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平易近人

　　狗仔，可以算是记者吗？

　　算，也不算，其实，狗仔本身就具备记者属性，只是更加娱乐化、更加商业化，同时也更加不择手段，打破了记者的职业道德属性，而且包围在娱乐至死的氛围里，这也使得狗仔剥离出记者行列，形成一个单独体系。

　　至于狗仔队伍里的“老鼠屎”，则是特例，毕竟各行各业都是如此，或多或少都可能出现打破行业规则的破坏者。

　　贾斯汀-道尔顿也是如此，尽管事发突然，硬着头皮上阵，但身为狗仔，他也还是充分发挥出了记者的能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层层叠叠的提问方式叠加出足够压力，试图强行打乱罗南的节奏和防线。

　　但问题就在于，关于一日国王的信息着实太少太少，无论是记者还是狗仔，他们都是今晚颁奖典礼之后才第一次正视这支乐队，目前处于信息量匮乏的状态，所以贾斯汀的提问也就很难寻找到重心。

　　气势，有了；方法，也有了；但缺少资料的支撑，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展开进攻，也就很难取得成效。

　　而且，贾斯汀成为狗仔之后，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采访了，平时的生活节奏已经习惯了“私家侦探”模式，在利益博弈之中寻找到最恰当的位置来实现自己的目的，采访技巧已经生疏，缺少了字里行间捕捉关键细节的能力，紧逼式提问也就很难真正抓住命脉，发起致命一击。

　　再加上事出突然，即使是提问过程中，贾斯汀也忍不住产生一种荒唐之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专访”罗南，发散思维也就难免陷入一些局限性，咄咄逼人的提问控制住了节奏和气势，但内容就难免空洞。

　　尽管如此，贾斯汀还是做了一些尝试，比如“今晚派对发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比如“今晚印象最深刻的人是谁”等等，试图寻找到蛛丝马迹，但这样的问题对罗南来说，着实没有任何攻击力，轻描淡写地就应付过去了——

　　而且全部都是实话。

　　根本不需要说谎糊弄，罗南仅仅用自己的说话艺术就能够应对，贾斯汀的攻击又急又冲，而罗南则始终不动如山，轻描淡写就能够将所有攻击消弭于无形之中，一来一往的对峙之中就越发能够感受到罗南的老道。

　　果然，贾斯汀没有能够挖掘到任何信息，不由产生一种无力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动画片“猫与老鼠”里，汤姆遇上杰瑞，明明应该是猫占上风的，结果却被老鼠掌控在股掌之间。

　　贾斯汀觉得自己是一只非常失败的猫。

　　视线余光通过后视镜轻轻瞥了罗南一眼，贾斯汀被浓浓的挫败感包围，自己明明已经抓住了机会却还是什么独家什么爆点都没有抓住，他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一个冲动的念头，“如果我制造车祸的话呢”——

　　如果这样的话，明天肯定就能够上头版头条了。

　　“黛安娜王妃的悲剧重演。”

　　“罗南-库珀搭乘狗仔私家车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格莱美之上一鸣惊人的罗南与狗仔上演’速度与激/情’！”

　　“车祸的背后：难道，罗南-库珀心中也住着一座断背山？”

　　“悲剧！横扫格莱美的当晚却乐极生悲！”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脑海里就可以浮现出不同版本不同角度的解读，恐怕整个北美的娱乐新闻都要轰动了，就好像当年英国王室黛安娜王妃因为狗仔队的追逐而遭遇车祸的悲剧一样，有着无限的解读可能。

　　一直到现在，车祸不是意外而是谋杀的猜测，也没有能够被真正否认。

　　但是……尽管人为制造车祸的念头萌芽了，但贾斯汀还是有着自己的底线，“娱乐至死”不是真正用自己的生命冒险，他还是强制性地掐灭了这个念头，收拾注意力，继续在提问之中，寻找一个突破口。

　　然而，十个问题比想象中少，机会有限，转眼之间，十个问题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似乎也变不出一朵花来，处于半放弃状态的贾斯汀，随随便便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略显草率。

　　“今晚赢得五座格莱美奖杯，到底哪一座最具有特殊意义呢？”

　　这不是狗仔式提问，而是记者式提问，而且还是专访记者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爆点，只是探索心路历程，问题就在这里，狗仔根本不关心公众人物的心路历程。

　　但没有想到，前面回答行云流水的罗南，却稍稍安静了下来，这让贾斯汀有些意外，然后罗南给出了一个略显意外的答案。

　　“年度歌曲。”

　　贾斯汀不解，但罗南主动给出了解释。

　　“其实，我们乐队始终在迷茫始终在探索。你知道，当我们陷入困惑的时候，往往什么都愿意尝试看看，我们也是如此，在不同风格不同类型探索着，老实说，我们都没有信心——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曾成功过。”

　　罗南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但笑容里却增添了些许落寞和迷茫，仿佛能够看到格莱美之前，那个忐忑不安的状态。

　　贾斯汀的视线余光轻轻飘向罗南，平易近人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一般，狗仔与艺人之间的壁垒就这样消失，仿佛……就是两个朋友在近距离地闲聊一般。

　　尽管贾斯汀内心深处依旧有一个声音在念叨着，这是一个陷阱，罗南的陷阱，他是狗仔，需要继续保持锋芒，任何话题都需要挖掘出缺口才行；但是贾斯汀静静倾听着罗南的话语，却否认了这个想法。

　　“即使是创作出整张专辑，我们的内心深处也依旧怀抱着自我质疑，显然我们不是传统印象中自信澎拜的摇滚乐队。今晚，能够得到年度歌曲的肯定，更多是一种方向的肯定——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灵感。”

　　平静的话语背后并没有太多起伏的波澜，但贾斯汀却不由联想起今晚颁奖典礼上，领取年度歌曲的时候，奥利分崩离析的狼狈模样，条理不太清晰的得奖感言所呈现的，恰恰就是最真实的情感与想法，现在与罗南的话语不谋而合，隐隐就能够描绘出一个故事画面。

　　贾斯汀似乎能够看到那个画面，但画面却如此模糊，无法看清楚具体的轮廓线条，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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