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梦醒，缘起

　　母亲的样子在漫长的时光中已经模糊，若不是羽念殇记忆力极好，几百年的时间，早应该忘记了那人倾国倾城的容貌。

　　不仅仅是母亲，那些个待他极好的姨娘，如今也是快忘记了她们的名字和相貌，那个家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归属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说天地浩大四处为家，但是有谁不喜欢有一个名为“家”的地方呢？而梦冰雨所在的地方，对于羽念殇来说，就是家。

　　那种归属感，羽念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感受到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但是羽念殇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属于自己的归宿的感觉。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东西，羽念殇对于梦冰雨一直都只有温柔和包容，哪怕梦冰雨无理取闹也无所谓，梦冰雨是他的归宿，唯一的栖身之地。

　　羽念殇是良药。

　　能够治愈梦冰雨伤口的良药。

　　梦冰雨是归宿。

　　是羽念殇唯一且最后的归宿。

　　喜欢这种情愫，不知何时开始，但是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梦冰雨是如此，羽念殇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念殇……爱你……”

　　“嗯。”

　　最后的最后，一片寂静，羽念殇怀中抱着梦冰雨，两个人的衣襟都湿了，火狐狸找到了他的“家”，雪狐狸陷入了她的温柔。

　　唯一的“家”，唯一的温柔。

　　羽念殇脸上的神色愈发温柔，看着梦冰雨的眼神中充满的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梦冰雨闭着眼睛，不知是因为疲倦而睡了过去，还是仅仅只是闭上了眼睛。

　　梦冰雨是怎么喜欢上羽念殇的？讲再多的道理也讲不清楚二人之间的缘分。羽念殇是怎么喜欢上梦冰雨的？说得再怎么多也说不清那缠缠绵绵的爱意。

　　羽念殇在在恍恍惚惚中，伸手将梦冰雨肩上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将自己所爱的人拥在怀中，梦冰雨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洋，心口处的疼痛在减弱，只剩下满腔的爱意。

　　谁知道呢？或许是第一眼就认定了，遇上了对的人，也许是种种巧合拼凑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念头。

　　但是不论如何，羽念殇的内心永远为梦冰雨所敞开，梦冰雨的内心也只为羽念殇所敞开，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羽念殇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手揽着梦冰雨的腰肢，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躺在了同一根树枝上，换句话来说，是梦冰雨躺在了羽念殇腿上。

　　那头瀑布般的冰蓝色长发散在脑后，挂在树枝上，铺在羽念殇的腿上，闭起冰蓝色的眼眸，她的心里，装满的是羽念殇。

　　“想要睡一会吗？”羽念殇用手替梦冰雨遮挡住细碎的阳光，轻轻地道，那轻柔的声音在梦冰雨耳边回荡。

　　“……嗯……”梦冰雨不轻不重地回答了一句，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困，那点酒精还不足以影响她，她现在顶多有点晕，她只是想要躺在羽念殇怀里，好好休息一会罢了。

　　笑容挂在羽念殇的脸上，满心的开心都写在了脸上，“那我……抱着你？”梦冰雨不再回答，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羽念殇……”梦冰雨嘴里迷迷糊糊念叨着。“嗯，我在。”羽念殇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一声，道。“你不会嫌弃我，也不会背叛我的，对吧。”梦冰雨抿着唇。

　　“永远，不会。”羽念殇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已经不仅仅是温柔和坚定，还有一种坚决。

　　他的母亲说过，这桃花酿就是她最后的祝福，梦冰雨已经喝了，想要反悔，羽念殇还不可能给她那个机会呢。

　　梦冰雨睁开一小条细缝，隐约间，看见羽念殇温柔而坚定地神色，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软糯糯地道：“殇，成亲吗？”

　　梦冰雨第一次这么亲昵地称呼羽念殇，羽念殇微微一愣，笑了，笑容中是无法控制的温柔和笑意。“你嫁，我娶。”

　　四个字，只是四个字而已，但是每个音节中流露出来的，都是羽念殇对梦冰雨无法克制的爱意与温柔。

　　梦冰雨的眼睫毛颤了颤，似乎有水雾升腾而起，她闭上了眼睛，羽念殇温暖的怀抱中，充满着那中令人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不怨，不悔。”

　　这一刻，金色的阳光穿过相互交错无法分开的树枝，将碎光撒在了二人的脸上。

　　女孩的脸上有淡淡的泪痕，她却是笑着的，男孩脸上是收不住的笑意，微微眯起的暗红色眼镜里，是汹涌的爱意。

　　梦冰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醉了，白光倾泻，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彩，那人站在白光之中，对她笑着。

　　“殇？”

　　自己不确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世界，自己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面前的羽念殇并没有说话，只是笑容上扬了些，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加温柔了，他朝梦冰雨伸出了手。

　　梦冰雨茫然了，她看着羽念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般真实却又无比虚幻的场景，是梦，还是，真的？

　　这个场景，似乎在那里见过，可是梦冰雨现在都分不清这里是梦还是真实的世界，又有什么时间去搜查自己的记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自己眼前的这个“羽念殇”，和自己记忆中的羽念殇，有所不同，倒不是身体很虚幻什么的，而是，相貌，有细微的变化……

　　衣服也不是记忆中的暗色系，虽然同样都是风衣，却是一件白色的风衣。

　　黑色长裤，头发一如既往的凌乱，眼睛还是桃花眼，可梦冰雨就是觉得，和自己记忆中的羽念殇，并非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梦冰雨还发现了不对劲，就是自己的声音，很清脆动听，却不是自己的声音，只能说和自己的声音很像，但不是。

　　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但是，梦冰雨却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一款衣服，而且仔细看看，和眼前人所穿的，还挺像是情侣装的。

　　看着眼前人满是笑意和温柔的双眸，梦冰雨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双手，是记忆中的温暖与宽大，这一刻，白光凝固，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梦冰雨有些愣神，她并不知道，这一幕，她的确是经历过的，而且那一刻，她同样握住了眼前人的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和羽念殇，彼此之间无法断绝的某种东西。

　　另一边，羽念殇同样做了一个似梦非梦的梦，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这算是梦，还是自己不记得的记忆。

　　眼前的少女实在太过熟悉，但是却又有哪里不对劲，一半的熟悉是因为她长得和梦冰雨有九分相像，剩下的一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和梦冰雨的相像。

　　另一半的熟悉，则是因为羽念殇真的对她熟悉，抛开她长得像梦冰雨这一说，羽念殇依旧觉得她很熟悉，那种熟悉就像是梦冰雨给他的感觉一样。

　　实在是太像了，容貌、气质，那种冷淡的眼神，真的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几次，羽念殇都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冰雨”。

　　熟悉的丹凤眼，熟悉的冰蓝色眼眸，刷子一样长长的睫毛，还有那头已经垂到了地上的冰蓝色长发，不对，那头发有点过于长了，冰雨的头发应该仅仅是垂地，她，已经拖地了。

　　羽念殇看着那满脸冷漠的少女，眉眼是那般的熟悉，却又那般的陌生，弄得羽念殇都有点自己已经精神失常了的错觉。

　　“那个，冰雨？”羽念殇试探性地道了一句，少女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羽念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和眼前这个满脸冷漠的女孩子说话，就好像，不论你说什么，对于眼前的女孩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就对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毫无征兆的，羽念殇自己都蒙蔽了一瞬，就好像自己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少女却只是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一点都不惊讶，并不觉得他失礼，或者是有病，一句话不说的握住了羽念殇的手。

　　没错，手心的温度也是一毛一样的，可是，羽念殇还是觉得她和梦冰雨有所区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下一刻，白光凝固，时空暂停，羽念殇瞳孔微微一缩，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但是，又好像没有，羽念殇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羽念殇和梦冰雨都不知道，当“梦冰雨”握住“羽念殇”手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缘分就已经无法磨灭了。

　　一念之间，生生世世，缘分的纠缠，便不可再断。

　　梦冰雨在恍惚中睁开了眼睛，关于昨天晚上的梦，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和羽念殇喝酒喝断片了。

　　不过，梦冰雨记不得，却是感受到了，一直以来，心口处那种闷闷的感觉，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微微一动，却发现自己似乎靠在某个人的怀抱里，很温暖。

　　梦冰雨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羽念殇腿上，不过梦冰雨这一次意外地没有害羞，只是愣愣地盯着羽念殇的脸看。

　　果然，是有几分不一样的。梦冰雨默默地想着，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羽念殇长得那么像？

　　正在这时，羽念殇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梦冰雨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跳起来了，不过好在羽念殇及时抱着了梦冰雨，不然，梦冰雨估计会一个翻身摔在地上。

　　“殇，你，你醒了。”梦冰雨眨着眼睛，有些尴尬地道。羽念殇垂下眼帘，笑着道：“嗯，娘子。”“什，什么……”梦冰雨脸色一红，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你说的无怨无悔，想要反悔了？”“没有……”“那就好，即便有，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那要是我真的，反悔逃了呢？”梦冰雨抬起头，看着羽念殇，眼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羽念殇没说话，默默地拉起梦冰雨的手，微微低头，对上梦冰雨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淡淡地道：“你会吗？”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羽念殇和梦冰雨同时感慨。

　　梦冰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一眼看过去，竟然会产生一种连睫毛都是深蓝色的错觉，这样的瞳色，即便梦冰雨不刻意流露出冰冷的眼神，也依旧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冷。

　　羽念殇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细细观察梦冰雨的眼瞳了，但是这一次有很大的不一样，梦冰雨并没有一巴掌扇过来，只是用同样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梦冰雨的眼睛是丹凤眼，一个挑眉便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风韵，只不过冰冷的眸色让人有些不敢靠近，不过说实话，那真的是一双如同星空的眼睛。

　　里面并没有倒映着星辰，因为那里面本来就有星辰，那双拥有天空颜色的眼眸，只让羽念殇觉得，里面的万般星辰，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羽念殇的眼瞳是暗红色的，但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准确，因为那是一种整体呈暗红色的渐变色，不过暗红色占多，并且颜色变化并不是特别大罢了。

　　梦冰雨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盯着羽念殇的眼睛，睫毛意外地长，睫毛之下的那双桃花眼，当真让人神魂颠倒，如果要让梦冰雨形容的话，她只能用温柔的海洋来形容那双眼睛。

　　羽念殇的眼中有一片暗红色的海洋，或许那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片岩浆，但是对于梦冰雨来说，独独对于她来说，那是温暖的火源，是梦冰雨所熟悉的，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羽念殇和梦冰雨的凑的很近，尽管他们眼中倒映出的，是倒着的对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视，暗红与冰蓝，再一次碰撞在一起。

　　不过这一次，梦冰雨并没有害羞的避开，而是直直地盯着羽念殇，回应着那份不断触动着她的心的温柔。



　　梦冰雨的眼眸很冷，但是和羽念殇对视的那一刻，却像是被融化了冰川，一下子展露了暗藏其中的星辰，而羽念殇的眼眸原本是熔岩，可是面对梦冰雨的时候，却成了温水。

　　梦冰雨突然伸出手，捧住羽念殇的脸，在羽念殇略带诧异的注视下，缓缓道：“羽念殇，以前我还不敢把内心所有的念头都说出来，但是现在……”

　　梦冰雨微微一顿，闭了闭眼睛，道：“但是现在，我想说，我爱你的一切，也害怕你的一切，我爱你，但是我害怕你离开我，我不想要再体会一次失去的感觉，所以，别离开我，好吗？”

　　一片寂静。

　　羽念殇看着梦冰雨充满了不安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鲜明地看见梦冰雨眼中的情绪，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梦冰雨毫不保留的慌张。

　　沉寂了很久，久到梦冰雨几乎以为一个世纪已经过去，羽念殇抓住梦冰雨的手，微垂眼帘，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暖热了梦冰雨冰凉的手掌。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的手这么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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