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难啃的骨头

感觉到许青起裸露在外面的肩头轻轻哆嗦，他这才回神，取开摁住伤口的手，捂上去的药跟血融为一体，已然被渗透了。不过效果确实是出奇的好，没有血再继续渗下来了。

孟珩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来给她绑了起来，然后迅速将她的衣裳给她整理好。

随后将她平放下来让她整个人都趴在那里：“睡吧，睡一觉就没那么疼了。”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安慰的话总是要说的，恰好他就只会说这一句。

毕竟这会儿要是能睡着确实能不必一直承受着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说完，利落的起身。

遇到风暴，他什么也没有了，就连马儿也还是前不久抢来的。但是身上的药还在，那是每次出征之前必带的东西。

也幸好药还在，否则在这种地方死的会更快。

许青起昏昏沉沉的趴在那，喊了一声九公子：“你知道涂山部的左贤王吗？那个叫做乌日塔的，他死了。但是三公子跟他一起出去的。乌日塔死了，他带去的人据说都死了，但是没有三公子的消息。”

孟珩嗯了一声是，收回了本来准备迈出去离开的脚，站在原地没动却也没回头：“他应该不会有事，乌日塔和他的部下是我们联手杀的，只不过因为风暴失散了，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坚信，他三哥一定还活着。

许青起抿了抿嘴，这真的不好说。

半天她才道：“有个好一点的消息，乌日塔死了，桑戎大概也被风沙给埋了，我是劫持他从王庭跑出来的，希望他死了。”

可若是没死呢？桑戎也是个身手不错的，穴道也会解开，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说不得这会儿已经回了王庭。

更何况孟珩这会儿无心去管这些事情，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散落在各处的将士。

“别想这么多，睡吧，先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许青起听见吃的哪还想睡，但是身体不允许，很快就没了动静。

孟珩叹了口气，从他认识许青起这丫头都是活蹦乱跳的，这副样子还是头一回见到。

北夷，当真是一块极为难啃的骨头啊！

原本也想过气候恶劣，魔鬼一样的飓风也有所耳闻，但是从未经见过。也正是因为对这边地势和天气的忌惮，所以雁门关的守将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被动防守，从未主动出击过。他们这一次主动渡过无定河的举动实在是空前的，可损失也是巨大的。

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事，可是因为一场风暴将局面彻底的逆转。

他没往火跟前去，在附近走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许青起跟前坐了下来，在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思虑片刻，他的目光就再一次落到了许青起那脏的不像样子的脸上。

士兵取了水来，他弄了一块碎布蘸湿了之后给许青起擦着脸上的血污。碎布洗了好几遍，总算是将脸上给擦干净了，露出原本的颜色来。

蜡黄的脸，眼下浓郁的乌青，深入漠北这段时间，许青起一样也十分的不好过。

孟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照顾人。

擦干净了脸，拿过烧热的水，也没喊许青起，扶着她的脑袋对着她干裂的唇缝一点点的沁进去。

许青起是真的困倦，但是再如何的困倦也敌不过身体的本能，她缺水，又渴又饿，这会儿感觉到有解渴的东西几乎是本能往下吞咽，半点都不用费事。

先给她喂了水，随后烤了肉暂时的喂了一点。

吃东西的时候许青起还是有意识的，但是不多。迷迷瞪瞪的坐起来，孟珩喂她就张口，双眼无神。

垫了垫之后倒过去就又睡了。

独自一人不休不眠的在荒漠走了几天几夜，这会儿早就到了极限。有了倚仗，自然是安心了，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孟珩心中也是庆幸，当真是万幸，幸好遇到了，否则——他不敢想。

才十六，马上十七，说起来不算小了，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正常情况下都成亲生子做母亲了。可实际上也还不大，起码比他还小了好几岁呢！

战场上，当真是不适合姑娘家来，实在是太遭罪了些。

可是既然来了，既然走到这一步，无论是他还是许青起都不可能再回头，他们只能努力的，尽量得到活着，努力的稍微活的好一些。

他也想尽自己所能，让她活的好一些，算是全了他们相识一趟，几番出生入死的情谊。

许青起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时候睁开眼睛发觉他们已然换了地方。

她的眼睛睁开又闭上，随后又睁开，日光依旧那么刺目。

“孟珩？”

孟珩就坐在她不远处，身上的铠甲早就没了，美的雌雄莫辨的男人这会儿也狼狈的够呛。但是坐在那身姿依旧挺拔，坚强不屈。

听见许青起的声音，他转脸：“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死不了。”说着，她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他们这会儿正在一处背风的低谷中暂时休整。

“我睡了多久了？”她记得睡过去之前好像是在水边来着，怎么不是呢？难不成那是太渴太想喝水产生的幻觉？

“睡了快两天了。”他这一路上时不时的都要在许青起鼻子上摸摸，看看是不是人已经没气了，怎么能睡的这么沉。

许青起动了一下，嘟囔了一声：“怪不得，我觉得伤口好像没原来那么疼了似的。”

孟珩看了她一眼：“你消停一点，伤的有点深，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崩裂了，那就没办法了。三哥的药也不是万能的，而且十分有限。”

许青起左顾右盼的看到了跟自己躺在一起的出云剑，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右手在身上掏了掏，掏出来两瓶药交给他：“还你！”

孟珩不悦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知道你缺药，给你补上。这是分开之前三公子给的，白瓶里面是伤药，另外一只青色的瓶子里面是毒药，据说见血封喉。我本来想拿出去给桑戎试试的，结果事出突然没了机会。”

孟珩也没推辞，伸手接了过来，将白色的瓶子塞进怀里，手捏着青色的瓶子在那打量：“三哥，居然还会制毒？”这么多年一起长大他竟然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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