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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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安学着摊主那样,将渔网轻轻的放在水面上,慢慢的向下压去,渔网里放着小鱼爱吃的小虾米,等到渔网被压到水缸的中间,青竹几乎被水浸没之后,一条青尾小鱼和一条红尾小鱼谨慎的从两边游来,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渔网。
张云安沉住气,捏着青竹的那只手就像是枯树一般,没有任何的直觉,只等着两尾小鱼全都游到渔网上面,大块朵颐的吃着那些小虾米,张云安突然发力,将渔网用力向上一兜,小鱼挣扎着被捞出鱼缸,一称,正好两斤,二两银子。
张云安喜气洋洋的将鱼放在青年摊主赠送的那个小玉盒里,盒子里有一层取自浮草洋底部的淤泥,还有几颗水草。
第二个是周天申,他的运气比张云安要好很多,足足六尾小鱼,青红两色各三只,排列两侧,分庭抗争最中间的那只小虾米。
收起玉盒,交付银子,黝黑的青年站起身,向张云安问道,“你在找同伴?”
张云安仰着头,看着眼前遮住阳光的高个子,突然眯眼笑道,“不是找同伴,只是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去我那里坐坐,待多久都行。”
身高足足接近两米的黝黑青年自报家门,“我本叫张三成,和你是同姓,小的时候被一位修道者看中,拜了他作师父,他嫌弃我的名字不好,便又给我取了一个叫九成的名字。张九成,寓意水涨船高,借此希望我能到达第九境,也就是天境中的最后一境天势境。敢问你的师父是不是叫作荣锡祚,师父他老人家病故前曾经回光返照说起过他的一位师兄,在五和国的天香县开了一家卖草药的铺子,他让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去投奔于他到时候只需要报他的名字就行。”
张云安想了想,“你师父叫什么,葬在哪里?”
张九成扭头看向禾子洋的方向,沉声道,“谢宝珂,早就尸沉大海了。”
张云安看着这位本姓人,丹田中的那颗柳树随风飘荡,树身泛起涟漪,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中传来,“这个人不错,无论是根骨还是心性都远超于你,要不是你师兄早已来找过我,恐怕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张云安对老人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一想起他的那个师兄,心中就有些不甘。
他说道,“你当真愿意随我去往五和国?”
青年双手垂立身体两侧,“任凭师兄发落。”
张云安笑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不回来,你哪都不许去。”
青年再次坐下,低着头,再没有反应。
张云安转身向留香茶馆走去,周天申和他并肩而行,好奇道,“那位说书先生也是你要找的人?”
张云安再一次不置可否,将药典中的那两尾小鱼交给了周天申,“等到了船上就找个厨子把它们炖了。”
似乎能够听懂人语的小鱼不停的用头撞在玉盒上,想要逃离被炖汤的命运。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已经退下,另外换了一个唱大戏的,在那里呜呜喳喳,功夫底子很厚,翻了几十个跟头,愣是没有喘气。
两人交给了茶馆伙计一两银子作小费,直接被领到了茶馆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指着一间偏房告诉他们那就是张睿升的住处。
张睿升就是那位说书先生,是前两年来的这里,凭借着一手唤水异术很快就得到了茶馆掌柜的赏识,还因为招揽了很多客人而被赏赐了一间偏房做他的新家。
此时,偏房大开,从里面飘来一股淡淡的饭香味,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穿了一件素色围裙的张睿升从窗户那里探出头,看清来者,似乎有些失望,“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张云安对张睿升的态度不似先前对待张九成的态度,似乎有些害怕他。
摆好饭菜桌椅,张睿升坐在主位,张云安坐在他对面,周天申坐在张云安身边,只顾着埋头吃饭。
张睿升给张云安夹了两筷子鱼肉,都是从禾子洋钓来的,味道很是鲜美,张云安不敢吃太多,还记得小时候去他家蹭饭,因为吃的太多被师父好一阵数落,说什么贪小便宜吃大亏。
说书先生自己也尝了一口,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喝着,问道,“你师父最近可好?”
听到问话,张云安急忙放下筷子,抹去嘴边的油渍,正襟危坐,“师父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先前因为年事已高,已经放下了那间医馆,去老槐村养老去了,听说过的很好。”
张睿升又问道,“你没去看看他?”
张云安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没有,他老人家不让我去,只让我好好在大陆转转,说其他事交给师兄就行。”
张睿升喝光酒杯中剩余了酒,低头看到周天申的那个金色酒壶,笑道,“这位小友,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酒壶?”
周天申解下带子,把酒壶交到说书先生的手里,张睿升掂量了一下酒壶的重量,并没有打开,就还给了周天申,他再一次问道,“你就没有问问他为什么?”
张云安苦着一张脸,双手捏着袖子,“我不敢啊。”
张睿升笑了笑,“是你师父让你来找的我?”
张云安再一次正襟危坐,这次连带着头上的发带都规整了一下,才说道,“不是,算是我师父的师父。”
张睿升眼皮一挑,不动声色的压下丹田中汹涌澎湃的那股子灵力,语气冷漠道,“是他啊,他找我作什么,我和他好像没什么交情啊。”
这次的问题,张云安不知作何回答,只能低头吃饭,连菜都只敢吃眼巴前的。
说书先生没有斤斤计较,等三人吃完了饭,就向掌柜请了一个长假,说要回老家一趟,张云安本想提醒他不用着急,再过一年也行,至少也要等他把周天申安全送到黄昭学院,然后再回来,可是一看到这位师叔的侧脸,他就有些腿肚子发软,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
张睿升只带了一个小包裹,背在后面,配上一脸的春风得意,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高中了状元,衣锦还乡了。
他陪着张云安二人一同来到船坞,等他们搭上了去往仙彩州的大礁船后,才转身离开。
船上,张云安和周天申各自要了一家中等房,就在大礁船的一层,走进房间,里面有一张床铺,一间洗漱间,还有一个仅能容下两人的阳台,阳台上摆满了向阳生的植物。
临近开船,周天申和张云安站在周天申房间里的阳台上,看着身下的波光粼粼,思绪万千。
大礁船是来往邨州和仙彩州的船只之一,由仙彩州的金钱门负责,停靠在宁校码头的共有三艘。
还有另外几支船队,分别是宝贯门负责的桂花船,紫向门的紫气东来船和八方楼的八艘小桥船。
金钱门是仙彩州的四门之一,四门分别是宝贯门,金钱门,罗刹门和天一门,正对着宝,财,杀,术。
负责眼下这艘大礁船的是一位来自金钱门的执事长老,名为金大宝,是金钱门现任门主的亲弟弟。
因为其修道资质远不如其余门人,所以便早早的断了长生梦,只修炼到了人魁境,也算是满足了长寿的愿望。
门主不想让他整天吊儿郎当的闲逛,便给了他一艘大礁船,让他自己随便玩玩。
恐怕也就只有金钱门才有底气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这也不算是金钱门在炫耀,毕竟人家的家底在那里摆着,而且他们也不是凭靠着船只挣钱,更多的还是与中州,飞羽州,以及那些在仙彩州能够排上号的大门派做生意,至于这三艘大礁船,更像是一种对外的谈资,或者是方便。
方便自己出门,也方便让远方的客人来自己家做客。
大礁船的品相在这些船只中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很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邨州与仙彩州之间的来往并不密切,鲜有人会花这么一大笔钱从仙彩州去邨州,更多的还是从邨州到仙彩州,而邨州又是出了名的贫荒之地,想从他们手里面挣‘大钱’,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过贫穷也有贫穷的好处,那就是自己能够在这里得到尊重。
俗话说,矮个子里选大个,虽然金大宝自己在仙彩州不受人待见,但是在这里,自己无疑就是这个。
金大宝站在大礁船最上面那一层,暗自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这位穷人中的财神爷,富人中的穷光蛋最喜欢站在这里,吹着海风,看着海鸟,数着沾满了海的味道的银子,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只打颤。
这种被人抬着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难怪门里的那些人最喜欢狗眼看人低,原来把人看低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把那些家伙看低的一天了。
金钱门里有一套只属于自己,别人学不来的规矩,那就是谁挣得钱多,谁就是大爷。
与寻常门派中的尊卑有序不同,在金钱门不是你年纪大就该受人尊重,而是看谁的能力更强,挣钱挣得更多,谁才会得到尊重,谁才会有话语权。
这是一种很不讲情面的生存方式,也是金大宝被自家哥哥赶出来的原因之一。
外人看来,金大宝之所以来禾子洋上当船长,是因为本身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喜欢与人争强斗胜,所以才来了这里,当这么一个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土财主。
可是真正的内幕又有谁愿意去深究呢。
金大宝在心中哀叹一声,如果真的可以,谁又愿意被人瞧不起啊。
收起银子和银票,金大宝穿着一身金丝绒,双手插在袖子里,如寻常大户人家的富家翁那样,站在栏杆旁边,遥看远处的,美妇人?
那是一艘来自宝贯门的桂花船,因为船身由一颗百年桂花树所制,因此得名。
桂花船的体积要比大礁船小上一些,其实大礁船算是最大的一种船只。只不过桂花船虽小,但是因为常年被一股桂花香萦绕其左右,所以名声不比大礁船小。而紫向门的紫气东来船就要更小了,通体紫色,就像是一块灵芝,船身上有泛着紫霞的条纹,煞是好看。来自八方楼的小桥船如宗派的名字一样,七艘小船围着一艘略大一些的船,随波逐流。
小桥船并不小,只是因为分成了八部分,所以看着要比紫气东来船还要小,可是当八个小船合并在一起,可是一点不比大礁船小。
今天一同出海的有大礁船、桂花船和小桥船,紫气东来船一般都是夜晚行船。
桂花船上的那位衣着透亮,身形挺拔的美妇人自然是感受到了窗外的目光,便拿着一个鸡毛掸子走到窗边,从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金大宝身上的那件金丝绒发出闪闪金光。
金大宝感慨,得亏是今天天气好,阳光足,恐怕美妇人还看不到自己。
手拿鸡毛掸子的美妇人将鸡毛掸子放在胸前,紧紧夹着,轻咬嘴唇,也不管对面站着什么人,能不能听的见,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海上风大,又有海浪,美妇人的那点声音全都被海水打碎了掉进了大海深处。
两艘船相距不过十几里地,这点距离对于人魁境的金大宝也算是绰绰有余。
他不仅可以在自己的位置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更是可以模糊看到美妇人的样貌,没关系,虚虚假假才是真。
只是不知为何,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感到有些熟悉,思索片刻,金大宝突然面露苦色,身体僵硬,一时间动弹不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微微转过身,只见刚才还在‘吟唱’的美妇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金镶玉的宝刀,此时正戳在他的后背上。
金大宝不敢轻举妄动,颤着嗓子说道,“三娘啊,原来那是你啊,刚才风大,海水进眼睛里了,我只是站在这里揉揉眼睛,没别的意思啊。”
已经换了一副相貌的美妇人是金大宝的妻子,名叫刘海椤,是宝贯门的一名执事长老,是宝贯门门主的嫡系妹妹,所以她与金大宝也算是门当户对,因为各自都有公务在身,所以一年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样,一同出船的日子更是不多见。
只见她一只手握着那把短小精悍的宝刀,一手拢着身上的粉色外套,海上风大,她便随手拿了一件衣服。
金大宝见她没有饶命的意思,便转移话题,“今天的太阳真圆啊,这里阳光太晒,我们进去吧,三娘。”
金大宝几近用上了哀求的口吻。
刘海椤冷哼一声,收起宝刀,转身向下走去,金大宝用两根手指捏起前面的裤子,快步跟上,谄媚道,“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换了面容,依旧美丽的美妇人冷眼瞥向身边这位相貌堂堂的矮胖子,没好气道,“怎么,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能进了吗?”
金大宝今年四十,相貌端庄的犹如二十岁的年轻人,就是个头矮了一些。
听到这话,金大宝直接揽着刘海椤的细腰,大气道,“能啊,怎么不能,只要你有时间,挑一个日子,我把这艘船送给你作生辰礼物。”
就在两人正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猴叫,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从两人面前闪过,等到两人回过神时的时候,刘海椤手上的那把宝刀和金大宝身上的那一身金丝绒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急忙转过身,就看见栏杆上站着一位瘦弱的老人,身上穿着一身金丝绒,与他脏乱的头发和露脚趾的破鞋极为不搭,他的身边还蹲着一只比他还要瘦的猴子,猴子的脖子上绑着一根铁链,手里拿着一把金镶玉的宝刀,龇牙咧嘴的冲两人吼叫着。
金大宝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从第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修为深不见底,绝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只是毕竟是在自己家门口,这点底气还是要在的,“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对方都已经头发掉光了,瞅着就比自己岁数大,更何况修为远超过自己,喊他一句前辈不冤。
老人没有和金大宝闲聊的心思,只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副画像,由猴子交到金大宝的手上,将画像铺展开来,上面画着一位腰悬酒壶的少年郎,旁边题字--周天申。
金大宝不知何意,老人却已经准备离开,手里多了一根精钢铁链,脚下生风,一步步踏向天外天。
金大宝突然喊道,“还请前辈明示。”
老人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开,“金钱门的天境可不多啊,要想安生过下去,就老实将他给我照顾好。”
两人目瞪口呆,仰头望去,天空被老人撕开一个大口子,一时间,风起云涌,海浪不止,等到船身平稳下来之后,老人和猴子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手中那副少年图。
——————
大礁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小半月,这段时间,除了出来吃饭,剩余的时间,周天申都窝在自己的那间小房间里,修习本道,翻看《修道五途》。
张云安也是一样,平时就喜欢站在小阳台上,而且现在他的身上还多了一把纸扇,也不打开,就那么插在腰上,手里依旧捧着那本药典。
两人很少见面,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会因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很少碰到一起。
大礁船的客房共有五层,四层在船身上,是乘客居住的地方,还有一层在甲板下面,那里是大礁船上的管事和伙计们住的地方。
船身上面的四层又分为下等,中等和上等三种级别,下等是第一层和第二层,共有六七百个房间;中等是第三层,有两百个房间,每隔十个房间都会有一位丫鬟站在外面等着,俗称俊俏小娘;上等房在最上面,只有百十个房间,而且每个房间都配了一位贴身丫鬟,他们多是负责客人的饮食起居,这类丫鬟又被称作玉衣小娘。
除了客房,大礁船上还有数个集市和酒肆,可供客人在无聊的闲暇时光,打发光阴。
这天,正在房中修炼的周天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心中有些烦闷。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如老僧打坐,默默的为丹田中的那颗大树浇水施肥,只希望能够早日结出果实。
地境的大树与人境的金色种子不同,需要经历出叶,结果,成熟和落地四个阶段,因为帮助周天申从人境进阶到地境的袁笠翁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境强者,即使他的灵力只有十之二三流进了周天申的丹田中,但对于一位人境修道者来说,那也是犹如汪洋大海,一时间很难吸收,所以他又顺手帮他将那颗小树苗培养到了出叶的地步,也就是地火境。
现在树杈上已经开花,只等它们结出果实,周天申就可以再往前迈一步,进阶到地心境,这时,就不得不提人道的不同之处。
人道,顾名思义,以人为道,以人为本。
这类的修道者是最不同的,因为他们更讲究心境,不以境界为高低,不以灵力为底线。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这是一位天首大陆的老祖宗曾留下的一句真言,直接点明了人道的修炼法门。
千万不要因为道,而远离人世,因为道可道,人可人,两者并不冲突,如果非要在两者之间画一条界线,那么这条线就应该是自己的本心。
所以酆小都才会不止一遍的告诫周天申,修道不要着急,而周天申也不会因为境界而困守本心,顺其自然比什么都好。
人有穷尽时,道无绝路日。
这是锁沦大帝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显而易见,他也是人道修道者。
无论是那位天首大陆的老祖宗,还是不知真实去向的锁沦大帝,二者所选都是人道,也正因如此,人道才会比其他道多出很多道理。
先前就已经提过,修炼人道不比其他,在耐心刻苦的同时,更要去寻找一种随心随性,随心而动,随性而行。
剑道者,潇洒自是从中来;枪道者,一击直破满天云;刀道者,韬光养晦劈万山;拳道者,百拳只求一安心。人道者,修身养性不可急。
周天申希望能在这段光阴中磨练自己的性子,如果将他之前的性子比作一颗路边上随处可见的石头,那他的目标就是希望能将这块扎手的石头磨成圆滑的鹅卵石。
虽然扔到人身上很疼,但还不至于将人砸死。
打开木门,外面站着一位俊俏小娘,是大礁船的丫鬟,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怀里抱了一堆褐色玉牌,正反两面都刻着大礁船三个字。
接过玉牌,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上面传来的灵力波动,是一件有助于修炼的好东西,不过看其成色也就没了多大兴趣,对于这类东西,只会对人境有些许的作用,再往上,就没有那么显著的作用了。
眼前这位俊俏小娘累的满头大汗,姣好的面容上挂了两片红晕,怀里抱着一堆玉牌,依旧是给周天申施了一个万福,脆生道,“这位客人,我们大礁船在今明两天晚上都会举办宴席,就在那座落雨阁里,凭借此令牌可以免费占据一个位置,希望您届时可以去参加。”
周天申收起玉牌,将一小枚银子放在那堆令牌上,俊俏小娘受宠若惊的又施了一个万福,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便提醒道,“到时候还希望这位客人能够早早的去到落雨阁,要是能够占据一个靠前的位置,还会有一些意外收获。”
已经半个月没有和人说话了,周天申竟然觉得有些新奇,还想让她再接着说下去,可是她着急赠送那些令牌,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只说船上好玩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客人不嫌弃,可以等到她送完这些令牌,轮班休息的时候,去找她,两个人再聊。
周天申没有过多拒绝。
正准备回房,突然一只手搭在周天申的肩膀上,酒气冲天的张云安将脑袋搁在周天申的另外一个肩膀上,醉醺醺道,“你这小子,在这还能遇上桃花运。”
周天申一拍肩膀上的脑袋,张云安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张云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宴席快要开始的时候,周天申领着张云安急忙向落雨阁赶去,可是还没等到那,就听见一声锣鼓敲响,宴席开始了,没有抢到好的座位,也就没有那所谓的意外收获。
周天申独自坐在一旁,饭不吃,酒不喝,生了一肚子闷气,这次算是白来了。
等到宴席结束,周天申才算是吃了几口肉食,站起来,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周天申跟着队伍走在最后面,迎面就撞见了那位俊俏小娘。
俊俏小娘在见到周天申的时候,很是开心,不单单是因为那一枚银子,更重要的是他会很耐心的听她把话说下去,对于她们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俊俏小娘来说,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在客人面前更是没有机会多说一句话。
当下她急忙问道,“客人,你有没有见到蝶衣姑娘,她长得好不好看啊?”
这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周天申垂头丧气的向外走着,身后跟着那位俊俏小娘,他说道,“来晚了,没占到位置。”
俊俏小娘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这位客人伤心的原因,也为刚才的话感到抱歉,“没关系,明天还有一场,要不我帮你占个位置,反正我明天休息,不用再穿这一身衣服了。”
俊俏小娘在休息的时候,可以不用穿着这身青色衣裙,那时的她们可以像平常客人那样,游逛这艘大礁船,也可以买一些小巧的小物件,卖家通常都会给她们便宜一些。
周天申谢绝了俊俏小娘的好意。
俊俏小娘陪着周天申走回到他的住处,才告辞离开。
张云安等到那位俊俏小娘离开后,才从拐角处露面,手里抱着两坛酒,安慰道,“不就是被人嫌弃不懂文雅,小肚鸡肠吗,至于计较到现在。”
桌子上的酒已经被打开,还有另外两只烤鸡,周天申却没有任何胃口。
事情还要从宴席开始说起。
那时他和张云安没有抢到靠前的位置,但是因为手里面有令牌,所以被安排到了正中间,那张桌子旁已经坐着了两位少女,一位火红色的长发,手边放着一把长剑,剑鞘也是火红色的。另一位则是白色短发,手里始终握着一根白色长鞭,就连吃饭喝酒也不放下。
那两位少女想必也是修道者,性情豪爽,也不介意什么男女之别,看到周天申的腰上别着金色酒壶,就起哄着要喝,周天申当时有些不放心她俩的酒量,于是就只拿出青色酒壶,四人一人一个。
起初那两人还没有什么意见,只当是他心有顾虑。
可是等到四个人,准确的说是三个人都喝大的时候,她们嚷嚷着要喝酒,唯一没有喝酒的那个人还是不愿意把金色酒壶拿出来,这在她们看来就有些过分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就连张云安都在一旁起哄,问周天申是不是瞧不起她们。
周天申无奈之下只能将金色酒壶交给她们,结果她们还不领情了,说周天申就是那种抠门抠到家的小人,不值得做朋友,还说他根本就不配来这里欣赏蝶衣姑娘的舞蹈,要不是两人的长辈及时找到她们,诚心诚意的道了歉,周天申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能这就是修炼人道的后遗症吧,太过随心所欲,反倒会忘记随遇而安。
相通关键所在,肚子里的闷气就泄了一半,再看张云安,已经一只烤鸡下肚,正准备打那只的注意,周天申眼疾手快的将烤鸡揽到自己怀里,撕下一只鸡腿,美美的啃着,冲着张云安说道,“看什么,倒酒啊。”
张云安撇撇嘴,心想真是一个怪人。
又是一夜浇水施肥,《修道五途》上关于人道内容已经看了大半,而墨绿色光芒所在的苍白世界也越来越小,到现在干脆没有办法打开,这件事就要从头说起了。
自从周天申发现自己眼睛的独特之处之后,就时不时的将墨绿色光芒附着在眼睛上,随着使用次数的增添,墨绿色光芒越来越少。
就在昨天晚上,周天申站在窗口,想要再次使用的时候,突然发现眼睛没有任何反应,无论他怎么调用灵力,那片被他取名为苍白世界的空间,再没有出现。
谈不上难过,就是有些失望。
周天申一大早就起床了,洗漱后,站在阳台吹了一会海风,便离开了自己的屋子,他想去船上好好转转。
修炼不急于一时,修道更是长久日。
这次他没有叫上张云安。
走出住客楼,再往前走,就是一片生钱树,树不是真树,却可以真的生钱。
生钱树的每一片树叶都是金子做的,虽说只是薄薄的一小片,但是拿在手上,挂在腰上,也是一件喜事,更何况,金钱门的金子又岂是尘世间的金子可以相提并论的,走进看,可以看到金子上有一条条的荧光脉络,佩戴在身上,可以感受到轻微的冰凉触感,又是一件可以帮助修炼的好东西。
想要得到生钱树的金子有两个方法,一是自己砸下来,二是向金钱门购买。
要是购买,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购买一片金子,要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可以砸下来,只需要支付十两银子,去管事那里领取三粒黑石子,黑石子也是金钱门独有之物,只要将灵力附着在上面就可以凭借黑石子击落金子叶,只是能不能真的把他们击落下来,还要另算。
周天申对于这一类砸钱的游戏并没有多大兴趣,即使他现在不是很差钱,只是看着一颗颗黑色石子落在树下,带给人一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正准备离开时,听见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周天申挤进人群中,就看到两个孩童,一人怀里抱了一箩筐的黑石子,一人占据一颗生钱树,不客气的砸向金叶子。
箩筐不小,比孩童的身高还要高出两个头,再加上里面的黑石子数量颇多,聚沙成塔,想要一只手掂起一箩筐的黑石子,就连成年人都不能说太过轻松,可周天申分明看到,那两个孩童皆是一只手攥着箩筐上面的布绳,一只手托在箩筐下面,稳当当的来到生钱树前。
想必又是哪个门派长老的关门弟子吧。
所谓成片的生钱树,其实也就只有六颗,孩童占据两颗,另外四颗中,有两颗被两个女子占据,另外两颗是两个男人。
一人手拿折扇,身穿青衫,腰上挂着一个青龙玉佩,身后还背着一个长条盒子。
一人头戴护额,腰佩长剑,满脸的笑容。
周天申认出来他们两个就是在天香县相遇的吕哲和卞道常。
扔完黑石子,正准备离开的两人也看到了周天申,当下向他走去,忙着打招呼,没看到身边的孩童,不小心撞到他,卞道常连忙赔礼道歉。那个孩童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穿了一身红衣服,脸上肉嘟嘟的,额头上还有一颗红点,一看就是家里惯大的,得理不饶人的要让卞道常跪下磕头。幸亏一位形似家中长辈的妇人在一旁看着,责备孩童的不懂事,还让卞道常不必在意,卞道常也是一个要脸的人,急忙说没关系,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布娃娃,说是赔礼。妇人笑着收下,扯着孩童就要离开。另外一个孩童是一个女娃,与男娃是同样的装扮,就是身上的衣服和额头上都是蓝色,乖巧的她跟在妇人后面,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卞道常,一直站在人群中的周天申无意间发现,女娃的眼中竟有丝丝的杀气。
就像是那位用蛇的女子杀手,好像是叫尤由。
周天申留心他们离去的方向,正是四楼的上等客房。
等他们上了楼,推开门,一个邑从模样的冷漠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双手负后的站在门口,向楼下看去,周天申急忙收起视线。
三人碰面,少不了一阵寒暄。
周天申最想知道他二人为何离开。
当年的那一辆马车上,酆小都是车夫,周天申是暗杀对象,至于卞道常和吕哲则是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因为不在那些人的目标中,所以便被酆小都顺手救下后,没有受到那群杀手的追杀。
当时二人深感自身修为不到家,就算是到了水乡县,恐怕也不是其他人的对手,吕哲一狠心,便把身上的那块青龙玉佩典当成了银两,两人回到了祥云国的家,自此潜心修道,已经有两年有余。
卞道常早就感受到了周天申的变化,起初还有些拘谨,不过现在看他谈吐还是和以前一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指着吕哲说,“现如今,他是地火境三关,我是地火境二关,虽说与家中的那些大哥哥,大姐姐还有些差距,但是进入黄昭学院的外院求学两年,已不成问题。”
吕家和卞家都是祥云国的二流世家,这是卞道常一早就说过的。
吕哲还是和以前一样,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对了,周天申,你是不是也要去黄昭学院求学,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搭个伙啊。听家中长辈说,每到黄昭学院的开学之际,都会举办一个入院考核,排名靠前的学员会得到一些奖励,而且还可以自己挑选老师,这可是很有诱惑力的一个选择,更重要的是,排名前三的学员可以免去内院入学考核,等两年期满,可以直接进入内院修炼。”
卞道常插嘴,攥紧拳头在周天申的眼前晃悠,“怎么样,要不要我带带你啊?”
周天申笑道,“好啊,反正我对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个小孩的来历,要是一些斤斤计较之徒,我觉得你们还是再去道个歉比较好,可别因为一些小事而耽误自己的前程。”
吕哲合拢折扇,在手心中拍打,低头思索,“我吕家怎么说也是一个二流世家,若非家中只有两位天境坐镇,早已成为一流大家,现如今出门却要看他人脸色,属实有些不甘心,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要再做那些自以为是的蠢事,免得闹到最后,大家脸上都不含看,卞道常,祸是你惹出来的,明天我陪你去,好好的和人家道个歉。周天申,我也要谢谢你。”
周天申也不明白吕哲谢他什么,莫非是话里有话。
还是卞道常一语道破天机,笑道,“上次我们在祥云城,也是像今天这样,撞到了一位大家闺秀,当时的吕大公子可是硬气的很,无论对方来了多少人,放了多少狠话,他都不肯说声抱歉,还一直站在那里,觉得自己没有错,结果那位女子的爷爷赶了过来,竟是一位天境强者,而且比我们两家的那位,修为境界都要再高一层,这才让吕大公子低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他可是因为这件事被禁足了半年之久。”
怪不得,他会说吃一堑长一智。
被戳穿的吕哲脸不红心不跳道,“谁知道他们家竟是再一国的一流大家,我瞅着面生,还以为是过路人。”
卞道常总算是没有再揭这位发小的老底,什么过路人,不就是瞅人家长得好看嘛。
卞道常说道,“两年没见,甚是想念,我们去喝一杯,我知道哪家的酒最香。”
三人向集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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