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雨连绵的夜晚，雨幕连成一片，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轿车在深夜中疾驰着，溅起地面水渍齐飞，又哗哗落下，雨刮器哐啷哐啷的声响被雨声所淹没。
        “阿蒙，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胸口闷闷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尤其是今晚，怎么都无法入睡”巨型的落地窗前，一头及腰长发的女子看着玻璃上淅淅沥沥的水流，柔声低语，她的身侧，站着她的丈夫。
        男子低低一笑，拦腰将妻子侧搂进怀里，“没事的，可能是咱们宝宝来的太快，你还有些无法适应他的成长，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
        纤细的手背附上男人刚劲有力的大手，无声的温情脉脉渲染开来。
        “嗯，也许吧，我也是有这样想的。”虽然这样回应着，但是女子绝美的脸上忧愁却不曾散去。
        她很担心，莫名的担心。
        她这几天一直都在跟父母那边联系，除了在外执行任务的三弟，还有总是神龙不见尾的四叔，其他人都可以联系上，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儿。
        对于四叔的本事，她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他从来就没有过意外
        所以，她的重心，在三弟。
        虽然如今的聂家并不需要他太过于努力，但他从小就是好强的性子，什么事情，都要求顶尖以及完美，不然就得推翻重来，进了军队后，更是什么都冲在最前头，俨然一个拼命三郎，家里如何劝和都没有用，他们这些哥哥姐姐最挂心的，也是他。
        远远落在后面，徐徐慢行，隐蔽在暗中的军绿吉普被夜雨遮掩的很到位，雨刮器哐啷着，内里一片寂静。
        驾驶舱的男子平头黑面，双手外凸的青筋鼓鼓，粗糙有力的手指半握着方向盘，如鹰般的利眸远远的盯着最后一辆黑车的车屁股。
        “离目的地还有多久”驾驶舱的男子说话了。
        “按照目前的车速，半个时辰差不多。”
        “爷那边来信息了吗”
        “没有。”
        “先跟上，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今晚是最为关键性的时刻，如果有个万一，爷的性命，恐怕都很难保住。
        跟踪还在无声的持续着
        津港码头，一辆辆黑色轿车并排停住，安安静静，总计十二辆，没多久，有数量小型的货船靠近，当船舶停泊靠岸，放下踏板，轿车车队最中间的位置这边终于有人下来，黑色的巨大伞面嘭的一下撑开，遮挡去大面积的雨水，拉开后座的车门，内里一道气势非凡的身影弯身出来，进入伞下。
        接下来，一切都是顺利成章，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商业会面。
        四艘货船上，都下来了几人，碰面，握手，伞下交谈，之后又从船上下来十来人，人手两只密码箱。
        这次的场面，很明显，首脑，不过一位，其他车上都是保镖。
        “老四，什么时候收网”
        “现在还不是时候。”
        “爷到底是在干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
        “今晚上有些怪，总感觉有些太过于顺利。”
        “从这个位置你可以看到他们打开的箱子里装着什么吗”
        “应该是那个东西，都是塑料小包装。”
        “求援的消息传回去了吗啊”
        “已经来的路上了。”
        “嗯，夜枭组”
        “到位”
        “狼眼”
        “到位”
        “鹰曜”
        “到位”
        就在一切就位，只欠东风之时
        码头的人突然就迅速回身，上车，挂挡，船上的人也快速回到船上，拉起踏板
        “不好，情况有变，立即行动”望远镜在车内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后座，咔咔咔木仓上膛的声响不绝于耳
        “行动”
        在那十二辆轿车开始着急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横空插过数辆吉普，将所有逃离的方位全部锁死。
        嘎吱
        “嘎吱嘎吱”
        “吱”急促的刹车声在夜雨中也是遮挡不住，带起雨花飞溅。
        一场夜雨之战就此拉开，枪声雨声混杂在一起，带起无尽的肃杀
        也是这个时候，天空除去雨幕，远远传来滚滚天雷。
        轰隆隆轰隆隆
        火红的闪电划破长空，劈开了苍穹，一道道巨粗的电莽缠绕盘旋，在空中咆哮着，似要与天道挣个高低
        轰隆隆
        轰隆隆
        雷雨中，闪电下，倒下了一道道黑影，雨水血水融合汇聚，流入下水道
        “啊”天蓝色的大床上，纤瘦的女子猛地尖叫惊醒，吓得身边的男子一骨碌滚下了床。
        “嫣嫣，你怎么了”商蒙脸上充斥着睡眠被突然打断后的惊惧。
        “阿蒙，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女子惊慌失措的掀开被子，顾不得丈夫的惊呼，光着双脚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嫣嫣”商蒙从地上爬起，迅速追上。
        追上人的时候，已经在室外，聂嫣浑身已然湿透，满脸的泪水和惊恐，双眼圆瞪，直直的看着前方，她好像被什么梦魇给吓坏了，整个人都是六神无主的状态。
        察觉到自己被身后人束缚了动作，甚至低咒着低头啃咬。
        “嫣嫣冷静点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是阿蒙，你的阿蒙嫣嫣，你清醒一点”拦在聂嫣胸前的手臂鲜血渗出，商蒙似乎没有感觉一样，他只是紧紧的束缚着妻子，不让她出现伤害自己的举动。
        轰隆隆轰隆雷声更大了，像是对妖孽降下的惩处，势要将之灰飞烟灭
        粗长弯曲的闪电照亮了天空，将聂嫣惊惧的双瞳映衬的极为清晰。
        “啊”她没有再挣扎，而是双手捂住双耳，疯狂的尖叫嘶吼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神志，看不到丈夫眼中的心痛和担忧。
        “对不起”在妻子耳边落下一吻，商蒙一记手刀砍在了她的后颈。
        剧烈晃动的身子终于倒下，商蒙心痛的拦腰抱起，急匆匆的冲回了别墅。
        “老秦，过来一趟我这里。”给家庭医生打完电话，商蒙便将湿漉漉的人儿放进热水满溢的浴缸。
        一番收拾完毕，穿上衣服，家庭医生也到了。
        “蒙少，少奶奶没事，就是惊吓过度，睡一觉就能缓缓，我给她开三幅祛惊的药，一天一副即可。”
        “真的没事吗她近段时间情绪都不太对，好像心思重重的。”握住妻子的手，商蒙坐在床边，眉心皱成一团。
        老秦摇摇头，“她的脉象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应该是梦魇了，怀孕初期，身体有些状况有了变化，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正常，等初期过去，会稳定下来。”
        “嗯，那就好，这么晚了，你就先回去吧，辛苦了，明天我让人过来取药。”
        “好的。”
        老秦离开后，商蒙便搂着人睡下，眉心的褶皱迟迟不曾消散。
        夜雨中，一辆癫狂的商务车在飞驰，速度已经到了极致，起了剧烈的颤抖，哪怕是管制路段也不曾减速。
        车内，座椅拼成的长椅上躺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哪怕浑身湿濡，也可以看到心脏位置红黑的色泽，车内，滴滴答答仿若雨滴声响，是从他胸口源源不断冒出的血注
        “呜呜爷爷”汉子压抑的哭声，嘶哑粗嘎，声声刺痛人心。
        紧紧压在胸口的双手，被血水浸染的绷带，“绷带，绷带”有人在嘶吼，焦灼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框框当的一阵响后，地上一堆堆被血染透的绷带堆积成了小山
        “没了，没了啊啊啊”
        “都怪我都怪我啊呜呜爷，你不在了，大山来陪你，来陪你”
        “不要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联系军区医院，快”
        压抑的哭声，通讯器不断呼叫传来的声音
        夜半三点，正是午夜梦回，正酣之时，聂氏主宅大厅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像是一颗炸弹，惊醒了睡梦中的佣人。
        夜半铃声，对于聂氏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是忌讳的，不祥之兆
        管家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出去，已经有几名佣人一脸惊惧的站在电话机旁，谁也不敢接。
        “怎么不接”缓了缓急促的心跳，管家颤着手拎起话筒。
        “您好，我是第一军区医院的区副院长，区”
        哐当
        “喂喂”
        管家一脸呆的愣神三秒，下一秒，疯了似的连滚带爬冲向二楼，鞋子和披在肩上的衣服全都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
        佣人们谁也不敢把电话捡起，惊恐的看着管家疯狂的背影，然后悄悄躲到了一旁去。
        时间一瞬而过，整个聂宅灯火通明
        聂氏夫妇赶过去的路上，聂夫人已经晕过去三回，聂归本是想让妻子在家等消息，但是奈何妻子强烈要求跟着，即使晕过去，也是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
        搂着妻子，聂归看着窗户上如注的水流，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住了，蹂蹑着，疼的他整个脑子里都在抽抽，眼睛前面一片模糊。
        初闻噩耗之时，脑子一嗡，差点晕死过去，而妻子却是先他一步倒下了。
        而他，这时候，绝不可以再倒下
        幸好的是，老爷子被老友接过去住了，数日之内不会归来，要是今晚也在，恐怕而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在外
        不敢想
        赶到医院的时候，夫妻俩见到了院长以及几个浑身都是鲜血的高大男人。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猩红的眼瞳，被染红的衣裤，无一不刺激着夫妻俩的眼球，管家以及跟来的四名保镖也是心惊肉跳的随侍两侧，随时准备有所动作。
        他们都被这样惨烈的画面惊住了那么多血会不会是
        四名钢铁般坚毅的汉子，在看到夫妻两人的时候，大步走了过来，然后双膝跪地，伏地磕头，“老爷，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爷，是我们”
        余下的话，已经进不了夫妻俩的耳膜，商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彻底的晕死过去。
        聂归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咬烂了口腔里的嫩肉，才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一双铁臂死死的抱住妻子瘦弱的身体。
        “老爷”管家惊呼，赶紧上前，保镖也是动作迅速的帮忙把人稳住，搀扶着俩人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坐下。
        搂着妻子，痴痴地看着手术红灯，聂归整个人都是僵滞的状态。
        管家看着主家的精神状况，心里很着急，“你们照看一下，我出去打电话。”交代完保镖，管家看了看依旧跪在一旁压抑着哭声的四名汉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抹着泪疾步而去。
        现在，只能祈求上苍，能够看在少爷显赫的功勋上，出现奇迹，救他一命了
        从军区医院播出的一个个电话，在这一夜惊醒了十数位聂氏嫡系，谁也来不及多问，确定地址，就疯了似的往医院赶。
        毫不例外的，商蒙也接到了电话。
        话筒里已然只剩下忙音，但商蒙脸上却是怔然
        忽然想到什么，他看了眼楼上，再也不敢发呆
        冲进房间，给自己换衣，也没有忘记给睡梦中的妻子换衣。
        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商蒙眼底闪过痛苦和不忍，私心，他不想带嫣嫣过去；私心，他不得这样去做
        如果小天真的撑不过今晚，嫣嫣失去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她恐怕会疯
        而他不忍也不能
        只因小天是嫣嫣一手带大的弟弟
        “ab型血，血库告急，家属都在吗聂天的家属”
        双手都是血渍的护士惊慌的声音惊醒了走廊里的众人
        “我是”
        “护士，我是，我是”
        “抽我的，我是他父亲”
        “我是”
        “你们跟我来，快”
        “我去血库调血”
        随着两名保镖和两名军人的离开，聂家的直系亲属也陆续赶到，验血，抽血，整个医院都忙翻了天
        救援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对于在外等候，心急如焚的家属来说，就像是钝刀子割肉，生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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