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难过与不安

夏小满整晚其实都没睡好，她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她和宋嘉禾在一起的画面。

        有些时候，她觉得喜欢可以用言语描述，因为那种满心的激动是骗不住人的。

        她会下意识地寻找少年的身影，她会牵住少年的手，会吻上少年冰凉的唇瓣。

        她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少年时的怦然心动。

        她也还记得那时候的少年蓬松微卷的头发之下，还有浅浅，却甜到发腻的梨涡。

        她还记得少年坐在她的面前，认真写着笔记的样子，修长的手，握着百乐的黑色笔，看上去很是干净的样子。

        记得她拦下少年时，少年的无奈，明明她察觉到——少年也喜欢她的；还有少年替她补习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有什么可难过的？

        就只是很难过而已。

        她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她会多想，因为她原本就不是一个真正没心没肺的姑娘。她是真的将宋嘉禾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感觉窒息扑面而来。

        但是她说不出口了，嘴里好像有一股铁锈的味道，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窗外的雨停了，她却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大概是两年多来的第一次失眠吧。

        那时候送出icu的时候，有一天晚上醒来之后，她就怎么也睡不着，就很怕自己一闭眼，就又是冰冷的海水，翻滚的漩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种难以逃脱的吸引力。

        她爬了起来，坐在了飘窗上，看着窗外。

        有些时候觉得自己也很可笑，竟然就这样折磨着自己。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人说过——暗恋是一个人的悲欢离合，喜欢就是两个人的酸甜苦辣，结婚就是一群人的鸡零狗碎。

        夏小满好像也没有走过暗恋的这一条路，喜欢宋嘉禾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可是抽离的时候，好难哦。

        一个人靠着飘窗，恍恍惚惚地，就看到了天边微亮。

        起床之后，就去了洗手间，今天要见宋嘉禾鸭，所以要穿得好看一点。

        她的眼皮底下还泛着青色，眼里还带着红丝，脸上的泪痕很多都干了。

        收拾干净之后，夏小满看着被自己扔了一地的纸巾，勾了勾嘴角，弯腰捡起来之后，女孩儿抓了一个大的云吞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夏小满把约见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

        但是夏小满很早就到了。

        这家咖啡厅每个寒暑假都会请钢琴师过来弹奏钢琴，夏小满曾经给这家咖啡馆的墙壁作画，因此很是熟悉。

        和宋嘉禾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就比如她看懂了五线谱，僵硬的手指可以弹奏出钢琴，但是她只会“慕夏”这一首曲子，因为宋嘉禾说：“如果你学会了慕夏这一首曲子，我就改了它，变成四手联弹，下一年的音乐节，我们就报名。”

        夏小满过去不愿意吃的苦头，也愿意吃了。

        她的手指僵硬，对于弹奏钢琴也没有任何的天赋，对待五线谱就像是面对一群蝌蚪一样，互相都不认识对方。

        后来，她学会了慕夏这一首曲子。

        咖啡厅也才给刚刚开门，女孩儿进去之后，和咖啡厅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现在的人并不多，能够在g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盘下独栋两层的小房子改造成咖啡厅，是很难的事情。

        老板大概是看着女孩儿满面憔悴，打趣道：“你昨晚做贼来吗？眼圈儿这么黑。”

        夏小满弯了弯嘴唇，“是啊，我想弹弹钢琴可以嘛？”

        “你去弹吧。”

        老板很爽快。

        夏小满净了手，坐了下来。

        她的每一处细节，都是和宋嘉禾的习惯一样，其实她就是复刻的，因为她很喜欢弹钢琴的少年，也很喜欢那个为她唱歌的少年。

        右手五指轻轻落在了黑白琴键上，肢体的记忆已经告诉她下一个步骤是什么了。

        明明是一首表述心意的暗恋曲目，硬生生变成了诉说着哀怨的曲子。

        少年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女孩儿坐在那里，弹着钢琴。

        她眼底里的难过没有藏在，少年的心尖一颤，舌尖抵着齿后，显得有些抗拒。

        “你来啦。”

        夏小满第一次看见他没有迎上来，少年半垂眼眸，低声应道：“嗯。”

        “狗崽崽。”女孩儿的声音有些飘渺，“你看着我呗。”

        她的笑容有些脆弱，也有些勉强。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少年抬眸，却很镇定，“怎么了？”

        女孩儿的双眸看向了少年，她的目光一直描摹着少年的五官，其实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少年。

        你是不是在监控我？

        这一句话，她一直压在喉咙，似乎一跃出来，但是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不敢说，也不敢想。

        少年能知道她的手机密码，能知道她和姐妹的聊天，那么他会在家里装摄像头嘛？

        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手指冰凉，她拿出了那封邮件，递给了少年。

        少年敛下眉目，接过了邮件，当他看到了上面的病例报告书的时候，眼神一顿。

        “我信你的。”

        女孩儿扯了扯嘴角，笑却有点苦涩，“可是你不相信我。”

        少年看着女孩儿的笑容，突然心尖有些冷然，他的眼神变得稍微的幽暗几分，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景象

        记忆中的年轻男子正在电脑面前敲击着，对于他来说，只要存在网络上，就有被找到的几率，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

        他看着身旁的女孩儿，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继续监控着她的一切动态。

        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枚戒指，是少年亲手打磨出来的，少年很早就想送出去了，可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太过陌生了，但少年知道，做这些的人，都是他。

        少年相信夏小满，所以他的镇定并不是装出来的，可是这些在夏小满面前——只能成了最苍白无力的话语。

        “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干涩，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夏小满微微低头，眼泪也砸了下来，她伸手拆下了项链，戒指被她拿在了手心。

        “除了这些你还有做别的事情嘛？”

        少年承认了，可是夏小满却不敢再去深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戒指放在了桌子上，“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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