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好一会儿过去，蔷薇和粱光尘都已经走远了，屋内的两人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宴允融觉得脖子有些发酸，才猛地推开宋衔川坐直了身子。

        头上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散乱了些，衣裳也压出了褶皱。

        她不禁心中气恼，没好气地看了眼旁边的人：“现在怎么办？趁着人还没回来赶紧走吧。”

        说着便往门边走去。

        却不想手刚碰到门，就隐隐听到外面侍女的谈话声，顿时止住了动作。

        宴允融心底有些慌，下意识回头，便看见了也已经走过来的宋衔川，于是着急地低声道：“外面有人！”

        宋衔川闻言目光微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们从窗户走。”

        欸？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拉着走到了窗边，又被他箍住腰抱了上去。

        窗外有一些挡雨水用的突出部分，正好可以落脚，宋衔川单手撑着窗沿翻身出来，随即将窗子重新合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一抬头一垂眸，大眼瞪小眼。

        突然宋衔川眼神变了变，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块方巾，二话不说就给宴允融系了上去。

        她微微瞪大了眼，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也默默接受了，自己把方巾稍稍往下扯了点。

        “看到下面还有一块凸出了吗？等会儿我先下去，你再跟着下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的少年目光认真，倒是少了几分平日的随性。

        宴允融点点头，他们现在大概在三楼和二楼之间的位置，还有一楼窗子的凸出可以借用。

        宋衔川下去之后，便转过身看着宴允融，两手微抬，像是准备接着她。

        宴允融抿了抿唇，也慢慢地下到了那截凸出处，还好，挺稳的，宋衔川只虚扶了她一下。

        最后就直接是地面了，稍有些高，他纵身跃下，瞧着似乎很轻松的模样。

        微蹙着眉的姑娘见状眨了眨眼，宋衔川可以，那她应该……

        “嘶。”

        然而事实证明，她好像不太可以，下来的时候没控制住力度，那股冲力直接就让她撞进了宋衔川怀里，又因为对方本就是准备接着她的，所以直接就被抱了个满怀。

        鼻子撞在对方的胸膛上，宴允融瞬间就被疼出了泪花，两只手捂着自己可怜的鼻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衔川见状皱了皱眉，走近了些，低头：“你怎么了？伤到哪了？”

        “没事没事。”她连忙摆手，只是撞着鼻子格外疼些罢了，倒不算什么伤……

        “那你哭什么？我看看。”谁知面前的人却不由分说，捧着她的脸就认真地查看起来。

        两个人离得那样近，连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清，宴允融顿时僵住了，一时间也忘了动作，只是眨着眼睛看他。

        宋衔川本意只是想瞧瞧她的伤，等捧住她的脸后自己也愣了愣。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过分快了。

        突然，被迫仰着头的姑娘开口：“宋衔川，你额头上长了个痘欸。”

        宋衔川本人：……

        “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一下子松开了手，退开几步，脸上却仍旧发烫。

        宴允融轻轻摸着鼻子：“我一直以为你皮肤很好呢，没想到原来只是不明显啊。”

        顿了顿，又真诚补充道：“这样我心里便平衡了。”

        宋衔川：……

        想不到世上竟真有这般不解风情之人。

        他叹息一声：“走吧，不然该被发现了。”

        楼上，蔷薇淡淡收回了目光，兀自摇了摇头。

        那宋衔川看宴允融的眼神可着实算不上多清白，这么多年，明明主子都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了，却也仍旧只是扮演着一个好师弟的角色，连心意都不曾表露过半分。

        照这么下去，等他从临州回来，他小师姐的手恐怕早就让别人给牵走了。

        蔷薇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江遥传回来的消息里，让她想办法接近耀王粱光尘，让她密切留意京中形势……却独独不提宴允融和宋衔川。

        但凡他提一句，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难不成还真打算成全旁人吗？蔷薇想不明白，于她而言，若是喜欢，那就绝不会给其他的人机会。

        ——

        “你今日去留春院是做什么的？”宴允融歪着头看身边的人。

        宋衔川反问：“那你又是去做什么的？”

        宴允融没说话。

        她以前总批评宋衔川出入花楼，却没想到如今自己也不得不去里面走一遭，便没好意思让他知道，一个人悄悄地就来了。

        殊不知宋衔川也是如此想，就是因为宴允融常说他去花楼的事儿，所以他这回才藏着掖着，即便是为了正事，也觉得她估计不会相信，便干脆独自前来了。

        但谁又能想到两人会直接就在留春院里撞上，最后还小小的合作了一下。

        长街上，宴允融负着手慢慢走着，时不时看旁边的人一眼，又看一眼，最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干什么？”对方颇有几分恼怒地开口。

        “好了好了。”她笑弯了眼，“我猜你肯定是为了那日在听醉楼看到的事吧？你觉得蔷薇和耀王有问题对不对？”

        “我也是！”她赞赏地拍了拍宋衔川的胳膊，“英雄所见略同。”

        本在别扭的人听到这一句，顿时正了脸色：“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

        “我……”宴允融一滞，别开了眼，“我这不是，特殊情况特殊手段嘛……”

        “哎呀不要纠结这个，快说说你都听到了些什么？我们俩对对。”她火速转移话题。

        果然宋衔川被吸引了注意力：“耀王和开始的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没听清多少……”

        大约一炷香后，两人交换完了信息，最终只得出几点：

        第一，耀王大概和成国公府以及平王府的事情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在哪一方，还是两者皆有。

        第二，耀王的确在暗中谋划什么，很有可能就是夺嫡，但他们并没有证据。

        两人都沉默着思索，突然宴允融抬头：“对了，后来蔷薇提了一句李大人，这会是谁？我记得姓李的大人好像不少。”

        宋衔川闻言，脑海里快速划过有关的记忆，然后目光一凛，道：“听说耀王最近提出要在临州开通一条水路，用来与外族通商，当时户部侍郎严词反对，而这位户部侍郎，正是姓李。”

        宴允融还并不知晓宴和跟江遥去的便是临州，闻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户部侍郎？那莫非说的就是他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宴允融脚步一顿，抬头：“等会儿，户部侍郎，那不就是齐青的父亲吗？”

        经这么一提醒，宋衔川也瞬间想起来了，目光一变，无声地回答了她。

        “……齐家必然出事了。”宴允融眉心狠狠拧了起来，下一秒便直接拉住他的手腕，“我们去找沈姐姐！”

        宋衔川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手，默了默，没说什么，任由她拉着自己快步朝沈府走去。

        ——

        “沈姐姐！”小姑娘风风火火，身后跟着眉眼桀骜的少年。

        “出什么事了？快慢些……”沈长云见状连忙扶了扶她，又看了眼后面的宋衔川。

        宴允融缓了缓，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道：“……沈姐姐，我们，方才猜测了些事情，很严重的事情，我觉得沈姐姐你向来聪明，就赶着来告诉你。”

        沈长云听了，目光不禁有些凝重，最近的事情似乎的确多了些。

        几人进了屋子，她屏退侍女，然后拉着宴允融坐下，这才递去了询问的目光。

        宴允融便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一遍，然后苦着脸看她：“沈姐姐，你觉得我们的猜测对不对？如果是真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长云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宽慰：“别担心，即便是真的……也一定会有办法。”

        “按你们所说，成国公府和平王府的事情都与耀王有关，那依我看，他的目的，便应当是在成国公。”

        沈长云抬了抬眼：“成国公一直站在太子一派，倘若耀王有心皇位，那就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对太子有利的人。”

        包括沈家。

        “至于临州……它东临雷海，海的另一边，便是九蚩，耀王究竟是想要通商，还是想做些别的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沈长云缓慢地摇了摇头。

        宴允融抿了抿唇：“户部侍郎很可能已经遭了毒手了，耀王如此肆意妄为，皇上便一点都不知道吗？”

        “贵妃受宠，想必皇上对他们的警惕也少了些。”沈长云叹了口气。

        “说的对，贵妃受宠。”宋衔川眯了眯眸子，“说不定，皇上已经有了另立太子的念头。”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惊，宴允融和沈长云对视一眼，后者担忧地开口：“可若是这样，那耀王又何必要做这些？不是平白落人口舌？”

        宴允融顿时抬头：“莫非他们他们双方都不知情？耀王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做太子的机会，皇上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动了歪心思？”

        空气安静了一瞬，宋衔川轻笑出声，扔了个果子到她手上：“倒也有几分道理。”

        复又转向了沈长云：“长云，此事凶险，你定要多加小心。”

        她点点头，交叠在身前的手微微捏紧：“这些事，我必须得同祖父说一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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