一跳：“宴允融，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能不能先闻闻你自己再说话，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从酒坛子里捞出来的！”

        “沈姐姐，你怎么这么凶……”

        宋衔川：……

        忽然宴允融的手探到了他的脖子前，摸了摸：“欸，这是什么？沈姐姐你脖子怎么了……”

        “宴允融！”他瞬间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耳根红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喉结便上下滚了滚。

        “嗯？”被点到名字的人本能地抬起头，仰着脑袋看他，然后轻轻笑了笑，“沈姐姐，你变得好高啊，好高。”

        说着整个人就像是没力气了一样，忽然往下滑去，宋衔川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上带了带，女子身上的清甜气息混合着酒香便直往他鼻间钻。

        温香软玉在怀，宋衔川气息彻底乱了。

        夜风寒凉，吹得帷幔轻轻晃荡，可宋衔川却觉得一阵没来由的燥热，他暗自深吸了口气，叹息一声。

        “……宴允融，你真的醉了。”

        “你不是千杯不醉吗？那赵永维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宴允融当然不会回答他，轻轻哼了几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又晃晃悠悠地抬起了头。

        她揉了揉脑袋，皱着眉：“阿遥？”

        宋衔川：……

        “阿遥？你怎么才回来呀，你是不是……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师姐了？”

        她说着说着竟还哭了起来：“呜呜呜阿遥，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刚才差点就被人欺负了！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宋衔川看着面前的人，沉默半响，最后道：“你就这么依赖江遥？”

        “……那我呢？现在救你的人可是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竟忽然间无端涌上了一些失落。

        宴允融歪了歪头：“你？”

        “对，我。”宋衔川眼神晦暗，盯着她一字一句，“……宋衔川，他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宋……衔川？”少女因醉酒而变得软糯的嗓音，缓慢地重复着他的名字。

        “宋衔川，嗯，他，他……”

        “他怎么了？”正主压低了声音诱哄。

        却不想对方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他是个坏人！”

        宋衔川：……我就知道。

        宴允融皱着眉控诉：“他，他只知道欺负我，他……捉虫子吓我，还，说我坏话，他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面前的小姑娘苦着一张脸，像是委屈的不得了，宋衔川许久说不出话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宴允融。

        好半响，他才微哑着嗓子开口：“真的……这么委屈吗？”

        “可你也总欺负他，不是吗。”

        “我欺负他……”垂着脑袋的人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欺负他，是因为，唔，我也不想欺负他的，可是，他讨厌我，我一定，一定要更讨厌他，才行……”

        话音落下，宋衔川一怔，扶在她腰肢处的手不自觉微微收紧，良久，黑夜里才终于响起一声叹息。

        “其实，他并非真的讨厌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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