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照片

晚上视频聊天的时候，夏小满又哭唧唧道这件事了。

        夏小满的性格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极有主见。在日常工作之中很少会有她示弱的时候，但是面对男朋友时，撒娇起来简直就是不要命的甜。

        “宋嘉禾今天去喝早茶的时候”

        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女孩儿那张白净的小脸蛋儿在手机屏幕上依旧显得干干净净，皮肤透亮却宛如羊脂玉般温和。她撒娇的时候，睫毛会不由自主的颤动着，眉眼也弯弯。

        她讲这件事讲完之后，就等着少年的安慰。

        却没想到——少年原本温柔的眉眼冷哭了起来。他的五官一向精致，但是在白炽灯之下，少年的面容更显得有棱有角。原本是宛如一潭死水，看向她时却有了些许温度的眸子也似遇见了寒冬，渐渐冰封起来。

        女孩儿有些诧异，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你说过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夏小满听见少年的这句话，就愣住了。她有些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被家长抓包一样，讪讪笑道：“嗯这不是有在保护自己嘛？！”

        少年突然想起了他做的那个虚无的梦境，梦中的女孩儿也是为了救人，才离开这个世界的。而梦中的自己，连认识女孩儿的机会都没有。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有些不高兴，唇角都下压了。女孩儿扣了扣自己的手指上的硬邦邦的死皮，然后抬手用贝齿咬了咬，然后喏喏道：“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真的有保护好自己的。”

        少年听到了女孩儿的保证，眉眼散去了三分压抑，他叹息之后，声音里都有些无可奈何——“我该拿你怎么办？”

        宋嘉禾并不清楚，是怎么样的一个家庭会教出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她很善良，也很勇敢；她会竭尽全力去帮助别人，却不求回报；她的那双眸子，似乎可以看透世界的阴暗面。她弯了弯眉眼，扬起了嘴角，也不惧世间的风霜。

        “嗯能帮就帮嘛。”夏小满摸了摸鼻子，“好人有好报噢。”

        这一句老话，总是很多人说过听入了耳朵里的少年弯了弯眉眼，但女孩儿没有发现，少年的眸子闪过一丝讽刺，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孩儿又挑了一些趣事和宋嘉禾讲，她是一个很适合讲故事的姑娘。虽然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但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大多数是喜悦的。

        “今天发现我两个表姐的孩子，都懂事了很多果然，乖巧的孩子才招人疼爱。”

        夏小满摸了摸下巴，看着少年。因着少年一直在听她讲话，也没插上嘴，于是就慵懒地靠在了枕头之上。

        他的浴袍微微松散，或许是手机拿的远。

        女孩儿还能看见一根带子束住了腰间，因为他伸手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露出了那一小片如玉般的肌肤和可以养鱼的锁骨。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小可爱过来鸭？”夏小满问着时间，“不过你要知道，我爸妈都要上班噢，也就是晚上回来，然后我也不是一个会带孩子的人。”

        准确的说夏小满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抱小可爱。她也是看着宋嘉禾，现学现卖的。

        “你把她当做你妹妹就好了。”少年微微勾了勾唇，似乎忘记了这件事的背后引起的波澜。

        “知道啦知道啦！给你养的白白胖胖。”之前的几次接触，夏小满发现小可爱真的是一个很让人省心的小孩子，她自然也不会觉得麻烦些什么。

        “这几天她还要上课，等到课程结束之后，再送到你那里住几天。”

        “嗯嗯。”夏小满左手手肘撑在了桌子上，手掌拖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远了手机，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将手机靠在了笔筒那一处，“我给你看一下我小时候的照片叭。”

        “好。”

        拉开抽屉，夏小满拿出了两本厚厚的相册，“小时候呢，我爸妈很喜欢给我拍照，那时候，我也很喜欢出去玩。当时g市市政府广场那一片还有很多小孩子游乐设施来着”

        她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扎着两个小啾啾，双手抓着秋千的铁链，被荡了起来。

        风将她剩下的头发都吹散开来，照片里的女孩儿弯着眉眼。夏小满的样子其实变化真的不太大，眉眼之间还可能看出当年的印记。

        只是现在的她，好像多了一丝别样的温度。

        翻到了一张翻过来的照片，她的手一顿，取出照片来，看了一眼。

        “怎么了？”

        轻松的笑容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女孩儿的呼吸也停滞了几分，听到了少年的问话，女孩儿弯了弯眉眼，卸下了所有的沉重。因为过了塑，所以哪怕是拍立得的相纸，也依旧被保存的很好。

        照片上的女孩儿剃了一个光头，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面上带着呼吸机。

        “啊哈！没想到吧。”

        少年看到这张照片时，瞳孔微微扩张，照片与他梦中的场景很像，但又不一样。因为梦中的女孩儿，不会再笑了。

        夏小满的声音很是轻松，“嗯这张照片是我快脱呼吸机前拍的一张照片，我姐妹还说真的难得，因为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体验。那时候好像是遇上了暗流叭，然后挺严重的，医生说差点脑死亡。”

        这件事其实瞒得不算辛苦，但是她们俩也是钻了医院的空子，没有通知到家里人。

        “你当时是什么感受？”少年的声音微微沙哑，有点像是压抑住了什么一样。

        “嗯你说我快死掉的那个时候？”观察着少年微微点头，夏小满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不太记得了耶，应该是很不甘心吧，这个世界这么大，我却没有来得及多看两眼。”

        那种感受，夏小满很少再有了，也很难回想起来。

        同样面对死亡，宋嘉禾是极度的绝望，因为他看不到生机，宁愿以死亡结束一切苦难，一直到后来治疗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走出来。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摆脱这样的阴影。

        宋嘉禾的内心世界是很复杂的，黑暗与暴戾交织着，清冷温润的外表掩盖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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